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哈利!”
一个熟悉的声音将哈利从回忆中唤起,就在身边的治疗室里出来了哈利再熟悉不过的一个身影,他洁白的长袍上沾上了不少血迹和污渍,脸上写满了疲惫,但看到心爱的人就在门口等到自己的喜悦显然冲淡了他对加班工作的不满,但这并不能让他对救世主先生停止抱怨,谁叫他已经在哈利生日的那天值了一整天班还被迫加班了呢。
虽然德拉科已经凭借着对于巫师族谱的熟悉程度认出了哈利身边这个绷带怪是个斯莱特林学弟,而且此人还和哈利在傲罗指挥处共事过几年,但德拉科只是象征性的和这位碍事的傲罗点了个头,然后开始毫不留情的当着前任傲罗和现任傲罗的面喷射起毒液来。
“这群愚蠢的傲罗,他们但凡要是有点脑子,都不会干出这样的蠢事。他们的脑子里都是巴波茎块的浓水吗?见着一个圈子就想往里面跳!我真是搞不明白他们是怎么成为傲罗的,还是魔法部现在就是废物相吸?”
缠满绷带的年轻傲罗默默地远离了他这位满腔怒火的斯莱特林学长,他们已经被荼毒的无力反抗了。想当年哈利还在傲罗指挥部带着他们一起冲锋陷阵的时候,马尔福治疗师就在跟傲罗指挥部达成长期合作的魔咒伤害科工作,他看到哈利重伤之后,不仅用他不饶人的毒液喷射哈利,更是将他们这群下属指责的一无是处。而在哈利成功当上法律执行司司长之后,马尔福治疗师也从魔咒伤害科主治疗师上卸任,转去了较为轻松的魔药及植物中毒科当主任,这可让傲罗们受伤来圣芒戈时轻松了不少。
“我给圣芒戈捐这么多钱可不是用来让我加班的,”德拉科还在忿忿不平,不过他的攻击对象以及从满脑袋芨芨草的傲罗转移到了圣芒戈上,“我不明白,为什么现在的小巫师没有人喜欢来当治疗师这个神圣的职业了呢?就因为治疗师难学成、就业难、工资少、干活多、容易头秃?明明傲罗更具有高危性,为什么每年就业咨询的时候想当傲罗的比治疗师多那么多?难道现在的巫师都被一群没脑子就知道向前冲的格兰芬多洗脑了吗?”
哈利·波特微笑着看着自己因为过度加班而愤怒的对象,想着自己可能就是傲罗这个职业吸引小巫师的金字招牌,而且他每次麦格教授邀请他去霍格沃茨进行演讲他都会欣然应邀,可能就是这样拐骗了一群优秀的年轻巫师吧。
“走吧,德拉科,难道你不想先回办公室换一身衣服再继续和我抱怨吗?”哈利拉住了德拉科的手,他发现自从德拉科出来后喊出来他的名字让对面的看似是患者家属的那个用头巾裹着脑袋的女人表现的十分慌张,不过这又有什么关系呢,他只不过是自从一年级奇洛头巾下有个伏地魔从而不大喜欢这种用大头巾包裹的人,但是别人的喜好和品味怎么也轮不到他来指责。更何况如果不是他当过傲罗养成的职业病,他根本观察不到对面患者家属到底该有什么表情。
不过那个缠着头巾的女人很快就被喊进了治疗室,应该是她的家人已经结束了治疗,哈利便没有再多加留意,他把恋人散落的金色发丝小心翼翼的撩到耳后——
“哈利·波特!”
