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GAD】死神的计划 第16章 复活石

圆月高悬，这是一个难得的晴朗夜晚。

这座被小汉格顿的村民们称为“里德尔府”的房子破败多年，多年无人居住。从缓坡一侧往上看，可以看到房顶上的瓦残缺不全，爬山虎张牙舞爪地爬满了整座房子。纵使它已产生几分鬼屋的潜质，但仍在雪白的月光下显得温柔了。

邓布利多从另一边走上来，高跟靴子踩在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哒哒声。他站定在里德尔府门前，透过封死的窗户朝里面张望。他的手在紫色斗篷的口袋里翻找，找出一只金色铃铛。

他把铃铛贴到半月形眼镜前仔细观察。他晃了晃，铃铛散出金光，向四周逸开，层层把邓布利多环绕在金色光圈中。他第一次使用这只金铃铛，不由得感到好奇，用手指戳了戳光圈边缘，好似摸到了一段滑溜溜的丝绸。那光圈缠绕住邓布利多的手指，亲昵地蹭了蹭，又转着圈儿顺着紫色斗篷攀上他银白色的头发，在上面打了个蝴蝶结。

邓布利多情不自禁地笑了。

“邓布利多，”格林德沃踏碎月光走来，似笑非笑地盯着邓布利多说，“在月夜怀念故人吗？”

金色光圈散逸，一齐钻回金铃铛里。邓布利多重新将它收回衣袋，转身面向格林德沃。

“我想你猜到了今晚我们将去向何处。”邓布利多说。

格林德沃环顾周围，用魔杖点了点里德尔府腐朽的窗户。

“总不会是在鬼屋探险。”格林德沃说。

“你对那条名为‘纳吉尼’的大蛇的处置令我感到非常意外，”邓布利多意味深长地说，“看来多年监禁生活没有腐蚀你的头脑，你依然思维清晰、处事果决。”

“行了，”格林德沃不耐烦地说，“我的确没按照你的要求‘藏’起来，但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你我只是多年未见，你不至于老糊涂到认为我会完全按照你的指示行事吧？那条蛇就差没在脸上写它是魂器了，穿心咒几乎掀翻了它的皮肉，它却没死——我要是想不到用厉火，不如从纽蒙迦德一跃而下。”

邓布利多斜睨了他一眼。

“这里是小汉格顿，伏地魔的父亲曾在此居住，而在那边，”他解释道，指了指山坡的另一边，“这里可以看到那座破败的老宅——到这来。”邓布利多示意格林德沃靠近一些。

“看到那些盘根错节的树丛了吗？”邓布利多问，“那些大树下的房子，曾经隶属于马沃罗·冈特——萨拉查·斯莱特林的后裔，同时也是伏地魔的外祖父。”

“噢——”格林德沃拖长尾音，看了看里德尔府，又看了看树丛下若隐若现的冈特老宅，“他们看起来可不像联姻关系。”

“我通过蛛丝马迹得到了这些线索，探寻过往、抽丝剥茧，知晓了伏地魔的来历、过往以及成长轨迹——你知道的，我擅长做这些。”邓布利多一边说，一边大踏步走向冈特老宅，“伏地魔的母亲梅洛普·冈特自小忍受来自她父亲和兄长的可怕虐待，一次意外，她爱上了汤姆·里德尔——一位英俊的麻瓜青年，可他的品德却不像他的脸蛋那样令人沉醉。为了得到英俊的爱人，梅洛普对里德尔使用了迷情剂，他们私奔了。你知道迷情剂不会带来真正的爱情，可是深陷其中的梅洛普并不自知——”

“或许她由于自己爱得太痴迷，便以为丈夫也会反过来爱上她。她怀孕后，就停止用魔法操控丈夫，然后汤姆·里德尔离开了她，当然也没有费心去打听她或她的儿子怎么样了。在一个寒冷的冬夜，梅洛普·冈特在伦敦的孤儿院中独自生下儿子，留给他一个名字和一个象征着斯莱特林的挂件后死去。”邓布利多简短地介绍结束，他们已经走到树丛前。

