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同人]关山酒 第2章 朔风同孤昼

出了客栈，清澜接到探子密报，西域边境戎狄部落意欲滋事，粮草调动，大概会在近两月行事。

这对清澜来说，实在是个好消息。

她放弃了一直以来的徒步而行，找伢行买了匹马，疾行西去。

到了军营附近，安顿了肩上小家伙儿，她便化身一普通小兵，谋了个斥候的差事。

清澜此世养于冰雪之地，喜洁到了几近于洁癖的地步，所以一开始跟军营五大三粗的大老爷们儿气场格格不入，但气质这方面也不是说改就能改的，所以在看到大家看比武场上的赢家就跟粉丝看偶像一般，她就get到了融入的窍门。

果然，在她“不自量力”地挑战校尉奇栖牙并且挑赢了后，惊呆了一众观战者不说，她在军中的人缘也好了很多。

大家都是常年秣兵历马、习惯了战场厮杀之人，骨子里多少有些血性，清澜就是运用了这一慕强心理，加上他性子虽清冷却不失温和，谋夺人心的进程倒是顺顺利利。

但是，败于他手的奇栖牙因为在军中损了威信，处处看他不顺眼，阴招使了数回，因着尚能应对，加之他是乌曙将军的义子，清澜就没太计较，谁知，他倒给她找了个大麻烦。

军营每年都会有勋贵子弟前来历练，这个传统她倒是清楚，毕竟高邕那厮就是借这个机会一步登天的。

但能下放到军营的大多都是些纨绔子弟，大多无知而无畏，不服管教不说，事儿还多，她是来这儿建功立业的，刚刚因为一次同戎狄的小型对战中斩首最多，升了一级，成了能领百兵的百夫长，要有自己的兵了，她正满心期待，谁知，奇栖牙把来自上京皇城的数十纨绔和军队里一些老弱病残整合整合，就给了他。

清澜被他算计了一通，看着这全西域最垃圾的一行兵士，清澜打落牙齿含血吞，只得面对，奇栖牙，这个仇，本公子记住了。

塞外的气候不怎么讨喜，白日风沙大，夜里寒霜冷，所以，听到校场上小兵支支吾吾解释为何缺了十三人后，清澜倒没有太失望或者意外。

“未按时集合者扣除本月军饷。”清澜一句清清淡淡的话让底下窃窃私语的人消了声。

“下面点到名字的人出列。”

“赵愈。”

“陆孜裘。”

“卢瑞。”

“顾鄞。”

“陆纪。”

“裴照。”

……

清澜一一看过，因记忆力绝佳，很快就把底下87人记了个大概，很快他发现这群人并非全是草包，有好几个虽刻意遮掩，但不管从长相到气质，都非等闲之人，想到自己原先准备的魔鬼训练，清澜心里有几分打鼓，万一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不及他想下去，看到众人注意力在他这里，接着道。

“我姓顾，单名一个澜字，是你们的百夫长。军队，向来是适者生存，这里崇拜强者，不养弱者，所以，不管你们从何方来，将来又有何高就，只要在我手下一天，就要守好这里的规矩。

现在，顾鄞，裴照，卢瑞，……，方贺，你们十人出列。”

李承鄞看一月前打过照面的白衣公子，摇身一变成了西域轻甲加身的兵士，心下转了几回合，听到他一下子把他的人点了十之七八，锐眼微眯。

清澜察觉到危险，看向他第一个点到的少年，他有几分锐利的视线还未及收回，就和他对上了，王不见王，两个有野心的男人各不相让，最终怕自己沉迷与美少年的魅力中忘记正事，清澜率先收回视线，接着宣布这十个人是她认命的队长，每人可领九人，有御下之权。

当然，最后他补充了一句，其他人可挑战上位，包括他的百夫长，只要打赢他，就能以身代之。

接着清澜则开始了自己如火如荼的带兵生涯。

又一个月匆匆而过，清澜和裴照巡回归来，迎来顾鄞的每日一架。

两人照常打得难分难解，最后还是清澜用了内力作弊，把剑抵在了顾鄞的胸前，顾鄞也不恼，收了剑，看到清澜翻身上马，也旋身而至，从后面挟制住他，清澜倒也摸清了少年的底细，晋王李承鄞，他的表弟，那个和顾家灭亡同年出生的孩子。

对这个几乎是一出生就没了母亲和外族的表弟，清澜说不上是该同情还是该迁怒，毕竟，帝王对顾家出手，未尝没有顾氏有了可扶持的皇子这一原因。所以，纵使他每年都会出山庄为报仇一事作铺垫，但他从未想到去见他一面，看他安好与否。

