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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人格杰佣]枯木若逢春 第32章 【杰佣】星火

作者:渡江洲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时间:2025-10-21 01:34:45 来源:文学城

在这片一无所有的废墟之下,在这摇摇欲坠的庇护所里,达克斯忽然明白,他永远也埋不掉那些勋章,它们和他的伤疤、他的记忆、这个孩子执拗的守望一样,都是他的一部分,是战争烙下的永久的印记,也是他之所以还能坐在这里,呼吸这冰冷空气的证明。

他看着杰克小心地吹熄蜡烛,节省着最后一点光,黑暗中,只听见两人清浅的呼吸声,地窖里的短暂安宁像偷来的时光,达克斯的残肢还在隐隐作痛,但那种被一双沉静眼睛注视着的感觉,奇异地压下了噩梦的嘶吼。

他甚至开始笨拙地帮杰克加固那个摇摇欲坠的入口,用捡来的铁丝和木板,动作因不习惯而显得滑稽,杰克就在旁边看着,偶尔递个工具,那双眼睛里偶尔会闪过几乎捕捉不到的光,像云隙里漏出的星子。

然后,战争的铁蹄再次碾碎了脆弱的和平。

紧急征召令像一道冰冷的闪电,猝不及防地劈下,新的冲突在边境爆发,需要所有还有一口气的老兵,命令来得急如星火,集合时间定在接到通知后的两小时内。没有选择,没有余地。

达克斯攥着那张单薄的纸,站在地窖口,只觉得浑身血液都凉透了。杰克一早就出去了,像往常一样,去废墟和可能还有施舍的地方搜寻食物。他说最近西边被清理过的街区偶尔会有救济点发放豆子汤。

他等不了。

每一分钟都在燃烧,他冲回地窖,疯狂地扫视这片狭小的空间,他的背包里只有标准配给:压缩饼干、肉干、一小瓶酒、干净的绷带,他一股脑儿全倒了出来,堆在杰克那块相对干净的破毯子上。太少,太少了,他摸索遍全身的口袋,只有几枚硬币,和一枚磨得光滑的、据说是护身符的步枪子弹壳——也是杰克很久以前塞给他的。

他把这些也放下。

然后他需要纸笔。

没有。

最后他只找到半截烧焦的木炭,和一张糊墙的旧报纸边缘空白处。

他跪在地上,借着地窖口漏下的微光,手指因急促而颤抖,木炭碎了好几次。

“杰克——”

字迹歪斜得厉害。

“命令,我必须走。很远,别等我,活下去。”

停顿了一下,胸腔里堵得厉害,他还能写什么?承诺回来?他再也给不起这种空洞的誓言,最终,他只是几乎戳破纸面地加上三个字:

“好孩子。”

他把这张粗糙的纸条压在那一小堆食物下面,确保杰克一回来就能看见,最后,他看了一眼这个阴暗却曾给予他片刻喘息的地窖,看了一眼杰克蜷缩睡觉的角落,看了一眼那半截刻着无头猫头鹰的石墩阴影。

转身爬出去时,胃里像塞满了冰冷的铅块。

集合哨尖锐地划破小镇临时搭建的营地上空,达克斯背起行囊,汇入同样沉默麻木的人流,军卡引擎轰鸣,喷出黑色的尾气,他没有回头,不敢回头去看那条通往废墟的路,车轮碾过碎砖,颠簸着驶离这刚刚开始尝试愈合伤痕的地方,驶向新的硝烟。

……

杰克回来时,夕阳正把最浓的血色泼洒在断墙上,他今天的收获不错,半条不算太硬的面包,甚至还有一小块用油纸包着的乳酪——是分发食物的修女偷偷多塞给他的,他想着地窖里那个人,想着也许今晚可以不用那么饿。

他钻下地窖,怀里抱着食物,声音里带着一丝几乎不存在的轻快:“今天有……”

话断了。

地窖里空荡荡的,只有那盏小铁罐上的蜡烛头被重新点燃,昏黄的光晕下,毯子上堆着的东西像一座突兀的坟墓,压缩饼干、肉干、酒瓶、绷带……还有那枚熟悉的子弹壳。

一种冰冷的寂静迅速攫住了他,他放下怀里的面包和乳酪,慢慢走过去,手指触碰到那张粗糙的纸条,炭黑的字迹刺入眼中。

没有声音,没有眼泪。

他只是站在那里,小小的身影在烛光下拉得很长,一动不动,手指紧紧攥着那张纸条,边缘嵌入掌心,很久很久,他才慢慢蹲下身,极其小心地把那些食物一点一点拢到自己面前,和修女给的面包乳酪放在一起,然后,他把那张皱巴巴的纸条仔细抚平,叠成最小的方块,和那枚子弹壳一起,放进贴胸的口袋里,紧挨着皮肤。

