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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梦书】水中烛火的倒影 第23章 从别诗

作者:白玉流霞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时间:2025-01-15 10:19:21 来源:文学城

“欢迎光临慈玉典押。”

女人微笑。

“来者何人,所求何物?”

罗浮仙舟一晌空明雨歇,粉发的战略投资部总监凭栏而坐,神情含笑、姿态难得懒散。她这话说得随意,放松靠在椅上,仰起头来,余光瞥见谁穿过长廊,高跟鞋叩击木板,发出笃笃的声音。

来人静穆如朝圣者。她注视片刻桌上摆着的、被切成片插了银叉的桃子,目光又落在名为翡翠的公司高管身上。着实周到。倒也不是很意外,毕竟这也并非头回见面,她早得到了自己想要的。

真名语焉不详,唯有黄泉一名留存于世。她垂眼去望:桃子片、梅花糕,一盏酒尚有余温。大抵天才俱乐部姿态各异的学者们才走不久,仙舟可没那么多公司员工,想来……是翡翠亲自收拾的。

黄泉就坐在她对面,眼尾殷红似被氤氲水雾晕开一点,模模糊糊看不清她眸中情绪。行于虚无之人本也不必细看,终将回归清醒的死亡。本该如此。她二人心知肚明。今时今日,她却同翡翠亲密一处,竟能像故友般自在十足的谈天说地了。

两条蛇。披着亮丽鳞片的,枯骨生出红花的,都曾各自嘶开獠牙。作为她们的初见,翡翠那时还很年轻,黄泉也是。佩刀的旅者救下孤身于此的商人,她看到对方腕上的镯子,白玉嵌殷石,雪色中唯余一点血色。她仓皇移开视线,回首看向尚未消散的刀光,长发褪尽色彩,飘散似烟尘。

红与白。这样的色彩搭配,总令她想到一些难以忘怀的过往,哪怕行于「虚无」的命途,依然刻骨铭心。当自称翡翠的人问起名姓,她动作微顿片刻,吐出两个音节:黄泉。生之后是死,这真理亘古不变,就连星神也遵循的。她已活过了。

翡翠笑了一下,没再说什么,只同她坐在山崖之上等天明。长风吹过幽深的密林,树叶摩挲发出沙沙声,有透明的水坠落。雨。黄泉仰头望向漆黑一片的夜幕,无星无月,唯有细密风雨连片。

恍惚间,她想起那人离去时,故乡的星球也下了轻柔的雨。记忆中谁不曾回首一眼。行将自灭的人总会失去很多东西,黄泉却出乎意料地保有完好的自身,遇到的每个混沌医师,都用打量奇物的眼光看过她。她的听力实在好,一句很轻的问话飘进耳朵里:我已知你是谁,你又所求为何?

你应当看得出,我是一名自灭者。黄泉头也不回地回答她,翡翠话音含笑:我偏爱收集**的余烬,令使,你的故事一定极有价值。毫无疑问。

说来翡翠也足够疯。黄泉下意识摩挲刀柄,冷玉似的指腹覆着薄茧,多半猜到此人是为同自己作下交易,才涉身险境的。值得一位「虚无」令使出手的场面,想也知道,那威胁必然做不得假。

只她前半生乏善可陈,不值一叙,种种过往如逝水流淌而去。仅红白两色尚且分明。天边已是东方既白,有赤日自云海中跃出,不比仙舟名家手笔更瑰奇。她并不感到厌烦,于是也同翡翠行过一路,却有所不知:她二人走后,有人站在风露蔓草之间,烟青眼瞳望穿云翳,凝视一道刀光。

如何说动一位资本家与你合作?她的兴趣。足够的利益。天才俱乐部#81发来邀约,谁都知晓这信函的含金量有多高,最后还是落入了翡翠之手。

毕竟在世人所知更早之前,她们就有隐秘不发的联结了。阮·梅比她想象中更神秘,这是翡翠当年得到的结论。「丰饶」药师。苍城和罗浮。拥有时间这全寰宇最昂贵奢侈品的长生种。她们的初见在直面繁育孑遗的战场上,怀中抱阮的学者出现在前来取走一件奇物的商人面前,发间那朵花称得上刺目。后来她知晓:这是对方最得意的作品,超越过往一切研究,在天才中也可谓佼佼。

