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乱）审神者手礼 第44章 清月

当星野凛再次醒来时，窗外的阳光已经变成了柔和的橘红色，显然已经到了傍晚时分。

房间里静悄悄的，五虎退和小夜左文字靠在一起睡着了，小老虎蜷缩在他们枕边，听到动静立刻警觉地抬起头。

星野凛对虎吉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小家伙歪了歪头，又乖乖趴了回去。

星野凛小心地支起身子，发现后背的疼痛已经减轻了不少，至少不再像之前那样火辣辣的疼。

他小心翼翼地下了床，拿起放在一旁的外套披上，慢慢走向门外，轻手轻脚地拉开门，生怕惊动了正在休息的五虎退和小夜左文字。

走廊上静悄悄的，夕阳的余晖将木质地板染成温暖的橙色，他扶着墙壁慢慢前行，后背的伤口随着动作传来阵阵钝痛，但比起之前已经好了很多。

远处的炊烟袅袅升起，隐约能听到厨房传来的轻微响动和刀剑们隐约的交谈声。

转过拐角，他看到了本丸的中庭，夕阳的余晖透过纸门洒在木地板上，将一切都染成了温暖的橘红色，池塘水面泛着粼粼波光，几条锦鲤悠闲地游弋其中。

远处的万叶樱在微风中轻轻摇曳，粉白的花瓣如雪般飘落。

树下的加州清光抱着膝盖坐在那里，平日里总是乐观开朗的打刀此刻看起来格外落寞。

一片樱花落在加州清光的发间，他却浑然不觉，只是盯着地面发呆，眼眸中盛满了星野凛读不懂的情绪。

星野凛犹豫了一下，还是迈步向他走去，脚下的木屐踩在碎石小径上，发出细微的声响，但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加州清光似乎没有察觉。

“加州。”星野凛在距离他几步远的地方停下，轻声唤道。

加州清光猛地抬起头，眼中的迷茫与悲伤还未来得及掩藏。

当他看清是星野凛时，立刻慌乱地站起身：“主公？！您怎么起来了？药研不是说您需要卧床休息吗？”

他的声音里满是担忧，下意识伸手想要搀扶，却又在半空中停住。

“我没事，”星野凛温和地笑了笑，在加州清光身旁坐下，“躺得太久反而浑身不舒服，想出来透透气。”

加州清光咬了咬下唇，最终还是小心翼翼地坐在星野凛身边，两人之间保持着一段微妙的距离。

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加州，”星野凛望着远处渐渐西沉的落日，轻声开口，“能和我聊聊吗？关于…你之前的主公。”

加州清光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瞬，他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绞紧了衣角：“药研…告诉您了？”

“嗯，他说了一些。”星野凛的目光依旧停留在远处的夕阳上，“但我想听你亲口说。”

加州清光沉默了很久，久到星野凛以为他不会回答了。

就在星野凛打算换个话题时，加州清光突然开口，声音轻得几乎被风吹散：“清月大人她…是个很温柔的人。”

“她总是笑着的，即使遇到再困难的事情，也从不把负面情绪带给我们。”加州清光的声音渐渐有了温度，眼中浮现出怀念的神色，“她会记得我们每个人的喜好，会在出阵前为我们系上亲手做的御守。”

“本丸刚成立那会，只有我、退、小夜和几振其他刀剑，清月大人很年轻，比您还要小一些，做事总是笨手笨脚的，连最简单的符咒都会画错。”

加州清光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怀念的笑容，但很快又黯淡下来：“但她很努力，每天都会练习到很晚，就为了能更好地保护我们，她说…我们对她而言不仅仅是刀剑，更是重要的家人。”

星野凛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他能从加州清光的语气中感受到那份深厚的感情。

即使已经过去很久，那份思念依然鲜活如初。

“后来…清月大人遇到了另一位审神者，他的代号为‘朝阳’。”加州清光的声音渐渐低沉下来，嘴角微微下垂，“那个人与清月大人一见如故，两人经常一起讨论战术，交流灵力运用的技巧…再后来…他们相爱了。”

星野凛的心微微一动，轻声问道：“那位审神者…是什么样的人呢？”

加州清光的目光投向远方，仿佛在回忆很久以前的事：“他是一位非常强大的审神者，代号是…”

"朝阳。"

这两个字如同惊雷般在星野凛耳边炸开。

夕阳的暖光仿佛瞬间凝固，飘落的樱花停滞在半空中，星野凛的呼吸骤然停滞，整个世界的声音瞬间远去。

朝阳…？

是巧合吗？还是…

加州清光没有注意到星野凛的异常，继续说着，他语气突然变得有些别扭，像是不情不愿地承认：“朝阳大人…确实很温柔，对清月大人也很好。”

星野凛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努力让声音保持平稳，敏锐地注意到加州清光话中的情绪变化，轻声问道：“你不喜欢那位朝阳先生？”

“也不是不喜欢…”加州清光撇了撇嘴，难得露出几分孩子气，“只是他一来，清月大人的注意力就全被他分走了…”

