祂们并没有等待很久,诡秘之境就又一次敞开了大门。神国的主人一步迈入“客厅”中,微笑着向所有客人点头致意,然后望向阿曼妮西斯,略带歉意道:
“抱歉,招待不周。神国是刚刚匆匆忙忙开辟出来的,实在不是个待客的地方。”
祂挥了挥手,众“人”面前的桌子上出现了热茶和点心。神国的主人摘下礼帽,往灰雾里一丢,在亚当的正对面坐下,环视所有人,笑着问道:
“一边喝下午茶一边聊?”
列奥德罗皱了皱眉,赶在阿曼妮西斯之前开了口,表情严肃,声音冷厉:
“你究竟是谁?”
青年浮夸的笑容愈发浓重:
“我?”
“我是廷根市的值夜者,是贝克兰德的侦探,是海上的疯狂冒险家,是归来的复仇者,是流浪的魔术师。”
“我是灰雾上复苏的古老者,是源堡的主人,是命运的道标,是灵界的支配者,是时空的主人。”
“我是诡秘之主。我是周明瑞,也是克莱恩。”
这一段冗长的自我介绍后,青年没去看其他人的反应,双手交叉,放于膝上,偏过头,笑吟吟地望向祂右侧的阿曼妮西斯。
黑夜女神的脸孔上仿佛蒙着层层面纱,看不清表情。片刻的沉寂后,在场所有“人”都看到祂摇了摇头,沉声道:
“你不是他。”
顿了顿,黑夜女神又补充道:
“至少不完全是。”
面对这种质疑,青年眨了眨眼,仿佛是好笑般重复道:
“我不是他吗?”
祂摇了摇头,不以为然地拍掌两下。祂的肩膀处突然长出两支触手,并从祂的身体上脱落,触手们交缠蠕动变形,最终化作一位和祂容貌完全相同的青年。
这位青年睁开眼后,环顾在场众“人”,与黑夜女神交换了几个眼色后,望向了神国的主人。
“克莱恩。”神国的主人用一种极为亲密的语气呼喊着青年的名字,“你也觉得我不是你吗?”
克莱恩点点头又摇摇头,非常直白道:“你不是我。至少,你不等同于我。”
他的目光锐利而有穿透性,语气如同医生下诊断一般精准了然:
“我现在终于可以肯定了,来自平行宇宙的诡秘之主,你并非‘只是我’。’”
神国的主人笑容变得浅淡。祂直视着克莱恩,目光幽深,如同深渊。克莱恩坦然地与祂对视。
灰雾仿佛变得粘稠、拥挤,给在场所有“人”都带来极大的压力。过了一会儿,祂移开了目光,叹息一声:
“居然都这么认为。我为什么不是我呢?阿曼妮西斯、亚当,还有这里的我,你们记得那个笑话吗?一只小动物,它走起路来像鸭子,叫起来像鸭子,游起泳来像鸭子,如果它不是鸭子,它还能是什么?”
蒸汽与机械之神提出看法:“可以是我做的机械鸭子玩具……不,我什么都没说。”祂发现所有“人”都在看祂,迅速住了口。
诡秘之主笑容不变,语气和蔼道:“你阅读气氛的能力还是这么差。难怪罗塞尔忍不了你。”
蒸汽与机械之神低声“嗯”了一声,不再开口了。
而亚当代表在场众神,问出了大家都想问的那个问题:
“异宇宙的诡秘之主,你来这个宇宙有何目的?”