但那是后话。翡翠的惊诧来源于她认出了那朵花的真面目:白玉流霞。这是「概念」命途中与月亮同样具有代表性的存在,许多人都会短暂地踏上这条路,但唯有意识到终点和答案的人,才会拥有与之相关的事物。便终其一生,永不回头。

阮·梅对她微笑,那双眼中的情绪浅淡,看来近似于无机质的宝石。短暂不过百年失去人性的生涯到底留下了影响,哪怕找回了鲜活的本性,她对外的姿态仍是淡漠如烟。有博识学会的学者因着她和黑塔,由此认为:天才的门槛是要先摒弃自我,所以无机生命比有机生命更容易成为天才。

应星看了一眼和他合作研发金人的螺丝咕姆,好悬没给这篇论文一口茶呛死,博识学会谋财害命啊,就这么急着送百冶大人上路?丹枫给他顺过了气,转头看见白珩笑倒在镜流身上,景元悬着的心终于死了,直接开始思考他要该怎么劝架。

这都叫什么事啊,怪不得有奇物名为《天才俱乐部普通八卦》,倒是源远流长起来了。翡翠在此之前能了解到的东西也不比这多,阮·梅并不介意她的看法,越是独居洞穴的人,越知晓长风穿过钟乳石会有回音。人们将这只言片语称为信息。

她们坐在一起喝酒。漫天黄沙的城邦里,躲过虫群灾害的人们得以喘息,被浓云遮蔽的天空不辨日月。酒的度数不高,酿造手法也粗糙,在杯口抹盐再挤上柠檬,入口是别样的荒野风味。两个素未谋面的异乡人坐在一起,听见孩子天真的愿望:书上说星星很美丽,我们什么时候能看到?

罗浮有人造的绚丽极光,从庇尔波因特能看见琥珀王的神迹,他们远比夜幕下的星河壮美。可星空是一切的起点。昔日的人们穷极想象,也不过一句‘渺银汉之无穷’而已,这也就足矣说明所有。

渴望星空几乎是种人的本能。后来银狼叼着巧克力棒,给这群学者调试模拟宇宙的数据,提起朋克洛德每一个传奇都以此作结。她看了一眼光影构造出的虚假之天,白玉流霞毕竟开得正盛,缘故竟也不输真实的世界。谁能将宇宙捧在手中?

翡翠买下一本陈旧的书,星际和平公司尚未将存护的意志践行至此,于是她摘下腰间水色风翠的环佩。阮·梅望向翻开的一页,纤细手指在上面虚虚滑动,细细数过星辰的名字。她活得太久,被药师赐福的长生种,生命向来足够漫长。一些星星在她出生之后才诞育,也有的在见证下湮灭。

忘生轻死的疯子。作为研究生命的学者,阮·梅一向将自己看得很轻,又将他人看得很重,几乎有种竭斯底里的无私奉献的错觉。话又说回来,对于追求真理的人来说,实验数据确是极宝贵的。

那时的翡翠并不知情。熟人悉知她惯来乐于收集**的余烬,也不能就这样眼睁睁见着这位死在面前,哪怕从利益方面来讲也不值得。取走奇物无需置身虫群,她当时并无他意……只是想救人。

阮·梅低头拨弦,无端出言:她对你同样有难以动摇的影响。翡翠愣了片刻,目光落在她发间那朵白玉流霞上,忽然意识到不对劲。作为星神的伴生花,长出叶子的时刻唯有死亡,它们从来没有共存的时刻。除非——如果——也只有这个答案。

哪怕此人作为寰宇数十万年也只出了不到百位的天才,想要达成这样的结果,也必然要借助星神的能力。翡翠闭上眼。她了解:「概念」对人一向慷慨,各种意义上的。原来仙舟真有这么好福利啊?需知「巡猎」也和你们有不浅的关系呢。

