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在接下来的两个星期里,哈利也只有想到很快就能和小天狼星交谈了而感到畅快一点。一个人你认命了是一回事,但是完全任由命运的不公摆布又是另一码事了。
随着第一个项目的逼近,哈利越发感到惶恐不安,成为勇士给他带来的兴奋和高人一等的快感渐渐消失殆尽了,而他面对着只有他的兄弟不再信任他、青春期的小躁动和死亡的威胁。
德拉科·马尔福时常虚张声势,但是有一件事他说的不假,那就是三强争霸赛经常死人。赫敏和小天狼星都跟他说过这个事情,而三强争霸赛也正是因为它的高危性从而停办了这么多年。这一切的一切,按道理来说都不是一个十四岁的少年应该承受的。
哈利曾经在夜里盯着隔壁床铺放下的红色帷幔,他能听到罗恩睡觉时候的轻微呼吸声,或者有的时候的鼾声。
他想,倘若他没有成为勇士,那么他们现在可能会都兴奋的支持着霍格沃茨真正的勇士,讨论第一个项目是什么,商量哈利第一个正式出行的霍格莫德周他们去蜂蜜公爵买什么糖,或许他们还计划着一起去三把扫帚来杯黄油啤酒,赫敏也不必要夹在他们中间难过了。
然而这一切都只不过是哈利晚上的想象罢了,事实是罗恩仍然在漠视他,他的同学们也觉得他是个小偷,赫敏夹在他和罗恩之间偷偷哭泣。而且拜丽塔·斯基特所赐,斯莱特林学生对他的冷嘲热讽更加变本加厉了,他们只需要读上其中的某一小段,就能收获一个暴怒的救世主。
赫敏则奔走在她的两个好朋友之间,她试图让他们进行交流,让他们重归于好。可是哈利不肯让步,虽然他知道赫敏的心思,但是他心里始终扭不过那个节,哈利十分直白地跟赫敏说,除非罗恩承认哈利没有把名字投进火焰杯,并且为指责哈利撒谎而向他道歉,他才会跟罗恩和好。
当赫敏再一次提起这个问题的时候,哈利固执的为自己的脾气辩解,“这不是我造成的,这是他的问题。”
“我知道,”赫敏不耐烦地打断他,她又翻开了另一本刚刚从旁边书架上拿过来的书,可是她只是翻开了封皮,“可是你惦记他,他也惦记——”
“我惦记他?”哈利快言快语地截住赫敏的话,他怕倘若让赫敏说完他自己就会忍不住跑过去跟罗恩说话了,“我才不惦记他,我宁愿去亲吻一个马尔福也不愿意原谅他。”
哈利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说出了怎么的话,他只是想反驳赫敏,他当然惦记罗恩,他也想——
哈利突然瞪大了自己的双眼,他简直不敢想象自己刚刚说了什么。他看着赫敏的脸色变得苍白,她的嘴唇动了动,却没能说出什么话来,就像被施了静音咒一样。哈利飞快的把靠近他的几本书扒拉进书包,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图书馆。
在晚上赫敏回到公共休息室的时候,哈利正趴在桌子上写他的论文,她看起来已经恢复的十分正常了,只是把他那句话当成了一句气话,赫敏走了过来给他提供了一些帮助。哈利十分感激赫敏没有再提起让他和罗恩恢复友谊的事情,更没有提起跟德拉科·马尔福一分一毫,哈利发誓,他绝对不会在别人面前再提起关于这个金发混蛋的一分一毫来。
在第一个项目开始前的那个星期六,学校批准了三年级以上的学生到霍格莫德村游玩。赫敏跟哈利说希望他能到城堡外走走,事实上不要赫敏说他也会这样做的,他巴不得能好好放松一下。
这两个星期以来,死亡的阴影如影随形,人们对预言家日报上的话信以为真,这更加加剧了哈利心中的恐惧。
但是在女孩儿说她会陪他一起出去的时候,哈利却谢绝了,他不能叫他的好朋友再为他牺牲了,“罗恩呢?你不想跟他一起去吗?”