隔着大厅的正对面的治疗室的门突然被打开,一个穿着明显不合身的病号服的受了重伤的男人冲了出来,他赤着脚大声地又喊了一遍哈利的名字,一道绿光随之而来,擦过还未被撩起的金色发丝,射到了身后的墙上。
大厅里的响动惊动了在五楼的傲罗,他们有的是刚刚被治愈,有的是受了轻伤在等待着战友痊愈,七八个傲罗火速将这个正在狂笑着的男人围住。在他身后的治疗室里,裹着头巾的女人露出了惊恐的神色,就像这一切并不是她所预料到的一样。
穿着不合身的病号服的男人咬牙切齿的又念了一遍哈利的名字,他冷笑着再次举起了魔杖。哈利被德拉科拉到一边,傲罗们和这个男人不分前后的念出魔咒,红光从杖尖射出,男人的表情变得僵硬,身躯轰然倒地,他的魔杖脱手而出,黑刺李木的魔杖在空中旋转着,但它仍然毫不留情、忠心耿耿地射出来它主人下达的最后指令。
耀眼的白色光芒穿过了面前的傲罗,毫不留情地冲着仇敌的方向奔来,恋人毫不犹豫的推开挚爱,自己却没有躲过这不知名的、奇异的咒语。
“之后的事情,想必你们都知道了。”哈利把尘封的记忆重新打开,他早就发现了端倪,他们在反省自己轻敌的错误同时仍然在重复着这一过失。他打心底里对自己感到失望和悔恨,他觉得自己这一辈子似乎从来没有能守护住一样他所爱的东西。
那个穿着不合身病号服的男人正是设出这一个局的幕后主使,出乎意料的正是那位小塞尔温,他合情合理的在自家祖宅密谋了一切。追随着伏地魔的那位塞尔温在被判刑之际偷梁换柱,把小塞尔温的父亲换进了阿兹卡班,自己却出逃了,而不久之后小塞尔温的父亲就在阿兹卡班去世,报纸上只是报道了塞尔温的逝世,没人料想到死的只不过是条狸猫而已。
小塞尔温毕业后没再在巫师界露过面,他过着和麻瓜一样的生活、做着和麻瓜一样的工作,甚至还娶了麻瓜女人。塞尔温庄园彻底荒废了,二十八纯血家族渐渐土崩瓦解。直到他遇上了用他父亲冒名顶替的成功逃出阿兹卡班的老塞尔温,一个同样被迫放弃他纯血巫师的尊严、在麻瓜界讨生活的老塞尔温。
他混得甚至还没有小塞尔温好,毕竟一个除了魔法,对生活和麻瓜一无所知还骄傲、懒惰、贪婪、充满偏见的人是没有办法在大不列颠的土地上生活下去的。小塞尔温遇见他的时候,他佝偻着背,正被一群混混在巷子里揍的头破血流。他逃亡时带走的金加隆甚至还不到一周就被人抢走了,想想吧,一个带着大量金子,但对现代生活一窍不通的、因为害怕暴露自己也不敢对麻瓜施咒的人,怎么可能在小偷和强盗的手下守护住自己的财产呢?
小塞尔温将他的杀父仇人带回了家,给他一顿饱饭就轻而易举地套出了他全部想要知道的事情。他不费一兵一卒,甚至没有自己出手,仅仅是花了几百英镑来买通伦敦街头的小混混把老塞尔温在小巷子里打的半死不活后拖到了臭水沟旁边,没过两天,老塞尔温就因为没有及时救治死亡了,他彻彻底底的腐烂在伦敦庞大的排水系统里了。
他在这个世界上的最后一点踪迹,可能就是泰晤士报上下水道里的无名男尸:在伦敦市决定翻修这一地带的排水系统时,这具男尸已经腐烂了好几个月,断了三四根肋骨,其中有一根戳进了他的肺里,导致肺泡毛细血管破裂,他被自己的血活生生呛死了。而且全英国的DNA都没有和这具男尸相匹配的,只能从他不剩几颗的牙中判断出这是个老人了。
多么可笑啊,一辈子为他的纯正血统和英国人骄傲的塞尔温,就这么被打上了难民标签,然后无声无息地死在伦敦的下水道里了。
小塞尔温当年从霍格沃茨放暑假回来后,发现自己的父亲顶替了老塞尔温被抓到阿兹卡班后不是没有想过办法。他去找一切魔法界他认识的人,他想揭露事实,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父亲去送死。然而塞尔温家早就被打上了食死徒的标签,他满怀期望的去找他父亲的同事、朋友,不是得到爱莫能助的叹息,就是被鄙夷的眼神和嘲笑轰出门去。
他们只是要抓一个塞尔温进阿兹卡班,既然都抓了一个了,而且都认了罪了,就没有必要再生事端。塞尔温家?笑话而已,谁还会想自找麻烦和食死徒家族纠缠不清呢?
