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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法国,自然会想到它的首都,浪漫之城巴黎。
诺曼在上世纪九十年代初初次到访,彼时他刚刚跨越大西洋,在塞纳河畔暂歇,还因而被记者拍下来,登在报纸上——海鸟为何出现在穿城而过的塞纳河边一时成为了巴黎的不解之谜。
这一世,他也曾跟随父母几番来过这座城市。
包括这次旅行,按照原本的计划,他们将经过法国,由此踏上归家的行程。
然而此时此刻,他倒是先与夏尔和朱尔斯同行,跨越了法国与摩纳哥的边界。
“不,我们今天不去巴黎。”朱尔斯说道,“我们今天的目的地是马赛。”
“马赛?”
诺曼花了一会功夫才将马赛这座城市与F1比赛联系到一起。
他面露诧异:“难不成......”
“没错,”朱尔斯回答,他踩下油门,在高速公路上超过几辆行驶缓慢的小汽车,“保罗·里卡德赛道确实在这里。”
保罗·里卡德赛道,曾作为F1比赛的赛场献上几场优秀的比赛,即便已经从F1赛历上退出,可是依旧会作为其他赛事的场地承办一系列赛车赛事。就坐落在距离马赛五十公里左右的小镇,勒卡斯泰莱之中。
就在诺曼理所当然地认定他们的目的地定在了这条赛道上,可朱尔斯却忽然话锋一转。
“不过——”他调整了一下后视镜,透过镜子朝诺曼微笑,“今天我们的目标不是那里。”
“不是那里?”
“是啊,难得出来玩,就不要想开车的事情了。”
朱尔斯笑出整齐的两排牙齿。他在诺曼困惑的眼神中神采飞扬。
“让我带你们在这座城里好好逛逛。”青年说着,扬起手臂发出欢呼声。
夏尔同样情绪高涨。诺曼猜测或许是与朱尔斯的同行使他兴奋不已。
但男孩并未因此而将自己的新朋友抛在脑后,他询问诺曼是否曾经来过这里。
十几年前,诺曼也曾在这片海岸上休憩。可从理论上讲,这确实是他做人以来第一次来到马赛这座位于南法的法国第二大城市。
近二十年的时间让马赛发生很大变化,诺曼也不确定这里是否和自己印象中相似。因此,他摇头否认。“就当我是第一次来吧。”他说。
夏尔没有纠结他奇怪的措辞。他得意地表示,对于生活在摩纳哥的自己而言,在马赛走街串巷已是家常便饭了。
他主动充当起了导游的职责,为诺曼介绍窗外的一切。
他们正从肯尼迪海滨大道驶过,沐浴在法国南部的腥潮海风中。诺曼和夏尔的棕色头发随风胡乱拍打在脸上,二人颜色各异的眼睛间或从发丝后闪过。
为了让诺曼得以听见自己的声音,夏尔将嘴巴贴向他的耳朵。那道诺曼喜欢的、清爽的声音传进他的耳朵,夏尔对他说:“你会喜欢这的!”
诺曼靠向车门,他随意将乱发别到而后,透过车窗向泛着粼粼波光的澄澈海岸望去,忍不住放声学头顶掠过的鸥鹭那般大叫。
夏尔捂住耳朵:“你在叫什么呢?”
“我在歌唱!”