赫敏果然涨红了脸,她支支吾吾地半天也没有给出否定的答案,她试图提出折中的方案,但是被哈利一口回绝了。
最终哈利决定穿着隐形衣跟赫敏一起去霍格莫德。
就这样,哈利中宿舍里穿好了他的隐形衣,赫敏在门厅里等着他。哈利到了之后拉了拉赫敏的袖子示意自己在这里了,两人通过了费尔奇的检查,向霍格莫德村的方向走去。
说实在的,这两个周以来,哈利还没有这样轻松过。没有人用或质疑或担忧的眼神注视着他,在这如水般光滑的织料下哈利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自由和畅快。
他现在终于能用一种正常的霍格沃茨学生的眼光看待那些学生身上别着的支持塞德里克·迪戈里的徽章了,他们只是让支持塞德里克的那面闪着耀眼的光,也没有人用难听的话讨论哈利,更没有人引用丽塔·斯基特的胡言乱语。
哈利在蜂蜜公爵放着冰耗子的货架后还看到了那个金发少年,他正一脸不耐地等着身边两个大块头朋友在货架上扫荡。哈利相信高尔和克拉布两人已经竭尽所能地拿了这些糖果,如果不是他们实在抱不动了,他们绝对有把这个店搬空的想法。
在哈利的视线终于没有再被这两个壮的墙一样的斯莱特林学生挡住之后,他发现德拉科·马尔福已经不在那个货架后了,他四处打量着整个蜂蜜公爵的店面,终于在窗外发现了他。
他一脸轻松平淡的和一个黑皮肤斯莱特林说着话,哈利想那个学生好像是叫扎比尼。金发少年不像平时哈利所见的那样,他不是那副眼高于顶的欠抽模样,也没有恶作剧得逞之后坏笑和鬼脸,他只是十分放松的在和朋友聊天,甚至对方说了什么之后他还眯着眼睛笑了起来。
不多久,克拉布和高尔终于结完账出来了,四个斯莱特林彻彻底底的离开了这家店。赫敏也结完了账,她把一大块奶油夹心巧克力从隐形衣底下塞给了哈利,两个人一边享受着这甜腻腻的零食,一边小声地聊天。
哈利听着赫敏小声地抱怨着他,因为和一个隐形人说话实在是太奇怪了。不过哈利只是心不在焉地小声嚼着巧克力应和着她,他满脑子现在都是另一件事,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件事能让他现在这么高兴,一个人成天到晚带着一个那么有味道的词的徽章才有病吧,或许是他觉得在霍格莫德不会遇到自己所以没必要带着这个徽章吗?哈利觉得自己真的是想太多了,而这一切只不过是因为德拉科·马尔福没有带着他的得意之作:波特臭大粪。
在路上走了不久之后,他们遇到了丽塔·斯基特,她的出现可谓是给了哈利当头一棒。她迫使他又在想第一个项目,恐慌感又涌上心头。直到赫敏目视着她的离开,并且把哈利拉进来三把扫帚。
天已经开始染上墨色,被阳光驱散的冷气重新涌上街头,他们都认为来三把扫帚小酒馆喝一杯热乎乎的黄油啤酒是个好主意。显然,大多数霍格沃茨的学生和两所外国学校的学生都是这么想的。现在的三把扫帚变得格外拥挤,穿着隐形衣在人群里行走可是有些难度,哈利看到了不少认识的人。其中也有罗恩,他正和弗雷德、乔治、李·乔丹坐在一块,当他看到赫敏的时候慌乱的立刻把头低下,他满是雀斑的鼻尖都快要在黄油啤酒的杯子里游泳了。哈利看到他这样,恨不得冲上去把这个家伙痛揍一顿。
他和赫敏坐了下来,赫敏在整理着“呕吐”的资料,哈利一边吞着黄油啤酒一边打量着周围的人。然后他看见了海格和穆迪教授,穆迪的魔眼居然能看穿他的隐形衣,海格还叫他半夜十二点去他的小屋来找他。
哈利和赫敏讨论惊讶地讨论了这个要求,他们对海格在这个关头叫哈利半夜去找他毫无头绪,但是哈利还是决定赶紧去找他一趟,以免耽误了和小天狼星的会面。
