[鬼灭之刃]融雪 第25章 #25【牵手】

【“佐江小姐，您是妖怪吗？”】

在来到这个世界足有十年之久后，佐江站在不属于矢雾山地界的街道上，回头遥遥望向了来路。

走来的这一路上没有比矢雾山更高的山，因此那座覆着皑皑白雪的寂山随着她的远离越来越小，但无论哪次佐江回头看，它都能在视野中占据一席之地。

很多人、包括杏寿郎都曾对佐江说过矢雾山风景很好，不过直到这天佐江离开后回望，她才真正能够感知到这座收留了她十年之久的寂山的美丽。

只是这会儿天色全黑，夜空中没有星星，只有一轮弯月高悬，朦胧的月光给了矢雾山朦胧的轮廓，让它越发安静的隐没在了夜色下的远方。

佐江现在站着的地方，距离矢雾山不过两个多小时的路程，却已经属于另一个郡县。虽然也不过是个不知名的小镇，但这里不仅地势缓，积雪少，而且全民通电。电线杆与路灯沿着主路一根一根静静矗立，道边残留的几盏明治时期的煤气灯已经成了单纯的摆设，很多商店还用着明亮漂亮的玻璃窗。

白天借着电灯，在这里得到了延长，时间不早了，换做矢雾山早已静悄悄的街道上仍有不少行走的当地居民。佐江站在夜色中依旧明亮的街道边，恍惚间竟有种回到尸魂界的错觉。

作为死者们聚居的世界，尸魂界的整体风格非常有趣:

建筑群基本保留着平安时代甚至更早时期的风格，瀞灵庭内的死神们如同神话年代那般存在，瀞灵庭外的普通魂魄穿着打扮和日常生活却比较接近江户时期，而整个科技状态又比现世先进了一百多年——不然也不会有浦原管理着的技术开发局这种存在了。

所以对佐江来说，灯火通明的夜晚并不稀奇。

佐江就是有些感慨。

她知道偏僻的矢雾山不发达，却完全不清楚它竟然比别处落后这么多。怪不得修桥修路修井都得求着矢雾老先生帮忙，也怪不得青田太太曾多次告诉她:“……我一定会让智也去城里念书。”

路灯的光偏暖，但夜色渐深，温度更低，就算完全沐浴在光下，也依旧冷得很。佐江独自站在道边，抬起双手到面前，微微合拢呵着热气取暖。

她这次离开完全是临时起意，只随身带了刀和钱，没有带多余的保暖衣物，好在当时穿着的衣服很厚实，足以御寒。但是走了这么久的路，再厚实的衣服也无法完全抵御空气里弥漫着的冷意。

要是穿着义骸冻死的话……会发生什么呢？佐江脑海中闪过一点让她十分好奇，却绝不会去尝试的念头。

她盯住热气缭绕间自己冻红的指尖，思考着用脸颊取暖的可行性，接着有点凉又有些毛茸茸的东西当头套下来，绕在她的颈间。佐江下意识抬起头。

刚刚说要去打听消息的杏寿郎回来了，正专心致志地用双手调整着绕在她脖颈间的围巾:“这样有暖和一些吗？”

佐江垂眸看了看这条一看就是男款的围巾，将被热气暖起些知觉的指尖落在上面，感受到了微微的凉意，但的确暖和了不少:“……嗯。”

“商店大多都关门了，我只找到了这个。”杏寿郎说着，轻轻收紧了围巾，“有些过长了，不过想来保暖应该更好。”

佐江又抬头看向杏寿郎:“你不冷吗？只给我买了围巾？”

“我习惯啦，”杏寿郎鼻尖两颊发红，但眼睛明亮，精神头很好，回答问题时还带着笑容，“而且因为至今都又高兴又激动，我甚至有些觉得热！”

“……”

他金红的眼瞳就算掖在夜色深重的晕影里，依然熠熠灼人。佐江不敢仔细看，因为觉得危险。她只好低着头，试图把脸颊藏进围巾里，温吞吞地问他:“你打听妥了？”

“嗯！”杏寿郎给出了肯定答案，“据幸存的目击者所说，出事地点就在城外的废弃神社附近……”

说话间，路过的行人纷纷向他们看来了好奇打量的目光。也是，这么晚又这么冷，哪还会有在外面散心的人，这会儿还走在街上的人不是正要赶回家，就是在寻找能暂住的居所。他们这两个各自佩刀的异乡人傻站在街边，自然会显得格格不入。