阮·梅动作停了半晌,素指扫过琴弦,台上人唱着久远的民谣,竟与这飞来乐音融洽相和。礼崩乐坏。这是翡翠心里冒出来的第一个念头,形容疏淡的学者眼中漫上笑意,神情终于变得灵动鲜活起来,就像和镜流在鳞渊境听到檐下铃音时,丹枫所见转瞬即逝的狡黠。在银河中孤独摇滚。后来看到星期日指挥知更鸟打碟时,我们亲爱的战略投资部总监已然能平静地感慨:年轻真好啊。

学者不是个安分的人,倒不如说太过追求稳定的都不会选择探索真理所在。无论是试图创造知识奇点的黑塔,或者满世界追杀同僚的波尔卡·卡卡目,他们犹如博识尊思维的延伸,以永不停息的演算来践行自己的路。翡翠后知后觉品出阮·梅什么德行,顿时觉得她作为一位极力让市场维持不变的资本家,行事风格还是有些太过于保守了。

最后一声拨弦如振金石,阮·梅转过身来,凝视翡翠的面容。今夜这场狂欢,独她格格不入。学者身上流露出一种鲜活,近乎令人振奋的生动,直至这座城邦行将覆灭之前,也同样如此。粉发女人站在离她一步之遥的地方,明亮火光照彻漆黑的夜幕,再缜密的计划也无法掩盖没能救下任何人的事实。她知晓,她看得出来。这位在生物领域几乎无出其二的天才,确实在为这颗星球死去的人哀悼,但也同时理智地放任他们这般消亡。

作为有价值的事物,他们本不该迎来终结,至少不会是以这样的方式。阮·梅和那夜一样拨响了琴弦,淙淙流水似的乐音宛如黄金淌下,带出一种崇高圣洁的幻觉那般的回响。尽管乐器在演奏上的可塑性很强,倒也不必……翡翠欲言又止,猝然想起她们本还在吵架,一时又提不起劲生气了。

前有俱乐部天才以阮代吉他,后有玉京令使大提琴拉二泉映月,含章横批:没一个正常人。一般路过东陵随口问她,你这话的重点,是正常,亦或是人?翡翠笑吟吟地,冰玉似眼眸清透,仿佛望断秋水。她又想起那天。阮·梅的确是世无其二的天才,火光中,第一颗银白的星辰坠落在地。

雨。翡翠闻到山雨欲来的潮气,身旁掠过的是风的声音,那水滴巧妙被毁灭一切的火焰照亮,看起来就像璀璨的流星。倥偬的。忽然的。极易消逝的。黄泉站在雨丝风片中,东方既白时分的光线映得垂露像雪,她便想到谁用以锻剑的火焰。

一场盛大的坠落。曾经存在的出云星,是足够美丽的净土,有外乡的旅者前来,称赞那三千浮世绘的诡谲艳丽、椿花断头的物哀之美。彼时年幼的□□·□□□·□□持木刀完成了今日的修行,听她兀自轻声:也许吧,可人类也真是永垂不朽。

你知道的。她话尾染上笑音。怀月。女孩并未听说过这个名字,也许是这位叶姓旅人的好友,尽管她看起来并未在与任何人通讯。此人在出云停留有一段时间了,大家都对外面的世界感到很好奇,听她聊起风物万千,也不禁为此心驰神往。

她在跟这位异乡人学刀。自称叶鹤舟的女人初来乍到时,一手剑法艳惊四座,明丽、璀璨,熠熠生辉的。被这颗星球其他人养大的女孩一见便心驰神往,在一个樱吹雪的夜晚,她于一座朱红的鸟居下找到了对方,并坦诚表达了自己的意愿。

「概念」从不拒绝任何人。你求什么,祂就给什么,哪怕抵达终点时,只剩下一个答案。叶鹤舟回身注视着生有双角的女孩,紫水晶似的眼中有沸腾不息的雷光,她默然半晌、拂袖,满地樱花瓣被风吹了起来,落下变成纷纷扬扬的一场雪。

用陈三愿的话来说,就是在高天原八百万神明的注视下,女孩和她做下了约定。那还是算了。另一颗星球上的恶兽都不是好东西,如果是作为往日回响的她看一眼,倒也说得过去。其他别谈。

