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为莫里亚蒂的私家侦探面上一派平静,走进圣希尔兰大教堂。
可怜的牧师坐在忏悔室的隔板后,倾听“信徒”讲述的离奇经历。
这个故事包含急需报销的盥洗室镜子,以及疑似失控的2级封印物。
啊,好像混进来什么奇怪的东西,但那不重要。
侦探的面孔有些憔悴灰败,也许一夜辗转反侧,不得安眠。
昏暗的忏悔室里,牧师只能看见大致轮廓。
“我很庆幸自己还活着。”
侦探的两手交握在身前,表现出高度戒备的姿态,双眼布满血丝。
“但这太令人不安了。”
“蒸汽在上,我真担心自己下一秒就在人群中失控。”
虽然他认为头上飘满蒸汽会有些呛鼻。
侦探并不确定对方能否看清他的面部表情,他努力维持着一个受害者的姿态,表现出对未知存在的忌惮。
“神会保佑你的。”
随即,侦探离开了教堂。
窥视者将一切尽收眼底,未曾发表评论。
记录本上的字符缓慢跳动着,略显粘稠,似乎陷于泥泞的沼泽地。
“他很警惕,有些……排斥我。”
打扰了侦探睡眠的“阿罗”突然发出一声压抑的哀鸣。
“请不要这样……我也感到万分难过。”
它的手痉挛似的抽动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揪住自己的头发。
怎么说,“阿罗”是一只自由的小精灵?
被这个想法逗笑,镜子连花纹都扭曲了起来。
王奕灼无神的眼睛望着各种神秘学知识充盈的世界,没有理会思维古怪的分意识。
不对劲……她嗅到了铁灰色的雾气,还有绝望的味道。
灾难将至,可她不想让自己暴露在那些神明的眼皮子底下。
“阿罗”却不愿意放过她。
它募然发出嗤笑声,语调却依旧风雅,如同一位一丝不苟的鲁恩绅士。
“你自称是‘她’,是我们之中人性的体现。”
“可我们之中人性最微弱的,分明是你——这位比占卜家还怂的小姐。”
“你被关进精神病院仅仅是因为偷了几具尸体吗?”
“你对此避而不谈,就可以解决问题?”
它还想说什么,被主意识一把按了回去。
“我想你应当是在质问我,并且免费送了两个问题到我面前。”
这种扮演根本不合格!
王奕灼能零散想起的记忆里,老师组织同学分角色诵读《装在套子里的人》,扮演别里克夫那老古板的——恰巧是广播站主席,硬生生将逻辑颠倒的话语读出了威严感。
我自己居然会用这种腔调来训斥自己?
她看着贝克兰德的雾霾,突然有些害怕。
从什么时候起,便总是“明哲保身”,对普通人的灾难视而不见呢?
……
侦探的五官平平无奇,戴有彰显斯文气质的金边眼镜,却蓄着粗野的大胡子,像是在掩盖什么。
值得一提的是,在晋升“无面人”之后,他的钱夹里只剩30镑了。
他的数学其实挺好,但他并非大学教授;逻辑推理能力很强,偶尔还可以玄学办案;和福尔摩斯不同,他乐于举报……
但是,先生。
他的办公室里绝对找不到价值连城的红裙画作——他连办公室都没有。
也许,为了最后一点体面,我们可以算上他的神国。
他更是个良善的人,最落魄的时候,也不会将可怜下属的皮剥下来做鞋。
哈,说笑什么呢?他的下属,从来都只有他自己啊。
他是明斯克街的侦探先生。找猫捉奸,追查逃犯……这些私家侦探常做的事情,他都做过。
他也是神秘的“侠盗”黑皇帝。从人口贩子一手打造的温柔乡里救出无辜的女孩,又对连环杀手贝利亚施以审判。
非凡的影子穿梭在串联的事件里,不给他一丝喘息的机会。
他闭上眼睛就会陷入深度睡眠,却又总被意外惊醒。
环环紧扣,像作者手中的触手,牵引着人物走向注定的结局。
他傻到和猫比平衡能力,用自己的血肉之躯阻止灾难降临。
他一刻也不得停歇。
而我是一个莽撞的胆小鬼,触碰了光又远远观望。
风雨欲来,我什么也没有做。
我的眼睛拥有超乎你想象的能力,已预见到那非凡化作巨大阴影,俯视苍夷大地。
对抗宿命之人流干鲜血,决定者却从未在乎抗争,厮杀者也从未得知真正缘由。
我又想起了那片混沌海,那里有自称“上帝”的神明,超脱想象的虚幻形象。
我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我思考着这个无关紧要的问题,意识在克莱恩的镜片上跳跃,凑近观察他深棕色的眼。
温柔而坚定。
我不是一面正常的镜子。
我盲目的喜欢着这个裹挟灰雾的失路之人,甚至决心要为此对抗本源。
“克莱恩先生。”
我的呼吸急促起来。
我无声蠕动着嘴唇,灵性在玻璃上萦绕一圈,最终还是没有烙下字符。
他似有所感,戒备的将手摸向口袋中的左轮,走路姿态没有改变,眼珠却微微转向商店的橱窗。
“哪怕享尽世间孤独,也请您不要放弃自己。”
因为我无法幻想一个没有光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