诡秘之主轻笑一声,“如果我说我是来日行一善、无的放矢,你们肯定不相信。好吧,我也确实没有那位元始天尊那么无聊。我坦白,我是来此方宇宙观察他我的。”
祂的眼眸幽深寂静,轻声自语道:
“我想找回从前的那个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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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天万界,他我,传说、造化、彼岸……
异宇宙的诡秘之主表示,祂来邻居家散步时没拴好自家野性难驯的狗,让祂们投影了力量过来,差点踩坏这个世界的花花草草,十分抱歉。
作为补偿,祂向在场所有神明科普了一条全新的超脱之路。
“如果你们愿意,可以不必走争抢权柄、成为旧日支配者的道路。观察他我、自证传说的道路要稳妥得多。心狠一点的,还可以容纳、融合他我。而造化之境,我个人体会是不难达成。”诡秘之主这么介绍道。
停顿了一下,祂又补充道:“不过,走过这么多世界,我也知道:我们这一世界体系的强者们往往很执着于‘最初’那条老路。毕竟,原生宇宙就像原生家庭,我们成长于此,它的疯狂和扭曲早已融入了我们的本质。”
祂自嘲地笑了笑。这一刻,坦承疯狂的祂,比之前伪装成正常时,要更像一个“人”。
半客人半囚徒身份的阿蒙若有所思,突然像个好学生般举手提问:
“请问,你走过的世界里,有多少是‘你’失败,而我最终获胜的世界呢?”
祂的语气很礼貌,问题却很冒犯。好在对方不以为意,温和地回答道:
“我最终失败的世界不少,但你最终获胜的世界却极少。阿蒙,你正常的锚太少了,你人性的淡漠也是一个问题。”
说到这里,祂瞟了一眼阿蒙的两个父亲,笑容亲切地建议道:
“我见过一个你的他我,他结婚生子,现在已成功达到多元宇宙的真神级。我觉得你可以向那位原子掌控阁下学习,组成正常的家庭,增强人性,而不是像你的父亲一样整天玩cosplay。自体繁殖是没有前途的。”
这种长辈般的训导语气是怎么回事?阿蒙笑容不改,却闭上了嘴。大约,是不想再给人占嘴上便宜了。
被隐隐指责了教育方针的亚当和真实造物主都很明智地没有提出异议。
智(站)慧(队)之龙赫拉伯根沉吟片刻,扛着亚当澄澈的视线,询问了几个关于传说之路的问题。毕竟,风白智三“人”组是目前最需要新路来增强实力的,而列奥德罗、奥赛库斯才不会在这里提问——前者可以之后私下里问愚者,后者则知道问了也不会得到答复。
最后,科普时间就在一片和谐(?)友爱(?)的气氛中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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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国的主人端茶送客。客“人”们或陆续离开,或被强行送走后,祂与另一个自己对视了一眼,克莱恩点了点头。
于是,祂脱下黑手套,将它和星光权杖一起扔给了半客人半囚徒身份的阿蒙。
阿蒙眼明手快,接过手套和权杖,欺诈者不变的笑容里多了几分真实的疑惑,语气有些古怪:
“就这么相信自己能获得最终的胜利吗?‘愚者’先生、‘诡秘之主’先生。”
祂的视线在那面容相同的两人之间游移。
诡秘之主笑了笑:“如果你还是不能理解勇气和牺牲,不能体会到人性的分量,那么你不会赢。如果你能理解了……那也无所谓谁赢了。”
愚者也点了点头:“我已经得到了足够多的优势,而最后的生死之争,就不该逃脱了。”
他望向阿蒙,眼神里并无敌意或恐慌,平静淡然地陈述道:“我们终究要决出一个胜者,去面对天尊和外神。既然如此,就让这场最终决战,选择出一位最合适的‘诡秘之主’吧。”
“门”和“错误”途径的真神,逃跑和作弊界的翘楚,看着不愿逃脱生死之战的“愚者”,沉默了片刻。
随后,祂低笑出声,边笑边摇头,低语道:
“愚者先生,你果然一直都是一位‘愚者’。”
随后,阿蒙转身离去,只留下两句话:
“我很期待与你的决战,愚者先生。”
“这次,究竟是我会成为你的时天使,还是你会成为我的诡秘侍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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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客人都离开了,这片神国里只留下了双生子般相似的两位神明。
“你要回去了吗”
片刻的沉默后,愚者先生率先开了口。
诡秘之主轻笑一声:“从半神到天使,你一直不信任我,升为天使后甚至直接切断了与我的联系,现在居然有点舍不得我了吗?”