总之,这样那样的原因,女孩的确开始跟叶鹤舟学刀了。外乡人学识渊博,除了一手好剑法,还会在下雪的月夜给她念诗,将精巧的绒花别在她鬓边,提笔沾朱为她描摹眉眼。后来想想,那真是她这漫长半生里,最为快乐和自在的时日了。

直到高天原的八百万神明降临出云那日。她见证许多死亡,鲜血汇入水中、沧流横涕,有人一剑动天地风云。后来公司将这称为「第一次出云事变」,动用所有手段将消息压下去,给仙舟连发十来封拜访函,终于得到一句话:与尔等无关。

那时的叶鹤舟已然离开出云,身后一切隐含惶恐和担忧的声音随风散去。有人浑身颤抖地祈祷她不要离去,有人期盼她不要再为此泥潭绊身,但没有人说过任何一句挽留,包括随她学刀的那个女孩。你不要留下,不要死去,不要为此受伤。

等出云海清河晏的平定之日,会有人捧来鲜花与你锻的刀来迎。叶鹤舟知晓一切未尽隐喻,站在最初那个月夜见到女孩的鸟居前,遍地落满的樱花流淌融化,变成纯净的雪。她发间花枝样的簪子坠地,清脆一声响动,皑皑白雪就化作火焰。

一柄初生的、素白的刀胚。女孩茫然片刻,抬头去看叶鹤舟,此人却已转过身,留下日后难以追及的背影。她听到对方念出自己的名字:雷电·忘川守·芽衣。除此之外,她什么都没听见,也什么都听不见。一道惊雷落下,生长近百年的樱树就这样死去,轻易地仿佛用烧红的刀刃切开黄油。

此后近十年,她始终行于对抗恶兽的一线,以手中刀光斩开险境。开始是不愿意自己的家园被入侵,后来是为了活下去,最终是为了将答案交到离去的那人手中。当叶鹤舟说出‘可人类也真是永垂不朽’的那天,是否早就预见了有今天这一日?

她不知道。她还……不知道。长大成人的女孩紧紧攥住手里的刀,锋刃已然折断,仅剩流落残片镶嵌在敌手的骨血中。她踉跄跪地,抬起头来,望见一轮漆黑的巨日。公司的档案资料库里,将其称为「第二次出云事变」,别称「黑日之灾」。

IX。「虚无」的星神。她又哭又笑,忽然觉得这一切都毫无意义,万物皆终究消亡于无,连自身也不例外。那素白的刀胚坠地,发出微不可察一声,转眼化作满天大雪似的火焰。她抬手接住一点珍贵的鲜红,小小的白玉流霞在掌心里盛放。

红白二色从此成了她生命中最鲜艳的色彩,以她眼中曾经跃动的惊雷作指引,孤独的幽魂披着人皮游荡于世。自称黄泉的遗孤踏上旅途,随身携带的事物不多:一柄长刀,一盒胭脂,一把伞。

公司的人赶到时,所见仅有一片空无,和静候在此的一位……流光忆庭的叛徒。梦回还望向不知所措的那些人,将一朵含苞待放的花交给他们,实体化的模因足够轻,不比此地逝去的生命更重。

她对黄泉将要行的路很感兴趣。打发走了拿到记忆片段的公司员工,一道全息投影突兀出现在梦回还身旁,这人头也不回:花云应。青衣蝉袖的女人笑吟吟应了,莲簪下的玉滴一晃一晃,凝望公司舰船远去的方向,忽然抬手在虚空中一抹。

哪怕她只是一道投影。漆黑的大日出现在空寂寰宇中,又飞快崩解消散,随即出现的是骸骨和永无止息的暴雨。花云应清丽眉眼朦胧,抬手在满天光阴碎片上轻点,像是看视频那样调出一帧。

竟然如此。她想。果然是这样。晴昼阁主顾自吐出一口气,竟在这面目全非的故人身上,看到了属于过去的影子。哪怕人性仅剩可以精准度量的百分之二十五。既已至此。原来她不是没有心。