苔藓和荨麻完全遮蔽住了房子，房顶上不剩多少瓦片，一面墙倒了一半。邓布利多跨过豁口，站在原本是门厅的地方。房子里除了一张歪斜的桌子、一张瘸了腿的床以及一些瓦罐，别无他物。

格林德沃厌恶地吸了吸鼻子，万分嫌弃地跟进去。

“你觉得这里会有什么宝物吗？”格林德沃说。

“魂器，”邓布利多轻快地说，“我猜是。”他蹲下身，用老魔杖敲击地板，噤声倾听。寂静的深夜悄然无声，邓布利多轻微的呼气仿佛贴着格林德沃的耳朵响起。

格林德沃注视着邓布利多，专心致志看他每隔一英寸就敲一下地板。忽然，他的视线变得模糊，他揉了揉眼睛，不自觉眯起。从缝隙中，他恍惚看到邓布利多哀求地望向他。

隐约间，他好像听到邓布利多愉快地说了一句什么，转过头却又看到那张哀伤的面庞——邓布利多看起来虚弱极了。他头疼欲裂，心里明白眼前看到的场景不是现实，而是多年不曾显现的预知能力。他被关押在纽蒙迦德的第二十年，预知能力就像流水一样从他的身体中消失了。他的脑子里仿佛有千万根银针同时来回穿梭，他想闭上眼睛，可潜意识却促使他尽力去看预兆。

格林德沃感觉浑身都冒出汗来，他咬紧牙关，仔细辨认邓布利多一张一合的嘴在说些什么。

请求？

哀求？

他还来不及思索，只见一道绿光命中邓布利多，鲜活的表情凝固，仰面朝上，从窗台坠下。

“不！”格林德沃大叫出声，朝幻象扑去。与此同时，一声刺耳的尖叫盖过他的声音，唤回格林德沃的理智。他慌忙回头，却见邓布利多跪倒在地，痛苦地抱着右手，那只手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诅咒急速侵蚀邓布利多的身体，他勉力抵抗，却连老魔杖都握不住了。

“不……不……速速愈合……”格林德沃慌了，急忙念出他会的所有愈合咒语。强大的咒语光芒在冈特老宅里不停闪烁，但依然不能遏制诅咒漫延。

“把……它……取下来……”邓布利多费力举起右手，将中指上的戒指展示给格林德沃。格林德沃这才注意到那枚突然出现的戒指，戒指上挂着一枚黑宝石。

格林德沃立即反应过来，一瞬间，他的魔杖冒出一小簇厉火，攀咬上戒指，却没有触碰到邓布利多的皮肤。很快，戒指中冒出一阵阵黑雾，尖叫声不绝于耳。黑雾叫嚣着，似乎想诱惑格林德沃，但他全身心关注着邓布利多的情况，任由黑雾被厉火吞灭。

不知过了多久，邓布利多长舒了一口气，完好的左手准备捡起掉落在地的黑宝石戒指——厉火居然没有将它焚毁，只是在黑宝石表面留下丝丝缕缕的裂纹。

“你在干什么？”格林德沃冷冷地说，抢先一步捡起戒指，愤恨地指责邓布利多，“你的脑子被泰晤士河的洪水冲走了吗？如此浅显的陷阱都能上当？你引以为傲的聪明才智呢，邓布利多？你已经迫不及待去见死神了吗？”

邓布利多沉默不语，眼巴巴望着那枚黑宝石戒指。

“想要它？”格林德沃阴沉地说，继而把手一翻，将戒指塞进衣袋，“想都别想。”

“我要回霍格沃茨，”邓布利多搭着格林德沃的手勉强站起来，“西弗勒斯的魔药可以帮助我。”他的右胳膊无力地耷拉着，不住地发抖。

“我带你去见他。”格林德沃二话没说，一蹬脚，一声脆响，他和邓布利多从冈特老宅消失了。

夜色依旧，格林德沃行色匆匆把邓布利多安置在霍格沃茨校长办公室，接着踹开斯内普卧室的门，没给他任何开口机会，直接绑了带到邓布利多面前。惶恐和不安在见到邓布利多的右手后无影无踪，斯内普连忙询问发生了什么。

