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
红色!
红色!
田村花子蜷缩在药筐里,紧闭着眼睛,双手死死地捂住嘴巴不敢发出一丝声音。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声、吞咽声还有家人临死前的惨叫一直在她耳朵里盘旋。她不敢睁眼,一睁眼就会和妹妹杏子的眼睛对视——那个十分钟前还笑嘻嘻和她说要玩捉迷藏的妹妹,此刻就倒在她的脚边。
下一个......下一个就轮到我了,有没有人,有没有人能救救我?
神明啊,佛祖啊......随便任何一个神救救我吧。恐惧像冰冷的潮水淹没了田村田村花子,她来不及悲伤,只剩下最原始、最本能的渴望——活下去。
血腥味如跗骨之蛆,顽固地黏在她的喉咙深处,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般的甜腻,令她几欲作呕。她清晰地听见骨头与牙齿的碰撞声,这种声音她曾经在野狗啃噬骨头的时候听过。
田村花子绝望了。
“水之呼吸??叁之型——流流舞动。”
蓝色。
像初春第一缕阳光下降冻的溪流,像无风时平静如镜的湖面,像晨雾中波光粼粼的浅海,像雨后初晴的万里晴空。
透过药筐细密的缝隙,她仿佛看到了神明。
田村花子看见穿着拼色羽织的少年如神明般,以一道流畅的斩击,精准地砍下了恶鬼的头颅,恶鬼像一段烧透了的木头,在夜风中迅速崩解,最终塌陷成了一地灰烬。
那少年收刀入鞘,动作轻的像一声叹息,刀刃与鞘口相触时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响。羽织在月色下晕开,是这血腥夜里唯一的清凉。他沉默地走到杏子小小的身体旁,单膝跪下,伸手合上了女孩圆睁的眼睛。
然后他转向药筐,没有靠近,只是保持着一段恰到好处的距离。
“对不起。”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像远处的山峦,“我闻到血味就立刻从山上赶下来,还是晚了。”
田村花子仍在颤抖,愤怒和恐惧像两股激流在她瘦小的身体里相互冲撞。她死死盯着这个少年,这个来得太迟的“神明”。
“为什么!为什么!”田村花子崩溃的尖叫,愤恨的盯着少年,“为什么你能斩杀恶鬼却不早点来,为什么你来的这么晚!”
少年沉默地接受着她的哭喊,他等田村花子嘶哑的哭声稍稍平息,才缓缓开口:“我理解你的愤怒。”
他的声音没有波澜,却带着一种沉重的、几乎要将人压垮的笃定。
“但你的问题,我无法给出让你满意的答案。”他继续说,目光平静地迎上田村花子燃烧着恨意的双眼,“我不是神明,无法预知灾难在何时何地发生。我只是个……普通人。”
“普通人?”田村花子像是听到了最荒谬的词,声音尖利得刺耳,“普通人能那样斩杀恶鬼吗?!”
“能。”少年的回答斩钉截铁,“只要经过训练,使用正确的呼吸法与剑型,任何人都可以拥有斩杀恶鬼的力量。”
他微微抬起手,指向自己腰间的日轮刀,深蓝色的刀鞘在月光下泛着幽光。“这把刀,由吸收阳光的材料锻造,是鬼的克星。但挥动它的,是人的手臂,支撑手臂的,是人的身体与不屈地意志。”
夜风吹过,卷起地上的一抹灰烬,那是恶鬼存在过的唯一证明。
他向前迈了一小步,依旧保持着距离,但足够让田村花子看清他羽织上被利爪撕裂的痕迹,以及他脸颊上尚未完全愈合的擦伤。
神明的外衣褪去,显露出其下浴血奋战的人类躯壳。
“鬼杀队的每个人——我,以及像我一样的剑士,都曾是普通人。我们失去了重要的东西,背负着血债与悔恨,然后选择拿起这把刀。”他继续说,他的语气里听不到一丝自傲,只有无尽的疲惫与责任,声音很轻,却奇异地穿透了田村花子心中的嘶吼,“为什么没能保护,为什么来不及——我们带着这些‘为什么’活下来,然后选择握紧刀。”
田村花子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他腰间的刀上。深蓝色的刀鞘朴素无华,完全看不出刚才那道如流水般绚烂剑光的痕迹。
“所以,你的问题——‘为什么来得这么晚’——的答案很简单。”他凝视着田村花子,眼神如同深潭,“因为我并非全知全能,我只是一个……来晚了的人。”
田村花子的愤怒像被戳破的气球,剧烈的情绪宣泄后,只剩下无边的空虚和冰冷。她看着这个少年,看着他眼中的沉重与哀伤,那并非事不关己的同情,而是感同身受的痛楚。
“我……我该怎么办……”田村花子的声音低了下去,变成了无助的啜泣,“家……没有了……爸爸、妈妈、杏子……都没有了……”