佐江无视了那些注目礼，听完杏寿郎的话，便一点头说:“我们走吧。”

但杏寿郎没有立刻启程，而是望了望就在路边不远处的一家旅舍:“您不必跟我同去。冬夜是很难熬的。”

“不必了，我没有外表看起来得这么虚弱。”说着，佐江稍稍歉意地看向他，“不过这一路带着我，耽误你赶路了吧……”

“才没有！”杏寿郎否认了，“相反，因为佐江小姐在身边，我没法冷静下来，行进的速度反而比平时快了不少呢！”

佐江:“……你再说这样让人难为情的话，我就掉头回矢雾山了哦。”

刚安置好几位客人的旅舍老板娘从半截门帘下露出脸，瞧了佐江跟杏寿郎几眼，扬起热情打趣的声线招呼他们进店:“……现在的年轻人真是耐冻，有什么甜言蜜语，明明可以躲进暖和的房间里再慢慢说嘛！”

闻言，原本偷偷打量他们的行人顿时光明正大地发出善意的哄笑声。

佐江:“……”

她真的要掉头回矢雾山了。

杏寿郎完全不觉尴尬。他自然地牵起佐江的手，朝旅舍老板娘笑了笑:“谢谢您的好意，不过我们还要赶路，温暖的房间就不必了，再见！”

说罢，他率先转过身，牵引着佐江迈开了离去的脚步。

老板娘看着他们相携而去，完全不懂为什么他们会在这么寒冷的夜晚里赶路，只能将其归结为“现在的年轻人真是耐冻”，摇摇头返回了店里。

一直走出去很远，佐江都没有去挣开与杏寿郎牵着的手。她离开矢雾山之后所行的路，几乎全是这么与他走过来的。

起先是因为矢雾山那边积雪厚重，走在其中不免有些费劲，杏寿郎就主动把手递给佐江，协助她走出雪地。

佐江的羽织跟和服袖摆又长又宽，垂下来的时候能把两人交握的手完全遮住，一定程度上起到了保暖的效果。而且他手心里热腾腾的，换谁在冰天雪地间都不舍得去躲避这样的温暖。后来佐江也就默许杏寿郎一直牵着她。

她发现自己不仅不讨厌这样的碰触和亲近，还渐渐变得有些习惯了，刚才就算杏寿郎不主动来牵她的手，她也预备要主动把手交给他的。

真是不妙啊……

佐江稍稍落后一步，望着杏寿郎的侧脸，隐约感受到了一丝危机感——在与队长、矢雾老夫妇分别之后，她似乎又开始对他人倾注依赖感了。

但还是那句话——换谁在冰天雪地间都不舍得去躲避这样的温暖。

“……佐江小姐？”

佐江闻声回过神来，这才发现杏寿郎正侧头着看向她。她以为是自己在盯着他发呆的时候错过了他的问话，于是稍稍侧开视线问道:“怎么？你刚刚说了什么吗？”

杏寿郎笑了下:“我刚刚什么也没说哦，只是周围太安静，想跟您说话了，结果歪头就见佐江小姐一直在盯着我瞧，而且好像在走神。”

佐江:“……那你想跟我说什么？”

“想要向您问一个思考了很久的问题。这个问题会很失礼，但我实在太好奇了，”杏寿郎专注地望着佐江，“佐江小姐，您是妖怪吗？”

“……妖怪？”

佐江明显愣了一下。

“因为佐江小姐不会变老嘛，似乎又很擅长一些奇妙的招式，所以有些好奇您是否是雪女啊，花精啊……”说着，杏寿郎往佐江的刀上瞥了一眼，“付丧神啊，等等这一类的存在。”

他一本正经的语调说着有些荒诞的话题，怎么听怎么好笑。佐江不禁莞尔:“都不是。”

“难道是像传说中那样，”杏寿郎又搜索了一下脑海中相对贫瘠的志怪故事，“您吃了人鱼的肉？”

“也不是哦。”佐江笑着摇了摇头，“我都没见过人鱼。”

“唔，让我想想还有什么神话传说……”杏寿郎曲起食指抵着下巴，越发好奇地看着佐江。

佐江便问他:“如果我真是『鬼』呢？你就没有考虑过这种情况吗？”

“佐江小姐绝对不是鬼，我万分肯定这一点。”杏寿郎回答得毫不犹豫。

“为什么？只是稍稍假设都没有过吗？”

“完全没有过。”杏寿郎微微笑道，“佐江小姐，如果您是『鬼』，那么三年前我绝对没有机会抓住您的手，更没机会在今夜与您并肩了。”