蜡烛哔剥一声,爆开一朵巨大的灯花,随即熄灭。

地窖陷入彻底的黑暗,在这片能吞噬一切的黑暗里,传来牙齿死死咬住什么东西的咯吱声,以及压抑到极致的抽气声,很快,又彻底消失了。

只有一片死寂。

而他依然会等下去。

只是这一次,等待的坐标,从一条路、一片废墟,挪到了心口那一小片方寸之地,和那三个炭黑的字迹一起,成了烙下的印。

(二)

新的战争留下的印记更深了,达克斯回来时,右腿添了永久的跛态,眼角的伤疤一直划到鬓角,像一道过早降临的frost,背包比离去时更瘪,里面装着几件磨破的衣裳和一套同样磨损的灵魂。

故乡……这个词咀嚼在嘴里,只剩下灰烬的味道,小镇似乎从战争的休克中缓过一口气,开始缓慢地愈合,一些废墟被清理了,盖起了样式统一的简易房,刷着苍白的灰浆,陌生的面孔在街上走动,带着一种紧张的忙碌气息。

他站在曾经是家的地方,现在是一个刚辟出来的菜园,绿油油的幼苗在风里怯生生地摇晃,一个系着围裙的陌生女人从旁边的屋子里探出头,警惕地打量他,尤其在他空荡的袖管和跛行的腿上停留更久。

“你找谁?”她的声音带着一种下意识的防卫。

达克斯张了张嘴,发现自己竟报不出一个名字。

他能说谁?那些和他一起在巷子里追逐的玩伴?他们像被风吹散的蒲公英,去了传闻中生存机会更多的大城市,带着战后的创伤和对故土复杂的疏离,书信寥寥;母亲?坟头的草早已枯荣几度;兄弟姐妹?最后一次消息是战时的混乱中失散,有人说在南方的难民营,有人说去了更远的海外,音讯全无。

“不找谁。”他声音沙哑,移开目光。

女人似乎松了口气,但警惕未消,朝屋里喊了一声,两个半大的孩子跑出来,躲在母亲身后,抓着她的衣角,露出眼睛看他。

那眼神干净,但带着一种不加掩饰的审视,像打量一件与周遭格格不入的陈旧摆设,他们看他残缺的身体,看他摞满补丁的旧军装,看他脸上饱经风霜的沟壑和伤疤,没有敬畏,没有感激,只有一种陌生感划出的天然距离。

“妈妈,他是谁?”小的那个小声问。

“嘘,别瞎问。”女人把孩子往后拢了拢。

达克斯感到一阵眩晕,阳光白得刺眼。这片土地生养了他,他的血曾渗进这里的泥土,如今他却像一个突兀的幽灵,游荡在熟悉的陌生里。

孩子们的打量,扎进他早已麻木的神经末梢。

太熟悉了。

炮火连天的前线,那个缩在弹坑里的孩子,杰克。

最初的最初,他用同样的眼神打量过自己——警惕,审视,衡量着来者是危险还是……别的什么,只是杰克的眼神里,除了这些,还藏着一种更深的东西,一种被战争磨砺出的求生本能和不死不休的执着。他开始发了疯一般在脑袋里思念那个孩子。

而眼前这些孩子的目光,相对简单,却也更加残酷。他们不认识他,他们的世界里,战争是过去式,是父母偶尔叹息的谈资,是课本上模糊的几行字,他是从那场模糊噩梦中直接走出来的活生生的残骸,提醒着他们试图遗忘的过去,显得突兀而不合时宜。

那个孩子,此刻在哪里?是否也用这样陌生的眼神看着某个归来的面目全非的士兵?还是说,他依然固执地守在某个地方,用那双眼睛继续无望的等待?

胃里一阵翻搅。

他几乎是仓促地对着那女人和孩子点了点头,含糊地咕哝了一句什么,然后拖着那条僵硬的腿,更快地跛行着离开,逃离这片被开垦的菜园,逃离那审视的目光,逃离这再也认不出他的故乡。

他需要一个角落,一个能让他喘口气不被当做怪物打量的地方。

时间在废墟上沉淀下新的灰尘,达克斯像一颗被遗忘的铆钉,死死楔在这片不再需要他的土地上,他住进了镇子边缘废弃的泵房里,用捡来的木板勉强封住漏风的窗,日子变成一种单调的、近乎麻木的循环:用残存的右手清理一小块土地,试图种点什么;去救济站领一份寡淡的汤;大部分时间,他坐在泵房门口的石阶上,看着小镇正走向生机,自己却像一幅褪色的背景画,与这一切格格不入。

孩子们依旧怕他,那些目光比战场上敌人的瞄准镜更让他无处遁形,他学会了低头,学会了在他们嬉笑着跑过时,将自己更深地缩进阴影里,梦里,炮火声和杰克那双沉静的眼睛交替出现,有时他会猛地惊醒,仿佛又听见地窖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但只有风声呜咽。

