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勇先生那番话,像一把钥匙。
我拿着这把钥匙,在遇到任何阻碍我前进的心门时,都能轻松地将它打开。
在那之后,就像是给一堆即将燃尽的柴火浇上了一整桶滚油,我感觉自己拥有了源源不断的、仿佛永远也用不完的精力。义勇先生背负着那样沉重的过往,明明仅比我年长三岁,却已经拥有了如此强悍的实力。我,还有什么理由不努力!
我几乎是回到了刺绣时不分日夜的状态。除了吃饭睡觉之外,我将自己全部的身心,都毫不保留地投入到了练习之中。挥刀、闪避、尝试将冰之呼吸的招式衔接得更流畅……只要抓到人,我就会拉着他进行比试(柱除外)。
恰好,炭治郎、善逸和伊之助在游郭与音柱大人一同斩杀了上弦之六后,也回到了蝶屋进行疗养和恢复训练,他们也成为了我的练习对象之一。
在与香奈乎的对练中,我开始尝试将义勇先生那种“静水深流”的战斗节奏,融入我自己的剑技。我暂时放弃了执着于用“初霜”一击制胜,而是学会在闪躲与格挡中,寻找那唯一的、如同绣花针落于布面般精准的、一闪即逝的破绽。终于,在又一次的对练中,我与香奈乎,第一次,以平局收场。
“……你,”
她看着我,那双总是空洞的紫色眼眸里,清晰地闪烁起了“好胜心”的光芒,
“……变强了。”
“香奈乎你也是,”我笑着回答,心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畅快,“差一点点,我就又输给你了。”
而和伊之助的练习,则需要我调动全部的感官与心神。他的双刀流,与其说是剑术,不如说是一种野兽的本能。猛烈的进攻毫无章法,却又滴水不漏,时而像狂风暴雨般密集,时而又凭借那异于常人的柔韧性,从最不可思议的角度袭来。更可怕的是,他的直觉精准得吓人,总能预判到我攻击的意图。所以,我最常找的练习对象,就是伊之助。
“喂!总是在绣花的女人!”伊之助扛着他的双刀,气势汹汹地冲进院子,那声音大得能把屋顶的瓦片都震下来,“来跟本大爷打一场!这次我绝对不会输给你那奇怪的招数!”
“喂!猪头!不准对美绪小姐这么没礼貌!”善逸紧跟在他身后,一边尖叫一边试图拉住他,上演着每日固定的戏码。
手中的绣花针,刚好刺下了最后一针。
我轻轻地收好这块刚刚完成的帕子,拿起一旁的刀,兴致勃勃地迎了上去。
“刚好,我也有了新的灵感,”我笑着说,“是专门用来应对你的招数的哦,伊之助!”
不同以往,这次我率先发起攻势。我不愿再被他那野兽般的节奏带着走,而是主动出击,用我新领悟的、如同冰晶般繁复多变的步法,将他引入我的“绣图”之中。这场练习最终以平局结尾。伊之助依旧嚷嚷着一定要和我分出胜负。但我比他更快地拿出了那块手帕,递给了他。
他狐疑地接过。手帕的一个角落,用细密的针脚,绣着一只威风凛凛的野猪——那是我照着他的头套,一针一线绣出来的。图案的下方,还绣着“嘴平伊之助”五个字。
“伊之助,谢谢你这些天愿意陪我练刀。”
“哈啊?!搞什么!”他像是被烫到一样,大声嚷嚷起来,“本大爷才不是陪你练习呢,你只不过是本大爷成为最强道路上必须彻底打败的一个人而已!还有,我才不需要这块小小的、软趴趴的布呢!”
“可是,”我看着他那只紧紧攥着手帕、生怕被我抢回去的手,忍不住笑着说,“你拿得很紧。”
“哈啊?!我们再比试一次!”他恼羞成怒地吼道。
这样温暖而吵闹的日子,真好啊。
就在这时,蝴蝶忍小姐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廊下。
“哎呀,看起来大家恢复得都很好呢。”她微笑着,目光在我们身上一一扫过,最后,落在了我的身上,那笑容里,带着一丝意味深长,“秋山小姐,你的下一份任务指令,已经下来了哦。”
啊?任务指令还能不通过鹚鸦传递的吗?