“但是,”他话锋一转,“你刚才躲在药筐里,捂着自己的嘴,连呼吸都放轻了。在极致的恐惧中依然保持着求生意志的你——”
他顿了顿,“活着本身,就是对恶鬼的一种斩杀。”
田村花子愣住了。
少年站着,月光在他身后勾勒出清瘦的轮廓。“要报仇吗?还是要继续质问神明为什么不来救你?”他摇头,“这些都很重要,但更重要的是,你已经做出了选择——在绝望中选择活下去。”
他向她伸出手,掌心向上,布满握刀留下的茧。
“我是富冈义勇,鬼杀队的水柱。”他说,“如果你愿意,可以跟我走。不过这条路,”他的目光扫过满地狼藉,“比你刚才经历的黑暗,可能更加漫长。你的身体会被锤炼到极限,精神时刻处于紧绷。你会不断目睹死亡,同伴的,无辜者的。你可能会在下一个任务中死去,尸骨无存,或者……变成鬼。””
田村花子的目光越过他的手掌,看向他身后——那片恶鬼消失的灰烬被夜风卷起,星星点点,飘向深远的夜空。
月光下,猎鬼人的身影挺拔而孤独。他不再是遥不可及的神明,而是一个行走在人间与地狱边缘的复仇者与守护者。他给出了一个选择,一个通往无比艰辛、充满血腥与死亡的道路,但至少,是一条可能阻止更多像今夜这般悲剧的道路。
田村花子看着地上杏子小小的轮廓,又看向猎鬼人腰间的刀,那抹蓝色在她泪光盈盈的眼中,化作了一种冰冷的、坚不可摧的决意。
她依然不知道神明是否存在,不知道佛祖是否听见了她的祈祷。但她知道,在这个血腥的夜晚,活下来的她,必须成为某种答案。
田村花子颤抖着。她深吸一口气,空气中依然有血腥味,但似乎……还夹杂着别的什么。
是露水的味道,是远山的味道,是——即将到来的黎明的味道。
她看着富冈义勇悬在空中的手,没有立刻去握,只是用轻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问道:
“活着……真的能斩杀恶鬼吗?”
富冈义勇没有收回手,他的目光落在远处开始泛白的天际线。
第一缕晨光正在艰难地撕裂夜幕。
“每一口不放弃的呼吸,都是对夺走生命的恶鬼最有力的抵抗。每一个坚持活到天明的人,都是这场漫长战争中的胜利者。”
田村花子慢慢从药筐里站起来,腿还在发软,但她站直了。她最后看了一眼妹妹消失的地方,然后转向富冈义勇,深深鞠躬。
“请带我走。”她说,“我想学习……如何用活着,去斩杀恶鬼。”
富冈义勇点了点头,手依然悬在那里。
这次,田村花子伸出手,握住了它
富冈义勇的手掌粗糙而稳定,完全包裹住花子颤抖的小手。
那宽厚的掌心里布满了坚硬的茧和细小的伤痕,却异常稳定和温暖。这温度透过皮肤传来,像寒夜里终于触到的一簇篝火,将她从冰冷彻骨的绝望中稍稍拉回了一丝。
他稍稍用力,将她从药筐中拉出来。花子的腿还在发软,几乎站不稳,但她倔强地松开了他的手,自己扶着药筐边缘站稳。
“我......”她声音嘶哑,“我很笨,学东西很慢。”
富冈义勇没有回应,只是走到院子中央,开始收敛遇难者的遗体。花子看着他沉默的背影,咬了咬嘴唇,也踉跄着走过去帮忙。她的双腿如同浸了水的棉花,每一步都踩在虚无里,但她强迫自己跟上他的步伐。
她搬不动成人的身体,只能小心地收拾妹妹杏子留下的衣物和散落的小物件。每触碰到一件熟悉的物品,她的手就抖得更厉害,但她没有停下。
“杏子最喜欢这个发卡了。”她轻声说,将一枚褪色的樱花发卡紧紧攥在手心,冰冷的触感让她打了个哆嗦。
富冈义勇停下手中的动作,看了她一眼。
“记住这种感觉。”他说,“但不要被它吞噬。”
收敛完遗体后,他们沉默地穿过已成废墟的庭院。富冈义勇的脚步很轻,落地无声。在经过父母倒下的地方时,花子的脚步顿住了,身体微微颤抖。义勇也随之停下,没有回头,只是静静地站着,任由她无声地告别。他的沉默并非冷漠,而是一种沉重的陪伴,像是在说:我明白,我都明白。
他没有让她多看,片刻后便继续引路。当他们终于踏出那片被血腥气笼罩的宅邸范围,走入清凉的山风时,天边已经裂开了一条细长的鱼肚白,微弱的晨光正努力地驱散着浓重的夜色。
这个脑洞存在好久了,翻了翻和朋友的口嗨记录,最早可以追溯到23年,在看完大电影之后,想写的**更强烈了,就是这个冷脸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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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神明说他是普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