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行进着。
气氛有些微妙。
常知节的感知笼罩着整个队伍,自然也“听”到了背包里那株九转空冥草微弱的意念波动。
九转空冥草愤愤不平:“喂!小朋友,这是坏女人!你醒醒啊,别被她骗了!她肯定不是那么好心!她把你当工具人!她就是想利用你混进你家!跟我一样,我们都是她的储备粮!等养肥了就宰了!你清醒一点!”
意念波动带着强烈的“恨铁不成钢”和“同病相怜”的情绪,传递到常知节的识海。
常知节嘴角抽动了一下。
这株草,戏还真多。
朱竹清自然听不到九转空冥草的“咆哮”。
身边这位前辈姐姐,实力强大,但对她说话时,语气却并不严厉。
这与家族里那些或威严、或疏离、或审视的长辈截然不同。
她犹豫了一下,鼓起勇气,“前辈…您之前说,魂师吸收魂环的年限,并非固定?”
常知节侧过头,看向她。
朱竹清仰着小脸,眼神里充满了求知欲和丝忐忑。
常知节应了一声,“魂环年限上限,因人而异。精神强度是根基,意志坚韧者,能更好地抵御魂兽残念冲击。武魂品质决定了容纳魂力的大小和韧性。身体素质是承载魂力的基石。而魂力本身的凝练程度,越纯净凝实,能承载的力量越大,冲击经脉时也更稳定。并非等级越高魂力就越凝练,有些人魂力虚浮,等级再高也是空架子。”
朱竹清听得极为认真,小脑袋一点一点。
“那前辈,您看我…”
朱竹清想问自己吸收四百多年魂环是否真的冒险,但又觉得这样问似乎显得质疑前辈的判断,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小脸微微泛红。
常知节自然明白她的心思,淡淡道,“你做得很好。意志坚韧,精神力在同龄人中属上乘,魂力根基也算稳固。四百四十年,对你而言,是极限边缘的挑战,但并非不可逾越。痛苦是必然的,但你承受住了,这便是你的收获。”
朱竹清心头一热。
从小到大,她得到的认可少之又少,更多的是来自大姐朱竹云若有若无的压制和长辈们“二小姐要懂事”的规训。
她低声道,“谢谢前辈指点。”
九转空冥草见了这场景,忍不住大喊道:“完了完了!她夸你两句你就找不到北了!她这是在麻痹你!就像她对我说的‘等你十万年再吃’一样!”
常知节无言,她决定暂时屏蔽这株聒噪的草。
约半个月后,一行人抵达了皇城。
星罗皇城,朱府。
高门大院,气派非凡。
门口守卫森严,看到朱竹清一行人回来,立刻躬身行礼,“二小姐。”
当他们的目光扫过朱竹清身侧那个穿着朴素青衣、气质卓然不群的陌生少女时,眼中都闪过惊疑。
李峰脸色难看地上前低声交代了几句。
踏入朱府,雕梁画栋,庭院深深,仆从穿梭,却都低眉顺眼,步履无声,透着一股刻板的规矩。
朱竹清并未立刻带常知节去见长辈,而是先将她引向自己居住的院落。
院落不大,布置简洁雅致,几丛翠竹点缀其间,倒是符合她的名字。
“前辈,这里是我的院子,委屈您暂时在此歇息。”
朱竹清引着常知节走进一间宽敞明亮的客房。
房间打扫得一尘不染,用料讲究,布置得十分舒适。
常知节环视一周,点了点头,她对住处要求不高,干净安静即可。
安置好常知节,朱竹清并未立刻离开。
“前辈,您喜欢吃什么?我让厨房去准备。午饭,您想在哪里用?”
她年纪虽小,但基本的待客之道早已融入骨子里。
此刻,她努力想扮演好一个主人的角色,好好招待这位对她有再造之恩的前辈。
常知节本想随口说句“随意”,但看着朱竹清那双眼睛,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她顿了顿,道,“清淡些即可。就在你这里吧,清净。”
“好!”朱竹清眼睛一亮,立刻应下,“我这就去安排!”
九转空冥草:“坏女人套路深!小朋友你长点心啊!”
