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暻秀】当世界无玫瑰 第1章 第一支玫瑰

H城的夏日高温多雨，下午三四点，窗外的天空已经暗得与黄昏无异。办公室闷得像被打包丢尽了蒸锅，所幸今天没有太多的工作要做，洛柯选择摸鱼等待城市什么时候被天降汪洋覆盖。

洛柯点开微信，最新一条消息是夏蔚安利新上线的电影，说是男主非常不错，不但演技佳健身也十分到位，约她一起品鉴。

“反正都暻秀这周肯定又要加班，咱俩出去逛街呗。”

洛柯看着消息沉默，还是没有立即回复邀约。她知道那部奇幻冒险电影，在刷到预告片的时候是想和都暻秀一起去看的。而都暻秀的回复是，等电影上映再看时间吧。

他并没有一口就答应这场约会。

洛柯抱有期待地滑动鼠标向下翻找消息，消息提示框划出残影，最后停在一个白胖企鹅头像上，没有红点。

点开对话框，还是昨晚半夜那条：“今天很忙。”和一个企鹅哭唧唧的表情。

没有新的消息，只有小企鹅在空旷的屏幕上仰头流着夸张的眼泪瀑布。

这套表情包洛柯也有，因为这本来就是都暻秀从洛柯那里偷去的。几乎只有和洛柯聊天，都暻秀才会在一句话后加上或搞怪或抽象的表情包。表情包来自洛柯，这个习惯也来自洛柯。

“原汤化原食。”洛柯曾这么调笑都暻秀。

都暻秀咧开心形嘴：“不是挺好的吗？给我们的聊天打上防伪标记，这样电信诈骗就骗不到我们了。”

那时候他们还没毕业，没有成为对工作苦大仇深的社畜，在象牙塔里只为明天吃什么和学分发愁。

校园的公众号每天勤勤恳恳推送防电信诈骗，学校食堂门口的电子屏为了警示作用，滚动着大学城里又有哪个学校某学生被诈骗多少金额，就怕天真的大学生被骗空口袋。

洛柯总是能在滚动屏上面看到上万的数目，然后震惊大于痛心地指给都暻秀看：“我天，都是学生他们怎么拿的出这么多钱！”

对没有多少金钱概念的大学生洛柯来说，屏上只是一串几位数的数字，她无法将这些钱与现实里的数额划等号，看屏幕只是吃个瓜感叹一下同学的富有。

“走啦，再晚火锅粉要排长队了。”

但都暻秀不爱看那块电子屏，他明白赚钱不易，那串数字在他看来映着血流着泪。都暻秀想不通怎么会有人在钱这件事上这么不谨慎，轻而易举被骗一笔触目惊心的数额。

现在想来，或许只有洛柯没有成为充满怨气、锱铢必较的打工人，都暻秀的资助人边林樾身体越来越差，早早用实习工作安排满他生活的空隙。当时的都暻秀就已经开始偶有周末失约，消失不见。

可当时的都暻秀会好好确认时间表再安排约会，争分夺秒抽出见面时间，洛柯也会用两只拥抱的小企鹅回复他痛哭的小企鹅。一切在洛柯看来都不是问题，撼动不了他们对未来的乐观，和永远在一起的自信。

而现在他们像是普通朋友，即使在同一个城市，也已经有二十多天没见面，只有微信上廖廖几句话。

她当然相信都暻秀的人品，也知道边氏集团最近处在什么样的风言风语里，都暻秀必然忙的焦头烂额。但是她还是会控制不住去想，都暻秀是不是已经开始厌倦这段感情。

洛柯删除企鹅头像的聊天框，回复夏蔚：“好啊，看明天下午的场吧，周末不想早起。”

对面简直是秒回：“说的跟我就起得来一样哈哈。”

洛柯回以一个比拇指的猫猫，一次约会就被这么简单敲定。

这场雨最好在下班前来，又赶在她离开公司前匆匆地走。支使不了微信那头的人，洛柯不无恶劣地支使起难测的天气，仿佛只要下一秒大雨倾盆，因为都暻秀而产生的憋闷就能化进潮湿的空气里。

阴云未散，同事们的叽叽喳喳倒是开始了，组局的组局，八卦的八卦。邻座的苏怡试图将角落的洛柯也拖进聊天中：“诶柯柯，你周末什么安排啊？朱莉和她的小男友说要去S市玩两天，也不知道一个周末够不够他们玩的。”

朱莉和新男友浓情蜜意，看全世界都是粉红泡泡：“柯柯肯定也和男朋友有安排啊，平时工作那么忙，不得趁周末好好交流交流感情。”