愚者想要说些什么,但诡秘之主摆了摆手,打断了他的解释:“没事,我不介意。我知道自己确实疯得有点吓人。我一开始太心急了,没有与你好好沟通,前戏铺垫不够就直接入侵,你说了‘不要’我还不肯放弃,被赶出来也活该。”
“……别瞎开车,你能不能正常地描述这件事?”单身多年的愚者先生尴尬地表示了抗议,然后回想起了在年长者记忆中看到的一些画面——疯了的诡秘之主是个混乱阵营,狩猎范围之广,玩法之多,完全跌破了他的道德底线。他又感觉脸皮发烫,轻咳了一声。
诡秘之主轻笑一声,饶有兴致地看着青涩年轻的那个自己,也配合地转移了话题:“不过,你最终认为我比阿蒙可信,这一点还是挺让人欣慰的。”
提起阿蒙其实并不是很好的转移话题的方法,愚者无可避免地回忆起一些画面,更加尴尬了。他动用起小丑的能力,控制好自己,摊了摊手,表情无奈:
“在共享你的记忆前,阿蒙在我心中的可信度是负数,两害相权取其轻。不过,现在的祂也并不是你记忆中懂得了勇气与牺牲的‘他’,我不会放弃这场决战的。”
诡秘之主轻轻颔首,又与愚者闲扯了几句。在两人的心知肚明中,祂最终还是开了口:
“那么,另一个我,现在是告别的时候了。”
“……不多观察我一会儿吗?”
愚者先生望着诡秘之主的无光黑眸,抿了抿唇,问道。
异宇宙的诡秘之主注视着那个年轻的、温柔的自己,勾起了唇角。
这个笑容的幅度很小,却比之前浮夸的笑容要真实得多。
祂轻声回答道:“我已观察了你很久,见证了你的成长。在你只是个弱小的半神时,你就像把风车当做巨人的唐吉坷德一样,艰难地抵抗着我的侵入浸染,宁愿死亡都不愿意放开自己把守的大门。在你离‘愚者’只有一步之遥时,你又为了那些泡沫幻影般的爱与馈赠,毅然选择了‘放弃自我’,为你的信徒和盟友留下强力的后盾。”
“我已见证了你的牺牲和勇气,这便是我目前在寻找的,未来要秉持的,‘我’的核心。”
无光的黑眸中仿佛有暗流涌动,诡秘之主闭了闭眼,语句有些断断续续,“我……我想起了很多,那个最初的我,发誓我永远是‘他’而不只是‘祂’的我。但我不能,我不能停留了。我的旅程还有很长。当诡秘之主、时空之王拥有了足够的彼岸特征后,我们将可以改写历史,挽回悲剧,甚至……”
祂猛然睁开眼,几乎是咬牙蹦出一句话:“甚至,我们可以让意识回到那个时代,过完周明瑞那平凡的一生。”
看着完全愣住了的愚者,剧透的诡秘之主笑出了声。然后,祂上前一步,轻轻拥抱了一下另一个自己,然后后退一步,再一次郑重告别:
“再见了,我的朋友。希望有一天,我能在其他多元宇宙发现你留下的痕迹。”
“……再见。”愚者先生从呆愣中回过神来,掩饰住自己复杂难言的情绪,也上前一步,拥抱住另一个自己,在祂耳边留下友人的赠语:
“愿你能找回最初的自我,成为‘他’而不是‘祂’。”
“……嗯。也祝愿你,祝愿我们都能在故事落幕后重回故乡。”
如上章所述,if世界线,和正文不是一个世界观。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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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if世界线:乌贼宇宙联动(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