说罢,诺曼轻轻哼唱,像是呓语一般,《La Mer》的旋律在他的唇边缓缓流淌。
沿清澈海湾起舞,
银光星星点点。
——这就是浪漫国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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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尔斯驾驶汽车拐入停车场,诺曼和夏尔先后下车,仰头看向他们接下来的目的地。
终点在整座城市的最高处,但确实这次旅行的起点。
他们登上加尔德山,来到位于马赛中心的守护圣母大教堂,得以俯瞰这座沿海小镇的风光。
夏尔指向某个方向。
“你看,”他说,诺曼循着望过去,看到一个虚虚的轮廓,“那里就是保罗·里卡德赛道。”
“啊,原来是赛道。”诺曼喃喃道。
上一次来到这里时,他还是一直海鸥。停在教堂的尖顶上时,还不熟悉地球的一切。
诺曼只看到一条蜿蜒巨蛇盘旋在地面,等他飞到几十里外的马赛,仍看得见它的影子。对于如此庞然大物,诺曼不知那是什么,更不知它有何用途。
F1赛事刚好在他迫降地球次年停办,这让诺曼在重拾赛车计划后的数年都将这条赛道连并它周围的这座城市一并遗忘。
“好了,我们是来游玩的。可不能总想着赛车的事。”
夏尔重复着朱尔斯的劝告,将诺曼推向一旁。
诺曼妥协了,终于开始关注起这座城市其他的景色。
与家乡的农场截然不同,这里的人们靠海为生。诺曼也曾跟随渔民到大海中央、看他们撒网捕捞,他们有时会把一些小鱼小虾喂给他。
彼时他的五感与做人的时候截然不同,故地重游使诺曼倍感新奇。他从夏尔手指的赛道看向城市边缘的港口,一路绕到教堂的另一侧时,忽然眼睛一亮。
“你想去哪里吗?”
夏尔看了看目不转睛的朋友,说道:“那里是约夫堡,《基督山伯爵》写的就是那里。不过需要坐船......”
“我知道。”诺曼说,“好多年前我去过那。”
“好多年前?”夏尔奇怪地重复一遍。
诺曼没听完他的话,转身寻找朱尔斯。年轻的方程式赛车手遇上了车迷,正和人家合影呢。
诺曼等在不远处,直到朱尔斯终于闲下来。他终于得到机会开口:“我们可以去那里吗?”
而诺曼手指的终点,果不其然是大海中央的约夫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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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开车驶向港口。朱尔斯为他们买了前往约夫堡的船票。
诺曼显得很兴奋。他沿着城墙走,在每一块刻字的砖石前停留。他轻车熟路地登上城堡的看台,深呼吸,将海浪的气味吸入肺部。
“好怀念啊。”他不禁感慨。
慢诺曼一步爬上来的夏尔听到了他的话,忍不住问:“你不是第一次来马赛吗?怎么可能会‘怀念’呢。”
“我只是说‘就当我来过’,”诺曼说,“也有可能我曾经来过——上辈子什么的。”
夏尔·勒克莱尔与好友对视良久,捧腹大笑。
“别闹了,诺曼。”他说,“我们都知道,这种事是不可能发生的。”
诺曼不语。他将手臂叠在围墙上,向下俯瞰四周澄澈的海面。他看向远处的礁石,上一次到来时,他就停在那里,远远地望着雄伟的城堡。
“做人真好啊,”诺曼喃喃道,“哪里都能去,有这么多有趣的事可以做,也不害怕被驱赶。”
夏尔仿佛受到了惊吓:“你以前到底经历了什么啊?”
白日将近,太阳逐渐向海岸线逼近。
诺曼一行三人登上回程的游船。
船只离港,诺曼离开了靠在一起交谈的夏尔和朱尔斯,独自一人来到甲板上。
夏日的暖风使他感到平静,犹如回到了许多年前自由自在、漫无目的飞翔的日子里。
忽然,一道脚步声自身后逼近。诺曼猛地扭头,发现来者是朱尔斯。
青年朝他微笑着招手,诺曼松懈下来,轻声道:“是你啊,朱尔斯。”
朱尔斯·比安奇走到男孩身旁。
“我这一路上都想和你聊聊,”他说,“我注意到你好像很不安——你在紧张什么?”
诺曼没想到自己的这份思虑会被朱尔斯捕捉。可他同样没想要隐瞒。
男孩摊开双手,示做轻松。
“没什么,”他说,“只是——我玩耍了太久,总觉得不能再这样继续下去。我想要得到更多的冠军,就不能把时间花费在这里。”
“你想要冠军?”