她递给我一份文书。我打开一看,发现这次的任务,是让我单独前往一座位于北方的、以悠扬音乐闻名遐迩的城镇,调查那里频发的人口失踪事件。
“根据‘隐’的报告,那里有鬼的气息,但人口失踪事件无法直接确定是鬼所为。”蝴蝶忍小姐看着我,轻声说道,“主公大人认为,这次任务是对你一场合适的试炼。”
我的手,微微收紧,握住了那份文书。
是时候,验收我这些天训练的成果了。
“是!”我大声回答,声音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坚定。
离开蝶屋的那天,是个晴朗的早晨。炭治郎、善逸和伊之助都来为我送行。
“一定要小心啊,秋山!”
“美绪小姐!千万不要死啊!!”
“哼!别死在外面了,你还欠本大爷一场胜负呢!”
我笑着,向他们一一挥手告别。春告在我的头顶盘旋着,发出清脆的鸣叫。我深吸一口气,感受着清晨那微凉的、带着花香的空气。
就在我准备转身,踏上征途之际,一个熟悉的身影,不知何时,已经静静地站在了蝶屋的院门外。
是义勇先生。他没有靠近我们这边吵闹的人群,只是远远地看着我们。
炭治郎他们也察觉到了,立马停止了喧闹,朝我挤了挤眼睛,便结伴回去了。
等等,为什么大家都突然散开了。为什么看起来像是特地留出说话的空间一样。?
绝对是我多想了。
庭院里,只剩下我和他,以及穿堂而过的、微凉的晨风。
他慢慢地,朝着我走了过来。
我的心,又开始不争气地紧张起来。
好奇怪。这又是为什么?是因为面对强大的水柱自然而然产生的紧张感吗。
“要走了吗。”他用陈述的语气说道。
“是。去北方的一个小镇调查。”我点点头。
然后,便又是那熟悉的、令人窒息的沉默。
好尴尬!我还以为能和义勇先生自然地聊更多话题了呢。
我低头,假装在专心地数指尖的纹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就在我以为他会像往常一样转身离开时,他却从腰间,抽出了一把练习用的木刀,抛给了我。自己拿着另一把。
“……在走之前,”他看着我,那双蓝色的眼眸里,没有了平日的疏离,只剩下一种纯粹的、属于剑士的认真,“让我看看,你的‘觉悟’。”
我明白了。这不是一场考验,而是属于他的、独一无二的送别方式。
他要用他的刀,来亲自确认,我是否已经拥有了独自面对危险的资格。
所以,他是在担心我吗?
我笑了,发自内心地笑了出来。
“好。”我握紧木刀,将行囊放在一边。
我没有摆出防御的姿态,而是深吸一口气,将整个人的气息,都沉入了脚下的大地。他动了。没有使用水之呼吸,只是最基础的、快得如同闪电般的突刺。我专心判断如何躲开。我知道,以我的力量,根本挡不住。我的眼睛,死死地锁定着他那快到模糊的动作,在脑海中,瞬间分解出无数种可能。身体,如同被风吹动的柳叶,以一个极其微小的、不可思议的角度,侧身避开了那凌厉的一击。木刀的尖端,擦着我的耳畔而过,带起的劲风,甚至割断了我的一缕发丝。
不管是第多少次见到,都会情不自禁感叹,好强的实力。
他看起来有些意外,但动作并未停止。横扫、劈砍、撩击……每一次攻击,都简单、直接,却又蕴含着千锤百炼的、返璞归真的恐怖力道。我将所有的力量,都用在了“闪避”与“观察”之上。我没有试图反击,只是在他的剑幕中,寻找着那唯一的、生机勃勃的“脉络”。
终于,在他一次自上而下的劈砍中,我看到了!
那因动作幅度过大而产生的、一闪即逝的、让我有机会反击的破绽!
我没有后退,反而向前踏出一步,身体压低,手中的木刀如同毒蛇出洞,自下而上,精准无比地点了出去。我的目标,不是他的要害,而是他握着木刀的手腕。
“啪。”一声极其轻微的脆响。木刀的到背,轻轻地、点在了他的手腕上。他所有的攻势,都在那一瞬间,戛然而止。
我们静静地对峙着,晨风吹过,扬起他那拼接图案的羽织。
“……你的‘眼睛’,”他缓缓地收回木刀,声音里,似乎带上了一丝我从未听过的、淡淡的笑意,“已经能跟上你的‘针’了。”
他转过身,向着阳光的方向走去。
“去吧。”
“……别死。”
“不用担心啦!我会平安回来的!”我朝着他的背影,大声地回应。
本来正酷酷的向远处离开的身影突然绷紧一瞬,又加快速度,立马消失在路的尽头。
我转过身,迎着初升的朝阳,踏上了属于我一个人的、全新的征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