再重复一遍:你向「概念」求什么,祂就给你什么,只要能支付得起代价。可多年之前,叶鹤舟不是明灭不定的烛火,也并非不动不惊的石头。

只她一厢情愿信过天地公正、万象平等,从此往后,便再不如此了。当年的叶鹤舟,不会是叶云栖,如今的「概念」星神,更与其不同。花云应提刀上玉京殿,尔后惊觉:原是我从未了解她。

话又说回来:当年的女孩向她求一个答案,是以雷电·忘川守·芽衣的身份,最终走到终点的却只能是黄泉。叶鹤舟不是这样的,她怎会放任谁人某某消亡自我?花云应沉默地从过去的碎片中取出一朵栩栩如生的绒花,白玉流霞受星神力量的影响永不凋谢,可好景向来转头空。对于凡人而言,假的比真的更恒久,哪怕这本就毫无意义。

她当真从名为「黄泉」的躯壳中,保住了「雷电·忘川守·芽衣」珍贵的一点自我。哪怕女孩并未向她祈求,哪怕她知晓光阴会令任何人面目全非。

这是出自她己身意愿的,一点小小的馈礼,哪怕不知百年后如何结局。关乎人性的证明。花云应倏然放声大笑,冰冷的宇宙没有回应,就连阿哈也不曾惊动。片刻之后,她转向自己昔日救下的人,梦回还抬起眼看她,转瞬化作模因消散了。

花云应浑不在意,出云与高天原这两颗星球的往日如流水般于眼前淌过,最终在回归到一切混沌时消散如烟。她转身离去,身后是数十亿光年的浩瀚星海,虚无再度将其吞噬,比上次更彻底。

若非有她的默许,公司根本得不到有关「黑日之灾」的只言片语,翡翠很清楚这点。说到底,祂毕竟是IX,属于「虚无」的星神。她看见黄泉顿了片刻,开口问道:这些年我确实在用巡海游侠的身份对外活动,想来也是通缉令的座上客了。

说是询问,实则陈述。翡翠笑着摇头,这倒是黄泉想岔了:尽管她行于虚无却并不受到影响的事迹在混沌医师中声名远扬,在公司眼中也是不足以动摇利益的个例,而她又素来遵纪守法的很。

我只是有点好奇。翡翠坦然。她当年到底教出了个怎样的人。黄泉凝视此人面容半晌,目光转去八百里尘烟之外的山川,平静补充上后半句:在此之外,你们引我毁去此地,也只是顺势而为?

正确的。公司的技术研发部并不知晓这是出自天才俱乐部#81的项目,毕竟总有许多造物于她而言弃之无味,但在这群同样没有道德枷锁、癫得全然两个方向的人手中,会焕发出别样的活力。

覆水难收。公司想解决这难以控制的造物,压下对外称得上不堪的丑闻,翡翠顺势将其当成一笔坏账讨了——谁说机构内部没有欠债的?反正甚少有人知晓她同阮·梅相识,更几乎没谁了解她竟与一位星神有所往来,表面上仅仅又漂亮的完成一项业务罢了。黄泉听罢解释,倒也不在意这些。

她只是盯着翡翠的眼睛,一字一句斟酌发问:请问,如果不冒昧的话……我想同她一见,可以吗?

有何不可。向一位无名客发出邀约,可比觐神容易的多,尽管这两件事能够合并同类项。「慈玉典押」今日也顺利开张,慈玉女士虽从不做赔本生意,抵押物的价值也由她说了算。她只好奇黄泉是什么样的人,阮·梅大抵也存了同样的心思。

收到来信的时候,叶鹤舟正同旅伴在某颗星球稍作歇息,阳光透过树荫洒下来,没有永不止歇的风雨。白珩凑了过来,好奇问她,你又是在做什么?当事星神眉眼疏淡,回答道:去见一个人。

一个带着鲜花和刀来迎她的人。尽然鲜花是由蛇的枯骨上长出,那刀也在虚无中锻成,又怎不算践行了昔日的承诺。黄泉拔刀的速度比叶鹤舟料想中快,女人也只微微抬起头,望见世界褪色唯余的赤红刀光。沸雪便落下来,化作满天火焰。