常知节:“……”
午膳很快备好,就在朱竹清小院的花厅里。
菜肴精致,以清淡为主,但也兼顾了营养和口味,是用了心思的。
两人相对而坐,朱竹清显得有些拘谨。
“不必拘束。”常知节看她那副小心翼翼的样子,开口道。
朱竹清稍微放松了些。
快吃完饭的时候,朱竹清看着常知节的侧脸,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道,“前辈您这么年轻,实力却如此强大,我能问问,您是怎么修炼的吗?”
她深知此话冒昧,可仍然忍不住想问一问。
“天赋,努力,机缘,缺一不可。但最重要的,是心志。”
常知节对于她的好奇,生不起讨厌的情绪。
常知节的目光落在朱竹清身上,“你先天魂力是多少级?”
朱竹清认真回答,“七级。”
七级。
常知节原以为能在这个年纪达到十级,又展现出如此坚韧心性的孩子,先天魂力至少也该是八级。
这意味着她付出的努力,远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多得多。
七级先天魂力,这个年纪便达到十级,吸收四百四十年魂环一举突破十三级…。
这孩子心志如铁,不错。
常知节缓缓道,“你的努力和心性,远超你的先天资质。很好。”
朱竹清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她努力维持的平静面具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
这个笑容很淡,转瞬即逝,她很快恢复了那副小大人的模样。
常知节看着她强装镇定的样子,心中微动。
这小家伙…挺招人喜欢的。
不像她见过的其他孩子。
“继续保持。”常知节又加了一句。
“嗯!”朱竹清用力点头。
“对了,前辈,我吸收了魂环后...”
朱竹清想告诉她自己的第一魂技,原先在赶路时,旁边有李峰,不方便说,现在正好只有她们两个人。
她的第一魂技是幽冥影刺。
发动时,她的速度会迅速提升,双爪附带影锐效果,锋锐度大大增加,能撕开同级魂师体表的魂力保护层,造成额外的破防伤害,且爪尖会残留一丝幽影豹的“追踪气息”,3秒内让目标无法通过简单隐匿技能逃脱。若在阴影环境中使用,会使敌方的视觉捕捉难度增加。
还没等她说完,一道略显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一名侍女匆匆来到花厅门口,“二小姐,大小姐听闻您带了贵客回府,特来拜会,此刻已到了院门口。”
朱竹清的眼神也恢复了平日的警惕。
她下意识地看向常知节,小手竟不由自主地轻轻拉住了常知节垂在身侧的衣角。
常知节低头,看着那只紧紧攥着自己衣角的小手,又抬眼看向院门方向,眼神平静无波。
来得倒是挺快。
脚步声渐近,一个少女出现在花厅门口。
她今年十四岁年纪,身姿窈窕,容貌明艳,带着一股与生俱来的优越感。
此人正是朱家大小姐,朱竹云。
李峰一回到朱家,就立刻求见了大小姐,告知了在星斗大森林发生的事情。
朱竹云最想知道的是朱竹清的魂环年限,听说妹妹第一魂环是四百多年的,她正想问责李峰,但听了神秘人的出现后,朱竹云就冒出了一个想法。
一个年纪轻轻,实力却比魂王还要强大的天才,一定要尽可能地拉拢。
她相信自己一个堂堂朱家大小姐,今年十四岁,二十四级大魂师,几乎铁板钉钉的星罗帝国未来皇后,手中的筹码肯定比小自己七岁的妹妹多得多。
七岁,这其中恐怕要顶级天赋才能弥补差距,而朱竹清的先天魂力只比自己高了一级。
所以朱竹云对自己有很大的信心,但她也没有小觑这个妹妹,因此特意吩咐李峰限制她第一魂环的年限。
朱竹云的目光先是快速扫过花厅内的陈设和桌上的菜肴,随即落在常知节身上。
“竹清。你这孩子,贵客临门,怎么就用这些家常便饭招待?也太不懂事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走了进来,目光落在常知节身上,“这位想必就是助我妹妹获得第一魂环的前辈吧?朱竹云,见过前辈。下人不懂事,怠慢了前辈,还请前辈海涵。”
朱竹清正想解释。
“是我让她准备的,合我胃口。”
朱竹云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但瞬间又恢复如常,仿佛只是错觉。