“当然。我要成为F1车手,”诺曼的语气毫无波澜,像是在阐述一件事实,“那我就不得不成为冠军。”
说罢,他扭头看向行船留下的圈圈涟漪。
“虽然我认为放松是必要的。不过,有这份毅力,你一定会成为很棒的赛车手的。”
朱尔斯俯身靠在甲板上,对着身旁望着海面发呆的诺曼说。
诺曼微微一顿。他看向青年,目光平静,双眉微微蹙起:“可事实是,我连夏尔都超越不了。”
诺曼的野心使朱尔斯开怀大笑。他并未因男孩出言说要超过他的教子而感到不悦,他只是揉了揉诺曼的短发,将他卷曲的褐色头发抓的一团乱。
“你想要超过夏尔?”他问,“为什么?”
“因为他很强。”诺曼毫不动摇地回答。
“可是,比他更强的人还有很多——比如那个让夏尔犯难的‘维斯塔潘’。你只是遇见了夏尔而已。”
朱尔斯的目光柔和。这道视线不知为何使诺曼感到愧疚。
后者不着痕迹地移开眼睛,假装不曾注意朱尔斯的神情。可后者却捏住他稚气未脱的脸颊,强迫这个小小的卡丁车手看向自己。
“听着,诺曼,”朱尔斯说,“你比夏尔更小,起步更晚。可是这并不代表你落后于他。正相反,你还有无穷的潜力能够超越他。”
他感受到眼前这具娇小身躯的动摇,于是趁机问出了那个让自己挂念已久的问题。
“你喜欢赛车吗?”
果不其然,诺曼没能立刻给出答案。他无法像夏尔一样肯定地点头,告诉他,“我喜欢赛车!”
正当朱尔斯打算继续说下去时,诺曼忽然开口了。
他说:“喜欢与否,很重要吗?”
他停顿一拍,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些歧义,连忙解释。
“我的意思是,一定要有一个答案吗?”他看向朱尔斯,浅色的瞳孔在阳光下格外明亮,“我会认真去对待,也愿意为此努力,我不会比任何人做得差——难道这不够吗?”
朱尔斯愣住了。他不知如何作答。他理所应当地认为他得有个答案,因此,他反倒被诺曼的疑问给难住了。
可年轻的赛车手并未因此而放弃搞清楚自己的疑问。他选择了一个新的问法:“那你为什么要开车?”
诺曼仰起头,他迎着海风,张开嘴巴。柔软的卷发胡乱地在风中摇曳,男孩在夕阳溢出的余晖中微微眯起眼睛。
终于,他给出了自己的答案:“因为,我有无论如何都要开车的理由。”
朱尔斯笑了起来。他拍了拍诺曼的肩膀,说道:“好吧,我明白了。”
船只即将进港,它发出了声声嗡鸣,伴随缕缕浓烟升入绛紫色的天空。
诺曼跟着朱尔斯和夏尔下了船,他们决定找家餐厅填饱肚子,次日一早再去其他的景点游玩。
就在这时,诺曼的手机疯狂地响了起来。他同夏尔对视一眼,接起了电话。
电话那端是妈妈杰西卡。诺曼听出了他的强装镇定,可他依旧假装什么都没发生地向她问好,杰西卡颤抖的声音钻进了他的耳朵。
“诺米,你和夏尔现在在哪?噢,家里出了点问题,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我们可能需要尽快回家去了。”
章节名是法国作家帕特里克·莫迪亚诺的一部代表作。我觉得诺曼和17&16的相识也是像吸铁石一样的!
朱尔斯发出了灵魂拷问:你喜欢吗?私以为这是一个很重要的问题!诺曼一定得搞清楚它的答案。
感谢大家的支持!希望能够得到你们的收藏和评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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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青春咖啡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