她同黄泉擦身而过,暴雨之下,用指腹抹过其人眼尾。水雾潮湿氤氲,叶鹤舟嗓音轻柔,仿佛掷地有声:妆花了,还带着胭脂么?我给你补上。

良久之后,她听见身边人极轻地、很慢地应了一声:您猜对了。黄泉扭过头看叶鹤舟,那双眼中镶嵌着一轮漆黑的耀日,昔年不息的雷光早已被寂静吞噬,眼尾干净得空无一物。悉知出云罹难多年,与高天原征战不休,她无心也无暇顾及妆容,而一切覆灭之后,也没人在意她描红点唇。

叶鹤舟竟还记得。黄泉心道。她又怎不记得?翡翠将此人身份告知,一个无名客、一位星神,也是名扬寰宇的玉京令使。这样胡思乱想着,温凉触感顺着神经末梢传递到大脑皮层,沾着胭脂的细笔描摹过眼尾。她闭着眼睛,记忆中浮现一场曾见过的樱吹雪,老师的嗓音和此刻同样温柔。

人会为年少不可得之物困其一生。黄泉没能留下当时的叶姓旅人,最终就连出云也消失殆尽,便踏上不止休的追寻之路。她行于虚无的岸,惊觉己身竟不受影响,那轮漆黑的大日吞噬不了她。

她的五感仍是敏锐,保有的回忆依然鲜活,仿佛除了被公司记录的「黑日之灾」,留下的痕迹全是一场妄想。黄泉终于咂摸出其中意味,并难免为此震颤惶然,借巡海游侠的身份查到公司高管的踪迹,便前来此地,正中翡翠下怀。命运阴差阳错。艾利欧甩甩尾巴,‘喵’了一声,跳进流萤怀中,顺滑绒毛蹭过了她的手。同样的失路之人。

不管平行世界如何,她说,好在我们有过这样一个人。幸莫大焉。每一场别离之后的相逢,都是不可多得的惊喜,世事如梭般织就罗网。后来黄泉问起翡翠:那当时在场的,想来不止你一人?

阮·梅端起茶杯给镜流面前的酒换了,烟青眼眸泛出笑意:你应当知晓我的研究课题。剑首被白珩和她盯着,也实在无可奈何,喝起了龙尊大人带来的鳞渊春。黄泉恍然,这位在生物研究方面的天才世无出其二,欲解构命途、拟造权柄,自是从令使入手最轻易。没人性的果然都是疯子,也是叶老师纵出来的,她倒不吝给对方提供样本。

什么薛定谔的微妙关系,意大利面应该拌84号混凝土是吗。应星说觉得她们俩是哪天一个躺在手术台上被剖、一个拿着刀准备剖人,还能讨论下午茶准备吃什么的关系。玉京特色,玉京特色。

追逐答案的路永远不可能重合,对你知根知底不妨我起手就将你捅个对穿,而你竟也笑着坦然受之。一群混账东西。阿芙洛狄忒作为公司的资本家,居然是精神状态最正常的那个。属实离奇。

你们石心十人都这个德行吗?黄泉用银叉插起一片桃子,没管屋顶偷听的东陵和含章,维里塔斯也当起梁上君子了。翡翠闻言笑了,冰玉似的眼凉薄,像是蛇在嘶嘶吐信。权衡。利益。没什么不可估量,偏偏希望无价。战略投资部的总监们癫得很稳定,这群人在奇怪的地方倒一向团结。

我心坚如晖石,「存护」得以立足。这话的本质是认可自我对命途的解读,本就唯心又主观,用在这没什么不合适的。根源出自琥珀王,怎不算一种团结(一个德行)。退一步来说,不正常的岂止他们公司高管,就连发问的黄泉也亦如是。

曾有仙舟古话说:白首如新,倾盖如故。细一想来,竟不知算何,毕竟是初见一面就能如故人般掏心掏肺(物理),也是相识多年对彼此除利益相关外不闻不问的关系。而这也已是命运最难得馈礼,毕竟别后忆相逢,还犹恐相逢是梦中呢。

「虚无」的令使别开眼,不再看翡翠:嗓音淡如水色风,只道既他们离去,那就同我喝一杯吧。

有人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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