“……”

圈在他手心里的手指情不自禁蜷缩了一下。佐江读懂了他的意思，不再坚持问下去，决定对他实话实话。

“我不是妖怪，更不是『鬼』。”佐江转头望向半空皎皎的弯月，不敢深呼吸，但在围巾与层层衣料保护之下的胸腹却早就被迫注满了寒冷彻骨的气息，她用像是在跋山涉水的绵长语调说下去，“我只是已经死去了……”

“……”

袖摆下他的手僵了片刻，突然用力地圈紧了她的手。不知是不是错觉，从他手心传来的那份温暖也顿时变得炙烫起来。

佐江能感觉到他看来的灼灼目光。但她不想看到他面上露出任何跟惊讶有关的表情，于是稍稍垂了眼眸，放过他与弯月，只凝视地面的积雪，仍把话说完了:“……死在很多很多年前，肉身都早就化成尘埃了。”

她唇角竟带起些笑意，“所以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也算是一种『鬼』吧 。”

“但我不仅看得到您，也能抓得住您……”

“那是因为我穿了『义骸』。”佐江解释道，“你原本是无法看到我的，但我使用了义骸这样能让魂魄显形，也能让魂魄像活人一样生息的道具，只是没有办法像你们活人一样生老病死……

“我说我是十七岁，倒也没有骗你。如果没记错的话，我应该是死在了十八岁到来的前夜，而死后的时间对我来说是凝滞的，所以我的确是永远的十七岁……”

机会难得，佐江便把自己的来历和身份也尽量简洁明了地讲给杏寿郎听。

这期间他未曾松开手，也未曾把力道放轻，而她始终低垂着视线，在他的牵引下继续踏着雪地前行。并排的脚印沉默着留在身后。

终于在大概讲清了她的来历之后，佐江忍不住抬起头向杏寿郎看去，非常难得地见到了他没什么笑意的脸庞。

但明亮温柔的眼睛未曾改变，他也有在十分专注地倾听着。佐江突然意识到，啊，或许这次我真的讲了一个好故事呢……虽然故事的主角并没有好到哪里去。

而佐江把话都说完了，他却没有立刻接话，只是静静看着她。

佐江也不恼。

她深知此时的沉默，就是横亘在活人与永存的死者间无可避免的隔阂。

——你会害怕吗？

佐江有一瞬间想要这样问出口，最后还是抑制住了冲动。因为佐江莫名觉得他的神情……看起来有些伤感。

她向来不喜欢看到这种表情，想要别开脸，但杏寿郎停下脚步，转过来面对着她，也不肯放轻紧握的手。佐江退无可退，只好沉默着仰头看他。

“佐江。”

这还是杏寿郎头一次没有使用敬语喊她的名字，仿佛在这一刻里，不对等的时间、生与死的隔阂全都不复存在，他们只是面对面、爱与被爱的两个普通人。佐江脑海中一片空白，又恐惧又期待地等待着。

而他说:“我非常难过……非常非常。”

佐江:“……嗯。”

这就足够了。

她都没有预料自己会有如此的“幽默感”，竟然笑着说:“想来这也不全是坏事。如果我没有死去，那么三年前我绝对没有机会抓住你的手，更没机会在今夜与你并肩了。”

伤感的神情慢慢舒展，杏寿郎跟着笑起来:“佐江小姐也会说让人难为情的话啊！”

佐江白他一眼：“我可没看出你哪里有难为情。”

废弃的神社很快就出现在了冰雪覆盖下的林木不远处。夜风微微吹拂而过，传来了让人不舒服的气息。

杏寿郎扶住刀看了看风来的方向。在这附近为非作歹的鬼的确就在那边。

“你去吧，”佐江主动抽回自己的手，把他往前轻轻一推，寻了个没有遮掩物、视野相对开阔的地方站好，方便他回头就能看到她，“我在这里等你。”

被捂得热乎乎的手落在围巾上，她实在没忍住，又说，“你要小心，打不过的话要喊我。”

杏寿郎便眼中含笑地看了她一眼，又在转身的瞬间收敛了笑意，背对着佐江利落地拔刀。

夜色下，刃身卷起灼目的红炎，这个月光与雪相融的夜晚因此被点燃。

佐江目不转睛地望着，仿佛胸腹间彻骨的寒冷也消失了。

——这便是我的火。

收藏增长极慢，甚至掉收藏了，哇的哭出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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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25【牵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