她反应极快,立刻笑道,“原来如此!是晚辈唐突了。前辈喜好清淡雅致,倒是与这清雅小院相得益彰。”
她顺势在常知节对面的空位坐下,话锋一转,“不过,府中尚有几道秘制的珍馐,食材难得,厨艺也还过得去。前辈若是不弃,不如移步,让晚辈略尽地主之谊,也好让竹清这孩子安心在此处好好修炼,巩固根基。她刚得了魂环,正是需要静心沉淀的时候呢。”
朱竹清的心猛地一沉,她听懂了姐姐的意思。
姐姐要单独请走前辈,而自己…被留在这里。
失落和委屈瞬间涌上心头,像冰冷的潮水淹没了她。
常知节的目光在朱竹的脸上停留了一瞬,又淡淡扫过旁边那个极力压抑情绪、仿佛一座即将喷发却强行冰封的小火山般的身影。
“她说得对。”
常知节平静地陈述着事实,“你刚吸收魂环,魂力虽有所突破,但根基尚需打磨。此时此地,正适合你静心修炼,打好基础。机会难得,莫要浪费。”
偷听的九转空冥草仿佛早有预料:“哼,我就知道,这个女人见利忘义。”
常知节无意解释什么,朱竹云到底比小家伙大好几岁,对朱家的事情会更了解,所以她才答应了。
常知节的话像一盆冰水,兜头浇在朱竹清的心上。连前辈也这样说?前辈也觉得她应该被留下?
朱竹云闻言,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仿佛一个胜利者,“前辈说得极是!竹清,听见了吗?你就在此好好修炼,姐姐会替你好好招待前辈的。”
她站起身,对着常知节道,“前辈,请随我来?”
常知节微微颔首,站起身,径直向门外走去。
朱竹云紧随其后。
花厅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朱竹清一个人。
她依旧维持着那个低头的姿势,一动不动。
走了…就这样走了……
姐姐轻易地请走了前辈,而前辈…也同意了。
甚至,前辈还认同了姐姐让她“好好修炼”的说法。
委屈、不甘、失落、恐慌…种种情绪如同藤蔓般缠绕着她的心脏,越收越紧,让她几乎喘不过气。
她感觉眼眶发热,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了一丝血腥味,才强行将那酸涩逼了回去。
不能哭。朱竹清,你不能哭。
她一遍遍在心里告诫自己。
在朱家,眼泪是最无用的东西。它换不来同情,只会招来嘲笑和轻视。
如果她不做点什么,如果她就这样被动地等待,那么前辈…即使不会被姐姐拉拢,也终将离开。
而她,将永远失去这份来之不易的、让她感受到一丝力量的羁绊。
怎么办?怎么办?
朱竹清的小脑袋飞速运转着。
她唯一拥有的,就是这份不甘心,这份想要变强的决心,还有前辈似乎对她的一点点认可。
一个念头,如同黑暗中划过的闪电,骤然照亮了她的脑海。
拜师!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就再也无法遏制。
前辈实力深不可测,她的指点每每都能让她豁然开朗。
如果能拜前辈为师,她也能名正言顺地留在前辈身边。
姐姐再想用什么“好好修炼”的理由支开她,也没那么容易了!
可是…前辈会答应吗?
她那么强大,那么神秘,那么难以接近。
朱竹清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又被现实的冷水浇得摇曳不定。
她站起身,在小小的花厅里来回踱步,身影被拉长又缩短,显得格外单薄倔强。
最终,朱竹清深吸一口气,她低声对自己说,“不行,朱竹清,你不能退缩!”
她要拜师!
无论结果如何,她都要试一试。
哪怕被拒绝,哪怕被嘲笑,她也认了。
n年后…
常知节:为什么罚我打地铺[可怜]
朱竹清:还记得七岁那年,你就那样走了[愤怒]
常知节:[害怕][害怕][害怕]
————
月更三万字,这个月的已经更完了,8月再更新[狗头]
加更不加更的应该没有了[鸽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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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委屈的小朋友(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