直到那个午后,邮差是一个新来的、脸上还带着稚气的年轻人,他骑着一辆叮当作响的自行车,停在他的泵房前,一脸困惑地核对着一张纸条上的地址。

“达克斯先生?”年轻人犹豫地喊了一声,似乎不确定这种地方是否真的有人居住。

达克斯从门框的阴影里挪出来,沉默地点头。

“有您的信,从伦敦来的。”邮差递出一个薄薄的、没有任何特色的白色信封,没有寄信人署名,只有打印的收件人信息,仿佛刻意抹去一切个人痕迹。

伦敦?达克斯的心脏莫名一紧,他不认识任何在伦敦的人。

邮差骑车走了,铃铛声渐远,达克斯捏着那封信,站在午后的阳光里,却觉得浑身上下都是冷的,他回到泵房内,就着门口漏进的光,用牙齿撕开了信封。

里面只有一张信纸,质地普通,上面的字迹让他呼吸骤然停止。

是铅笔写的,工整,小心翼翼,甚至带着一种学生般的稚气,但每一笔每一划都用力透纸背,仿佛书写者倾注了全部的心神,有些字的笔画略显僵硬,像是刚开始习字不久,但整体清晰可辨。

“达克斯先生:”

开头的称呼如此正式,却让他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轻颤。

“希望这封信能找到您,我走了很远的路才找到能写信的地方和一个愿意帮我寄信的人,这里很大,声音很多很吵,没有泥土的味道,只有烟和煤灰,晚上灯光很亮,看不到星星。”字里行间没有任何抱怨,只是平静地陈述,却勾勒出一个孩子置身庞大陌生都市的茫然无措。

“我很好。每天都有东西吃,睡在屋里,不漏雨。”这句话重复描摹了一遍,似乎想强调这一点让他自己安心,也想让读信的人放心。

然后,笔迹在这里停顿了一下,留下一个微小的墨点。

“我很想念地窖,想念安静,想念能等到人的路。”

达克斯的指尖抚过“想念”两个字,粗糙的指腹能感觉到铅笔石墨轻微的凹凸,一股酸涩猛地冲上鼻腔,视线瞬间模糊。

“您留下的食物,我吃了很久,纸条也在,您叫我‘好孩子’,我记住了。”

“您还会路过吗?伦敦的路很多,车马很快,我找不到一条可以安静等待的路。但我每天都会看很多很多路过的人,希望有一天能看到您。虽然我知道,这很像傻瓜。”

最后几句话的笔画微微颤抖,甚至有些歪斜,仿佛书写者的情绪在这里终于泄露了一丝缝隙。

“我只是很想您。

——杰克”

没有更多的了,没有地址,没有恳求,只有一句笨拙而直白的“我很想您”,像一颗纯粹的、未经雕琢的水晶,骤然投入达克斯死水般的心湖,激起剧烈而疼痛的涟漪。

信纸从他颤抖的手指间飘落,落在积满灰尘的地面上,他完好的右手死死捂住脸,肩膀无法抑制地剧烈抖动起来,泵房里光线昏暗,只有破碎的哽咽声在四壁间碰撞回响。

远方伦敦的喧嚣似乎穿透了信纸,又似乎完全被这一室孤寂的悲伤所吞没,那孩子找到了他,用最低效的方式,从陌生的繁华里,递来了一句思念,也刺中了他心脏最荒芜的角落。

他从未被如此固执地需要和思念过,即使隔着千山万水,即使物是人非。

信纸在积灰的地面上停留了很久,像一片写满心事的枯叶,达克斯最终弯腰拾起它,动作迟缓得像个老人,他用指腹一遍遍擦拭信纸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仿佛这样就能触摸到那个在伦敦喧嚣中独自写信的孩子。

回信。

这个念头尖锐钻出来,他必须回信。

可怎么写?泵房里连张像样的桌子都没有,他翻找出半截铅笔头,是从救济站捡来的,又撕下一张旧报纸的空白边缘,纸不够,字要写得很小,他的手因常年握枪和劳作而粗糙笨拙,写出的字歪歪扭扭,比杰克的还要稚拙难看。

“杰克——”

开头两个字就占去了不少地方,他停顿了很久,铅笔悬在半空,无数话语堵塞在胸口,却不知如何变成文字。

“信收到,我现在很好。”他写下的字眼干瘪得让他羞愧。

“就是下雨时腿有点疼。”他下意识写下这个,又觉得多余,像在抱怨,他划掉,墨团糊成一团。

“别在街上傻等,危险,找安全地方待着。”这像是命令,他怕杰克会觉得被训斥。

“伦敦……很大,照顾好自己。”

他写不下去了,报纸边缘狭小的空白已经被他歪斜的字迹填满,他想问杰克住在伦敦哪里,吃什么,晚上冷不冷,有没有人欺负他……他想说门口的老橡树发了新芽,想说他自己种了点土豆,虽然长得不好……他想说,他也想念那个地窖的安静。

最终,他只在那可怜巴巴的几行字下面,几乎划破纸面地写上:

“不是傻瓜。”

停了一下,又加上:

“好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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