“别问那么多，直接说你有没有办法。”格林德沃冷冰冰地说。

斯内普蹙起眉头，久久不语，过了很久，他摇了摇头。

“你已经做出最好的弥补措施了，”斯内普说，从晨袍里面的一袋中取出一瓶金色魔药，“魔咒被你控制在右手里，但是没办法永远遏制这样的魔咒，它会随着时间的推移不断加强——这是黑魔王的诅咒，对不对？”他一边说，一边把金色药液倒进杯子，递给邓布利多，“喝了它，可以缓解疼痛。”

“谢谢你，西弗勒斯，这么看我的老朋友同样具备当治疗师的天赋。”邓布利多抬起右手，端详着干枯而焦黑的手指，在半个小时之前，它还是一只非常好用且能使出高超魔法的手。他用完好的左手举起药液，语气俏皮地说了一句祝酒词，接着一饮而尽。

“你认为我还有多少时间，西弗勒斯？”邓布利多平静地问。

“我说不好，”斯内普迟疑了一下，偷偷觑了一眼格林德沃，“大概一年……”他犹疑不决。

“一年？”格林德沃蹭地窜到斯内普身前，语露威胁，“邓布利多说你有办法……”

“盖勒特，”邓布利多提高音调，“请你对我的教职工保持礼貌，好吗？”他转向斯内普，微笑着说，“谢谢你，西弗勒斯，很抱歉打扰你的睡眠，我想你现在回到床上也不算太迟，希望你的被窝能保有余温。”

“校长……”

“回去睡觉，西弗勒斯。”邓布利多不容置疑地说。校长办公室的门轻轻关上，伴随着门轻微的吱嘎声，格林德沃叹了一口气。

“为什么？”他问。

“它在引诱我，我无法抗拒——我知道那是复活石，”邓布利多说，“我看到满地的覆盆子压满枝头，妈妈带着我、阿不福思、还有阿利安娜。我们散在覆盆子丛中，互相比赛谁采得最多——我其实不乐意玩这个游戏，但是我的弟弟妹妹很喜欢——他们知道，我喜欢覆盆子果酱——”

“我们一起采集野果，爸爸负责熬制果酱。过不了几天，餐桌上就会出现新鲜的覆盆子果酱涂满的黄油面包。我看到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热腾腾的洋葱汤冒出的白色烟雾吹拂在他们脸上——我看不清他们的脸，太久了——我离开他们太久了——”

邓布利多眼泪汪汪，将脸埋进两只手掌中，低声抽泣。

“我太想看清他们的模样了，盖勒特，我抵挡不了诱惑——”

格林德沃心里一阵酸涩。

“所以你戴上了戒指？”

“是啊，是啊，”邓布利多扬起脸，那只死去的右手被他高高举起，好似一段枯黑的木头，“我渴望玩弄死神，最终却成为死神的傀儡。”

格林德沃轻轻握住那只早早去往冥河报到的右手，近乎虔诚地弯下腰，用额头抵住。过了好长一会儿，邓布利多感觉右手上划过冰凉的液体，他不敢相信地试图抽回手，却被格林德沃狠狠攥住不放。

“盖勒特？”

沉默的老人忽地跪倒，像珍宝般捧着邓布利多的右手，轻轻地、柔柔地在手背印下一个吻，生怕弄疼了它——哪怕他心底清楚，这只手再也不会疼了。

“别离开我，”格林德沃恳求地说，“别离开我，阿不思。”

邓布利多摇摇头，无可奈何地闭上眼睛，拍了拍格林德沃的肩膀。

“别说傻话了，盖勒特。”

格林德沃腾地一下站起来，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我去杀了他，”他坚定地说，“只要伏地魔死去，他所施下的魔咒自然失效，你会活下来的。”

“别说傻话了，”邓布利多重复地说，“你知道的——我们一起读过那本书，还记得吗？你当时开玩笑说，想要在阿不福思的山羊身上试验诅咒——说老实话，我居然会完全无视你的危险，爱真是让人盲目——现在你见识到那个诅咒是什么样子了。”他举起手，“你知道的，它无药可救。”

长久的沉默之后，格林德沃率先打破平静。

“你要我做什么？总归我对你是有用处的，你直说吧。”他说。

“或许，你还想杀死我吗？”邓布利多平静地问。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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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复活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