等到夜半,哈利披上隐形衣,叩响了海格小屋的木门。海格表现的很不正常,哈利觉得,因为根本没有人会约自己的好朋友大半夜违反校规出来的时候还如此——精心打扮。至少在哈利和海格相识的四年里,海格从未做出此番打扮过。
一开门哈利就闻到了一股刺鼻的劣质香水味,海格还在梳理着他乱糟糟的胡子,因为梳子还卡在他桀骜不驯的胡子上。他穿上了他最好的大衣,甚至还在扣眼里插了一朵白玫瑰。哈利觉得这副样子的海格绝对不正常,比他说起三个头的路威、从酒吧的陌生人手里赢来一只龙蛋的时候还不正常。这简直就是要去约会的架势,哈利猛地一惊,开始重新看待他的朋友。
“你要带我去看什么?”哈利警惕地问,他现在怀疑海格把他拉来是为了给他当深夜幽会的参谋了。但是倘若真是如此,哈利觉得自己恕难从命,他连自己的心思都不能正视,也没有恋爱经验,如果海格真的是要去约会,哈利觉得自己还是找个借口赶紧回去等着小天狼星的好。于是哈利想好了为自己开脱的话,不过这也是实话不假,“海格,你听我说,我不能呆太长时间,我一点钟必须赶回城堡……”
然而海格还陷在自己的沉思中,他愣了一会儿后在哈利的提醒下把梳子从胡子里拿了出来。海格还是不肯说自己把哈利喊过来到底是为了干什么,只是说一会他自己就看到了。
“哈利,裹好你的隐形衣。”海格粗声粗气地说,他迈动了步伐,套在鼹鼠皮大衣里的海格活像穿着一截活动的木桩。哈利顺从地跟了上去,而他发现这个路是通往哪里的时候,情况以及让他吃惊的说不出话了。
海格在两根交叉的金魔杖的门上敲了三下,马克西姆夫人微笑着走了出来,她宽广的肩膀上围着一条丝绸披肩。
“海格,”马克西姆夫人用不甚标准的英语叫着他的名字,“时间已经到了吗?”
“晚上好。”海格十分高兴地望着她,她让他搀扶着走下了马车,两人相携着向围场的方向走去。
哈利此时感到一头雾水,他对海格的装束倒是豁然开朗,但是马克西姆夫人似乎得到了和他相同的待遇。他们都不知道海格要引导着自己到哪里去,去看什么。这两个人都是人高马大的,他们一起向禁林的方向大步走去,哈利得小心地跑动着才能以一种安全的距离跟着这两个人。
他们在黑黢黢的禁林里越走越深,哈利时不时看一看手表,那是一块达力淘汰下来不用的旧石英表,不过感谢达力,不然哈利现在不可能知道时间。哈利计划着倘若他们再不能走到目的地,那么他就要溜掉了,比起不知道是什么又吸引起海格的东西(哈利打包票一定是什么神奇生物),他更不想错过和小天狼星的会面。
然而就在这时,哈利发现城堡和黑湖都已经消失不见了,他们已经走了很远了,他听到了什么动静——几个男人在大叫,还有什么东西在咆哮着……
海格绕过一篇树丛后,带着马克西姆夫人停了下来,哈利也紧跟着凑了过去。其实哈利一开始什么也没有看到,在两个大块头身后他只能看到海格如痴如醉的神情——因为他的脸被火光照亮了。几个男人围着那些火光在奔跑和尖叫着,就像是原始人在篝火堆旁边祈求神明一样,但那火光随之熄灭了,哈利目瞪口呆地望着那片空地,那是——
火龙。
四条火龙。
不是《神奇生物在哪里》中栩栩如生的插画,是四条活生生的、能喷射火焰的、凶狠的火龙。
哈利感觉自己已经要被这些火龙鼻息的余温熏到窒息了。
这里大约有三十个巫师,七八个人对付一条火龙,这些庞然大物被铁链拴着,但它们显然对这种情况并不是十分的满意,不知道是因为愤怒还出于恐惧——它们不停的咆哮着,发出尖利刺耳的声音,煽动者它们翼,喷射出熊熊烈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