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暻秀】当世界无玫瑰 第5章 第五支玫瑰

“学姐，我喜欢你。”宋奕文低着头，牛仔外套下的白色薄T被雨水打湿些许，黏在身上勾勒出腰身。他修长的指尖抠动手里崭新、印有公司大名的雨伞：“我知道你有男朋友，直接和你表白也不合时宜，但我忍不住，学姐，我是真的喜欢你！学姐你温柔，能力又强，我不知不觉就被吸引了。”

他们站在洛柯小区的正门檐下，洛柯背对雨夜昏黄的灯光站立，表情一半藏在阴影中，宋奕文看不真切。但他默认洛柯答应为他送伞，就是也对他存了几分心思，不然怎么会答应为他送伞而不是直接拒绝这个有点无理的要求呢？

宋奕文清楚自己的长相有优势，性格也吃得开，他是有胜算的：“我这个月底就结束实习了，我怕要是不说出来的话，以后都没有机会。我只是觉得，像学姐这么好的人，应该被好好珍惜才对。”

“但是你的男朋友总是说自己在忙，今天还不回你的消息。”这句带有明显为洛柯打抱不平的话也没有让洛柯的表情有所起伏，宋奕文抓不准洛柯的想法，原先势在必得的心情此时有所波动。

有迟疑是正常的，宋奕文转念想到，毕竟他现在做的是诱惑对方出轨，要是洛柯毫不犹豫地答应，他才该震惊自己是不是被以退为进的海后钓到。

他猜洛柯现在一定在纠结，是否该给他希望。只要洛柯有所松动，日后撬动墙角只是时间问题。毕竟，男大可比为生活所围困，肚子上开始积累赘肉的打工人有精力得多。

洛柯现在确实处于烦恼之中，但她却不是为要不要接受宋奕文的心意纠结，而是想揪着自己的头发把脑子里的水都晃出来，明明最讨厌麻烦为什么还要给自己找不痛快，人果然不能共情之前的自己。

她没有想到宋奕文会如此直接地说明自己的心思，他是说完爽了，但是她呢？只要她不表现得明显拒绝，就会处于被动的下风。一个有男朋友的前辈，在后辈表白时不直接拒绝，给了模棱两可的希望，就足够在这件事被传出去时将她钉在耻辱柱上，打上以职务之便诱导学生的罪名。

这件事，只会在马上就要离开公司的宋奕文眼里是段浪漫故事，而对还要继续在公司混饭吃的洛柯无疑是段恐怖故事，她即将变成公司八卦长舌妇嘴里的常驻嘉宾，再难翻身。

洛柯现在唯一庆幸的事，是自己虽然被都暻秀的冷淡气到脑子一热下来送伞，拿的却不是自己买的备用伞，而是公司过节发的普通雨伞，伞柄上挂着的吊牌都没拆，印着公司的logo一晃一晃。

如果是常用伞，在宋奕文眼里就会变成暧昧的信号。

宋奕文作为一名后辈同事确实没什么缺点让她讨厌，但一旦将他放到男性位置来看，洛柯就能找出一堆她不顺眼的地方来。自大自恋的既得利益者思维，说好听是少年意气，说难听就是大男子主义。

光窥视她和都暻秀通信，还自以为是为她着想地说出她等待都暻秀的消息等得心烦，就足够看出宋奕文的自大，将偷窥当做理所当然，好像洛柯只是一道让人观赏的风景，不用考虑她的自尊。

就算是引诱，都暻秀也会做得比他好得多。都暻秀天然地站在他人角度思考问题，虽然有时候是出于将对方逼到死角退出牌桌的目的，但大多时候和他交往并不会被感到冒犯。

如果是都暻秀，大概只会创造机会等她倾诉，然后帮助她分析利弊。在不知不觉间天平就会倾向都暻秀，而不是不回消息的前男友。

宋奕文等待洛柯回答的耐心终于耗尽，开口要为自己争取：“学姐。”

“宋奕文，”洛柯也在这时候开口：“我今天其实不想给你送伞的，但是你叫我一声学姐，我是看在我们同校这件事上，才把你当弟弟照顾。平时帮你的那些也一样，同校是情分，带教老师是本分，如果有哪里让你产生误会，算我越界。”

比起说场面话，洛柯其实更想把伞抽回来暴打他一顿，最好让宋奕文明天就滚回学校不敢在公司出现。但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这件事还是妥善处理为好。

即使处于檐下的安全地带，潮湿的水汽还是不可避免得黏上洛柯的皮肤，冰凉发黏的触感令人生厌。更不用说狂风时不时吹斜雨帘，将雨滴吹打到她身上。

洛柯无语地想这蠢货怎么想得出来在这时候告白，这是表白的环境吗？但是一想到大学的自己也是在相似的雨夜和都暻秀表白，还能顺利拿下，不禁感叹大学生真是不挑。

“还有我和我男朋友的事，那是我的私事，我们之间还是多聊公事比较合适。你以后工作上有问题还是可以来问我，但是私事我们就不必要讨论了。” 洛柯看着宋奕文逐字逐句说，表情平静，眼神镇定。