所以，纵使认出了他，清澜也没有想过与之摊牌，只是出于人才赏识的原因，对他多有照顾和指点，这小子就把他当哥哥相待，明明皇族该是最知礼的，在他面前却似浑然未长大的孩子，动不动就搂腰搭肩，每次看裴照嘴角微抽，他都不好意思了。

说起裴照，那是个比他还讲究的人，明明跟李承鄞差不多大，性子却很是少年老成，稳重知礼，但终归是世家子弟，学识胆识都是上上乘，得李承鄞看重也就不足为奇。

当然，虽然李承鄞在他面前不失纯粹亲昵，但清澜却从未小瞧这位野心勃勃的晋王殿下，若不出意外，清澜想，裴、卢两个赫赫有名的上京贵族怕是已经为他所用，至于关拢赵氏，恐怕还在观望之间，不过，看透少年漫不经心的眼底凉薄，怕是离收拢赵氏也不远了。

入夜，星野低垂，只手可摘。

一处营帐中，烛火幽微。

帐中人皆已熟睡，灭烛后，裴照和李承鄞走出帐中。

“殿下，您对顾百夫长……”裴照欲言又止，他开始以为殿下是起了招揽之心，故而对此人特殊了些，但近几日观其态度，却是把他当兄长般亲昵。

“他是个人才，但心思难猜，我不知敢不敢用。”李承鄞轻淡的声音传来。

“殿下说的是，等回上京查探一番，再招揽也不迟。”

“再看看，我总感觉他很熟悉。”

清澜对这两人的对话毫不知情，近日有一场硬仗要打，他把随身携带的弯刀和剑一一擦拭干净，神圣而又冷酷，看到剑刃倒映出他的脸，清澜难得有几分恍惚，从几何起，他竟习惯了杀戮。

无定河畔，正是六月天，芦苇泛泛，清澜率百余骑，负责今日的巡视探查。

距今，戎狄已有一月未来犯边，大家多多少少都有些松懈，但研究了戎狄的对阵规律的清澜认为，戎狄近日必会来犯，所以，队里几个小子请求下河洗澡，清澜也并未应允。

“敌袭，警戒——”前方传来李承鄞的声音。

清澜立于马上看到乌泱泱的戎狄士兵，从无定河那畔渡河而来。

“你们不是想洗澡吗？不若就着戎狄小儿的鲜血洗个痛快！听我号令，下马入水，河中央拦截，待戎狄小儿全部入水，围剿。卢瑞，你迅速回城，报予乌曙将军。”

“是！”喊声冲天，被按地摩擦了一个月，谁不想痛痛快快的真刀实枪地干一场呢。

这场战役最终以百余人死伤过半，而戎狄也元气大伤，千余人只余百人逃窜。

而清澜终于得见他计划中的伯乐——乌曙将军。

与他的义子奇栖牙不同，乌曙将军是个待有才之士很和善的人，大概是有胡人血统的缘故，他生的很是高大粗犷，起码有清澜的三个大，所以第一次见到清澜时，很是怀疑，就是这样一个瘦小少年领着不足百人，击退了勇猛善战的戎狄部队？

但与少年一番深谈，他再看奇栖牙就横竖不顺眼了，少年熟读兵书，对敌料事如神，是天生的军事将才，于是清澜迎来了他的第二次晋升，成了与奇栖牙平起平坐的校尉。

不管奇栖牙如何愤恨交织，意图将他拉下马，清澜继续练他的兵，闲时看望被破格提拔为副将的李承鄞。

与乌曙将军见面时，清澜看他正起草一份罪己信，匆匆看了一眼，清澜知道是因为李承鄞背后那两箭的缘故，毕竟皇子受伤，这事儿若被那位知道了，估计他也免不了受些苛责。

清澜回去就去李承鄞那儿，把这个消息递给了他，毕竟，这也是他中这两箭的目的。

之后，晋王殿下如何拦下乌曙将军的信函，如何与乌曙将军抵足而谈，相互赏识如忘年之交，而后被破格提拔，清澜倒是从开头猜到了结尾。

本来他表露身份，清澜觉得该是恢复到君臣之礼的疏离相处状态，毕竟，这小子军职比他还大一点点，可，谁让他这两箭，是众目睽睽下、为他挡下的呢，只要清澜还要名声，就得跟他继续好下去，我们晋王殿下真是一点亏也吃不得呢，一箭一雕，两箭两雕。

“见过晋王殿下。”

“顾大哥，都说了，在军队，你我兄弟，何必在乎这些。”他还是有几分少年意气，边关的风雪似乎不仅磨炼了他的意志，也吹散了深宫喋血给他的重重阴霾，露出了原本的赤子之心，但是看他一步步人心所向，算无遗策，清澜说不上是欣慰多一点还是防备多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