“昨天柯柯还说她男朋友最近很忙呐，这周末有空吗？”苏怡八卦的凑过来，整张椅子卡进洛柯身边的空隙，不给她一点离开的空间。

洛柯强忍住一脚踢开同事的冲动，明明只是再普通不过的同事关系，却有恨不得把她连皮带肉扒干净，连骨头都要一根根数清楚有几根的八卦心。

偏偏她那个男朋友确实几乎在她生活中消失踪迹二十多天，他们几次说要见面都因为加班或者边林樾的病情取消。

“周末有空。”洛柯撒谎道，语气平静，她知道要是抱怨一点都暻秀忙的消息，自己就会被分进被冷暴力疑似分手的怨妇那类办公室八卦，从此那些同事都会三不五时来关心她一下。

当然只是为了确定她到底分手没有。

“那你们周末去哪呀？”对方移开视线看洛柯的办公桌，明明是个平时不敢和别人对视的人，但却有最没分寸的心，请求黏黏糊糊，拒绝黏黏糊糊，只有刨根问底问八卦时直截了当，直戳红心:“我刚刚还看到你和你朋友约了明天去看电影！”

洛柯眼皮一跳，憋闷心头窜起一股怒火，忍着不好发做。

“我和都暻秀约的周日，他周六加班。”洛柯伸脚卡住邻座的办公椅，推开她的椅子，制止她再要凑近八卦。

“那学姐今天有空吗？我们打算今天下班去玩剧本杀！”洛柯电脑后蹿出一个脑袋，实习生宋奕文露出标志性的露牙微笑：“拜托学姐，六缺一。”

“学姐放心，你去的话我们就不玩恐怖本。”宋奕文挠着有些刺挠的短发。上回同事们想着感情本没意思组局玩了恐怖本，挑的微恐本，第二天洛柯挂着黑眼圈上班，一问才知道是被单独搜证吓得一宿没睡着。

苏怡的椅子退开些许，但洛柯知道苏怡这不是要放弃从她身上问出点什么，而是腾地方给宋奕文，好继续吃瓜。

宋奕文是暑假新来的实习生，暑假实习完还要回学校，在一群被班味浸染得死气沉沉打工人之间显得清新脱俗，没两天就成了办公室的吉祥物小朋友。

他和洛柯是校友，因着这层关系被上司丢给洛柯带。宋奕文人聪明学东西快，人情世故上也做得不错，洛柯对这破班哪哪不顺眼，对宋奕文却找不出哪里不满意。

也可能是知道宋奕文也就来两个月，有什么看不惯的地方忍忍就过去了。上班嘛，谁还没点情绪了。

但是在办公室的八卦群体看来就不那么简单，听话的徒弟包容的师傅，尤其徒弟对师傅还没有一点距离感，叫着学姐要把两个人的关系从公私分明的职场拉到青春浪漫的校园。

同事之间的八卦传来传去，互相之间就没有不知道的。洛柯对他们丰富的想象力感到无语，想着过两天就消停了，月底是财务的地狱，到时候什么八卦都抵不过早点结账出报表好下班。

至于现在，洛柯拒绝：“我不去了，约了朋友吃饭，你们好好玩。”

假的，这破天气压根不想在外面呆一秒，只想回家摊沙发上看综艺。虽然办公室平时氛围还行，但现在她无疑成了八卦对象之一，洛柯可不想下了班还要找气受。

“不然你问问苏怡下班有空没有？”

皮球被踢给苏怡，苏怡没想到火烧到了自己身上，连忙摆手：“我就不去了吧，我对剧本杀没兴趣。”

“没事小怡，很好上手的，来试试嘛！”有同事起哄，要拉苏怡补足空缺。苏怡不得不退回自己的位置上去聊天，没有精力盘剥洛柯。

窗外依旧阴沉，乌云不散，但也没有下雨的兆头，洛柯更加烦躁。

还有一个小时，这雨要下早点下！

几乎是赌气，洛柯在心里碎碎念想着，又摁亮手机。不想工作也不想聊天，洛柯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她找到联系人里的都暻秀，点开聊天框，把表情包划到底，却不知道该发点什么。

即使知道对方大概率不会马上回复，甚至连聊天时间都快有时差，还是想找都暻秀聊天，问问他现在怎么样。

什么贱骨头心理啊，洛柯划出微信界面，关闭聊天窗口。

“学姐，你男朋友最近出差？”宋奕文又从对面探头探脑。

“没有啊。”洛柯奇怪他怎么这么问：“公司有事，他最近老加班。”

宋奕文“哦。”了一声，又缩回电脑后面:“我只是觉得，情侣又不是普通朋友，对喜欢的人怎么可能忍得住不见面啊。”

“我只是说说啊学姐。”

这个道理洛柯当然明白，她也不是没问过都暻秀要不要去他公司楼下送个奶茶或者单纯见一面，但是都暻秀以她工作也忙，有空不如好好休息为理由拒绝了。

洛柯将手机翻个面，面朝下盖在桌子上。

雨依旧没下，空气潮湿，闷的洛柯透不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