洛柯很少用这种表情说话，她大多时候都很随和，和人说话眼角带笑，这也是宋奕文敢和她表白的原因。因为洛柯没有距离感，总给他一种自己和她同资历的错觉。

他错觉地以为洛柯是个心思简单的人，只要氛围到了就能拿下。完全忘了洛柯怎么说也在职场摸爬滚打好几年，早过了只要考虑喜不喜欢，而不考虑其他条件的年纪，何况她还不喜欢。

现在这种错觉被洛柯皱起的眉头纠正过来，另一半阴影下的表情想来也不会多好看，宋奕文在她眼里已经从懂事的学弟变成大麻烦，还是避之不及的那种。

宋奕文很少在追女孩这件事上感觉到挫败感，虽然很想抓着洛柯问清楚他到底哪里不够好，他要脸有脸要情绪价值有情绪价值，难道还比不过她那个见不着影子的男朋友吗？好歹脑子没掉线，宋奕文也不想闹得不欢而散：“抱歉，学姐，但我是真的喜欢你，不是说说而已。”

就算是最后道别，他也得为自己争取几分好感。只是洛柯的表情乍变，她的视线绕过他的肩头看向远处，表情比被他告白还要震惊。

他好奇地跟着洛柯的视线转过头去，不远的距离，街灯惨白的冷光下，站着一个消瘦的男人。男人浑身湿透，不寻常地穿着一身藏蓝色条纹睡衣，睡衣被暴雨打湿黏在身上，好像历经艰辛才来到这里。但是，在这个雨夜，谁会不带伞穿着睡衣就出门，还非站在雨里淋雨不可？

都暻秀。

这个名字在宋奕文脑子里闪过，他下意识地就想到他，洛柯的男朋友。

都暻秀看着年纪并不大，似乎和宋奕文年纪相仿。相比较宋奕文今天的精心打理挑选服装，他看起来不过是匆匆出门。但就算这么看，都暻秀的颜值也不输宋奕文。都暻秀的五官偏钝，眼睛大而圆，嘴唇软而厚，因此看着他们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的表情毫不违和，连被雨水打湿的额发都显得可怜兮兮。灯光将他的皮肤照得接近透明，看起来惹人怜爱。

是的，怜爱，和他想靠下雨天博同情一样，看来都暻秀选择的也是这个思路求和，不然，他何必淋着大雨还不发一言，在灯下这个显眼的位置等洛柯发现他呢？

又不是演韩剧。

都暻秀并不如他想象中是个麻木的上班族，相反，宋奕文引以为傲的颜值攻势在都暻秀眼里压根不够看。而且，都暻秀更知道如何利用自己的优势面对洛柯，宋奕文来的路上特意让雨水打湿自己以不经意地显露身材，都暻秀更加“过分”，他直接放任自己被雨打湿，洛柯看到他的惨样别说生气发火，重话都讲不出来一句。

颜值、能力、花的心思，自己都没法和他相比。

怎么看，自己都是被杀了个片甲不留。

果然，洛柯压根没打算听完他最后的深情表白，只说：“你先走吧。”

躲着雨丝不想沾上一点雨水的人，此刻直直越过他跑进瓢泼大雨里，奔向都暻秀。而雨里原先表情哀怨的人，此刻迎了上来，担忧洛柯淋雨。

宋奕文挠挠脑袋，看向路灯下洛柯急切拂去都暻秀脸上的水珠，扯着过分单薄的睡衣衣摆问他怎么这就出门了的背影，自嘲笑笑。

都暻秀咧嘴笑成心形，和洛柯说了什么，被洛柯朝肩膀狠狠拍了一掌。

撒娇的亲昵让都暻秀笑得眼睛更弯，再多的宋奕文不忍再看。都暻秀被洛柯拉着要往他的方向走，自然不是要两个人互相介绍认识，只会是洛柯担心都暻秀身体带他回家躲雨。

这要是再遇见就太尴尬了，宋奕文拿着伞转身要走，在移开视线前几秒，他看见了都暻秀看向他的眼神。没有愤怒与嘲笑，他就这么冷漠地扫过他一眼，好像只是好奇这个对女朋友有非分之想的年轻人长什么样。但那道眼神也说不上多么友好，宋奕文能看出里面的防备。

他好像被列入了竞争对手的范围内，但战斗值又不足够让对方乱了阵脚。

宋奕文彻底蔫吧了，转身离去。保安亭的小哥伸长脖子好奇这档不输八点半黄金剧场的闹剧，被宋奕文发现，心虚别开眼神向他敬礼。

宋奕文举起手臂竖着手掌，让保安小哥消停点吧。一个输家，配不上大张旗鼓地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