小塞尔温走投无路,只能亲自去魔法部堵人。
他的目标就是哈利·波特。
哈利·波特可是为马尔福家做过证人的人,纵使马尔福家一直在追随伏地魔,因为在最后时刻反水投靠凤凰社,而哈利·波特的证词,正是马尔福一家被判无罪的最大缘故。小塞尔温相信,这位代表着正义的格兰芬多救世主一定会为他说话,身为傲罗的他不会看着一个无辜的人被连累,而让真正的食死徒在外游荡。
哈利·波特总是很忙,终于在假期快要结束的一天,小塞尔温在魔法部门口堵到了来上班的救世主,他恳求哈利帮他父亲脱罪,还他父亲一个清白。
哈利·波特答应了。
小塞尔温欢欢喜喜地登上了开往霍格沃茨的列车,他幻想着等到圣诞节放假回家他又可以和父亲团聚的场面。然而,猫头鹰没有给他带来魔法部误捕后释放的消息,只有塞尔温的死讯。
然而哈利·波特答应过他的。
他是世人的救世主,不是他的。
他的父亲被作为一个食死徒,埋葬在了阿兹卡班旁边的墓地里。
小塞尔温想起他的父亲说死后想要和母亲一起葬在家里花园中,他的母亲早已在那永远不会再盛开的玫瑰花下长眠,而他的父亲却被当成被世人唾弃的食死徒草草地埋葬在那阴冷、可怖的地方。
难道与世无争就有错吗?不勾心斗角、不趋炎附势就有错吗?
小塞尔温想不明白,但他只想报仇。无论是老塞尔温,还是哈利·波特。
他隐匿在麻瓜界,装作自己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麻瓜职员在军火公司工作,他知道自己或许永远没有办法单纯的用魔法打败哈利·波特,于是他偷偷研究把麻瓜热武器和咒语结合,终于有一天,他成功了。
他想把身为傲罗的哈利·波特引到塞尔温庄园。
但他的消息还是晚了一步,等到他再次了解魔法界的时候,哈利·波特已经不再是一个傲罗了,他成了魔法部法律执行司司长。
小塞尔温认命了,或许能和救世主决斗的永远不会是他这种可以随意失信的小角色,那就只能报复他的下属了。
他在老宅里埋下炸药,他向魔法部投了匿名举报信,然而他的行为却被他的妻子发现了。他的妻子不是个巫师,也不是个麻瓜,她是个哑炮。她无力阻止丈夫所做的一切,但这个可怜的女人只是不想她的丈夫为此丢了命。
炸药不是遥控的,是被小塞尔温亲手点燃的,他一定要亲手毁了这老塞尔温一辈子引以为傲的一切。本来偷偷制作了门钥匙,打算一引爆就回家里去,但他引爆的时候,被最靠近他的傲罗发现了。他的妻子发现丈夫没能回来,就用另一个门钥匙来到了塞尔温祖宅,她的丈夫和傲罗们一样身受重伤,她摘其中一个傲罗的头发放进了复方汤剂,给她的丈夫喝了,因为只有这样,她的丈夫才能被抬进巫师的医院得到治疗。
女人被逼急了的时候总是有无限的力量,无论是巫师、哑炮还是麻瓜。她小心翼翼的围上头巾,装作是病人家属得到通知一样来到医院等待自己的丈夫,她计划着一等她的丈夫脱离生命危险,她就快速带着丈夫用门钥匙回家。
一切都和她预计的一样,她的丈夫被当成了那个傲罗得到了救治,她一直在数着着复方汤剂失效的时间,然而她没有想到,救世主也在这里。
她和哈利·波特对视了。
她知道,距离丈夫的药剂失效,可能没有几分钟了。于是她冲进病房攻击了治疗师,她的丈夫恰好清醒了过来,但是一听到救世主的名字,反而激怒了他,他不顾复方汤剂已经失效,他毫不在意这里还有许多傲罗在,他用他的黑刺李木魔杖对准了哈利·波特。
死咒,没有打中。
原来哈利·波特帮马尔福一家脱罪并不是出于正义,而是为了维护他的小情人罢了。
小塞尔温已经什么都不在乎了,他放肆地大笑着,他看到傲罗围了上来,他知道下一秒他们可能就要一起对他念咒,他知道他可能还来不及发射完他的下一个咒语——
但他还是要一试。
果然,他还没有念完,他就已经被好几道魔咒打中,他发现自己变得浑身僵硬,他的魔杖脱手而出。然而,这根忠实于他的魔杖实现了他最后的心愿,将咒语发射出去了。虽然他自己也并不知道是什么魔咒,他从未见过白色的魔咒。
或许这魔咒中包含着他的心愿吧,他想让救世主也体验到失去至亲的痛苦。
小塞尔温坐在第十审讯室的被告席上,他没有证人,也没有为自己脱罪,他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赫敏·格兰杰-韦斯莱坐在前面一排□□的正中间,这是康奈利·福吉曾经做过的位置,哈利则坐在阿米莉娅·博恩斯曾经坐过的位置上。
他将自己的一切所作所为都交代清楚,只恳求威森加摩不要给自己并不知情的夫人判刑。
当赫敏问到他最后向德拉科·马尔福发射的魔咒时,他露出了恳切又得意的微笑。
“我不知道,部长,我不知道。”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