星野凛忍不住轻笑出声，没想到加州清光居然会因为这个吃醋，加州清光听到笑声，耳尖微微泛红，有些恼羞成怒地瞪了星野凛一眼：“主公不许笑！”

“抱歉抱歉，”星野凛连忙收敛笑意，“然后呢？”

加州清光深吸一口气，眼神渐渐柔和下来：“后来…清月大人和朝阳大人结婚了，虽然起初我们有些失落，但看到清月大人那么幸福，也就慢慢接受了。”

“婚礼那天，整个本丸都装饰得特别漂亮，当时朝阳大人本丸的刀剑还有我们本丸的所有刀剑都参加了，那时短刀们还抢着去当花童。”

一片樱花落在加州清光的掌心，他轻轻握住：“清月大人穿着白无垢，笑得比任何时候都开心，朝阳…虽然我们一开始不太喜欢他，但他确实对清月大人很好。”

星野凛注意到加州清光提到朝阳先生时，语气中的敌意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敬意。

“再后来…清月大人就有了身孕，”加州清光的嘴角微微上扬，“那段时间本丸里可热闹了，大家都在猜测小主人会是男孩还是女孩，该准备什么样的礼物…”

加州清光的拳头突然攥紧，指节发白：“可是…在孩子出生前，前线战况突然恶化，朝阳大人…作为当时最强的审神者之一，被紧急调往前线…”

星野凛的心猛地一沉，他已经预感到接下来的故事走向。

那位代号为“朝阳”的前辈…果然…

夕阳的余晖渐渐暗淡，加州清光的影子在地上拉得很长：“他…再也没能回来。”

星野凛感到胸口一阵闷痛，不知为何，这个陌生人的故事让他感到一种说不出的悲伤。

“清月大人几乎崩溃了，”加州清光的声音轻得像叹息，“但她还是强撑着，努力生下了那个孩子…那是个可爱的男孩，有着和朝阳大人一样的黑发，但眼睛像清月大人，是红色的。”

“清月大人给孩子取了名字…”加州清光的目光变得有些恍惚，“但她从未告诉我们那是什么，不过想想也对，真名对于刀剑付丧神而言，是最短的咒。”

“清月大人也是担心小主君会被不怀好意的刃给神隐，才没有告诉我们。”

星野凛的心跳突然加速，一种莫名的预感在胸口蔓延。

“后来呢？”他的声音不自觉地放轻，“那个孩子…后来怎么样了？”

加州清光的表情突然变得痛苦起来，他低下头，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我们…不知道。”

“不知道？”星野凛惊讶地看向加州清光。

“在小主君五岁那年…”加州清光的指甲深深掐入掌心，“一群来路不明的人突然闯入了本丸，用一个奇怪的咒术，强制将我们变成本体，带进他们的实验室，那是…地狱般的地方。”

他的声音开始发抖，眼中的恐惧几乎要溢出来：“他们把化作人形的刃绑在特制的架子上，脖子被强行戴上能压制灵力的项圈，用各种方法，泯灭我们原本就有的意识，试图将我们与人类融合在一起。”

“清月大人也被囚禁起来了，我们现形的灵力全部来源于她，所以她的状况比我们更糟…”加州清光的眼中浮现出深深的痛苦，“那些人…每天都会抽取她的灵力做实验，她的身体越来越虚弱…”

星野凛感到一阵寒意从脊背窜上来，他无法想象那种痛苦，更无法理解为什么会有人做出如此残忍的事情。

“直到三年后…”加州清光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颤抖的声音，“清月大人才找到了机会挣脱，后面的，主公你都听药研说过了，清月大人用最后的灵力将我们送了出去，自己却…”

星野凛静静地听完加州清光的叙述，心中涌动着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夕阳渐渐西沉，最后一缕金色的阳光穿过樱花树的缝隙，在两人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加州清光突然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主公，天色不早了，您该回去休息了。”

星野凛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在外面待了太久，后背的伤口隐隐作痛，提醒着他现在的身体状况，他点点头，在加州清光的搀扶下慢慢站起身。

就在准备转身离开时，星野凛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问出了那个盘旋在心头已久的问题：“加州…我能问一下，我与你口中那位‘清月’大人…真的有那么像吗？”

加州清光愣了一下，他仔细地看向星野凛。

晚风中，他的声音格外清晰：“很像，除去发色不同之外，容貌几乎一模一样，只是…”

他顿了顿，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词语，“清月大人的眼神，相较于主公您，要更为柔和一些，而主公您的眼睛…更亮。”

星野凛微微怔住。

加州清光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些许释然：“不过，清月大人和主公笑起来时，那种能让人安心下来温暖，真的很像。”

“谢谢你告诉我，加州。”星野凛轻声道，”将这个信息默默记在心里。

“这是我应该做的。”加州清光笑了笑，眼中的阴霾似乎散去了一些，“主公能听我说这些…我很开心。”

“我们回去吧。”星野凛最后望了一眼沉入地平线的夕阳，轻声说道。

加州清光点点头，小心地搀扶着星野凛，两人慢慢向着星野凛休息的部屋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