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剑乱舞]数字军团 第51章 独钓寒江

付丧神和审神者陷入了一个冰冷而尴尬的局面，双方僵持着，没有人与对方多说一句话，却又互不干扰。

苏散按照她所说的，时不时折腾着想要去死。

后来又被付丧神救过两次，一次是上吊，一次还是投湖。

还好发现的及时，她本身也不是没有灵力的普通人，才算救了过来。

付丧神们不敢大意，排了当番的来看守她。

今日，是江雪左文字。

苏散对于他的映像很特别，她还记得那个夜晚，月光下的僧人高洁出世，仿若雪山绝壁之上千年不化的冰雪，神明降临，眼中是冰蓝的雪花，整个人都带着凛然不可侵犯的冰冷气息。

“佛刀？”苏散询问。

如果按照江雪左文字平日里的性格，这样的话，他多半是不会回答的。

可是谁能拒绝苏散呢？

她就这样看着他，眼尾的泪痣将那双狐狸似的眼睛点缀的更是妖娆，她轻轻地将眉头蹙起，就叫人这样心疼。

江雪左文字点了点头。

苏散挑了挑眉：“真是讽刺啊～身为杀戮成性的刀剑，却是佛刀？”如果说这句话对于本丸中任何一振佛刀都不会有这么大的影响，可对于一直困于杀戮和平的江雪左文字来说，却是莫大的震动。

他垂下了那双冰雪雕砌的眼，嘴里忍不住叹了一句：“这个世界，充满了悲伤……”

这话竟然诡异的说中了苏散的心，于是她也垂下了眸子：“如果能死就好了……”

身边女子又一次说出这句话，江雪左文字恍惚回到了那个夜晚，那天被他第一次送回天守阁的女子，也是这样，在黑暗中，绝望又哀然的说，如果能死就好了。

两人之间一时无话，直到外头突然变得闹哄哄起来。

天守阁的木质楼梯被一群人踩得咚咚响，一身是血的加州清光与乱藤四郎冲进来，神色慌乱。

苏散抬眼看着他们，有些惊讶地，乱藤四郎这柄短刀，她有几次在本丸中遇到过，大概知道他是粟田口的一员，是刀剑中少有的喜欢穿裙子的付丧神，偶然见到的那几面，也是打扮的漂漂亮亮精致的像一个女孩子的。

今天这个样子，怕是有什么大事发生。

乱藤四郎猛然的在苏散面前停住，他看着面前坐在厚厚垫子上的女子，她今天穿了一身天青色的大袖，发上盖着一层薄薄的真丝细纱，是更深一点的蓝色，脸上不施粉黛，悠悠然坐在那里，像是奢靡宫室精心培养的公主。

她可真是美啊，可是也是真的冷漠。

“主……姬君……请您，请您救救一期哥！”他跪下来，行了一个大礼，少年的额头结结实实的磕到地上，发出沉闷的一声响。

苏散挑了挑眉，抬眼看向一旁同样着急的加州清光。

声音柔媚缓缓，带着一丝慵懒：“哦？救？怎么了？”

加州清光赶紧上前一步说明：“今日出阵，在扫清敌人时，被一振暗藏的敌枪偷袭，多加逗留了一下，然后引来了检非违使，一期一振……为了保护其他的同僚……重伤。”

他艰难的说出最后几个字。

本来是不会这样，是他，是他因为不小心掉了御守，一期一振将他自己的给了他……

苏散漫不经心的点点头，看着跪着的乱藤四郎，他的眼中含着要落不落的泪水，脸颊上还有未愈合的伤口，血已经凝固，看起来有一种别样的美感。

呵！这群付丧神，还真是不加防备呢，难怪有这么多的审神者，会妄图以卑贱的人类之躯驾驭神明，对他们加以种种罪恶。

“那又如何呢？我早就跟你们说过，本丸的一切都交给你们，我们……互不相干。你们如今想要请我出手救人，那总要给我一个理由吧。”她的表情是佯装出来的天真无辜，却还是好看的让人忍不住相信她。

乱藤四郎猛地一颤，狠狠的盯着苏散，看见她不为所动的眼，才无力地低下了头。

“你想要什么？！什么都可以，只要你愿意救一期哥！”

苏散支起一只手，撑着下巴，泪痣晃动，一丝黑青的发落了下来，眼中便是星辰散落，她假意想了想，似真似假地说：“可我什么都不缺啊~”

“都说付丧神，容貌迤逦……”她拖长了音。

乱藤四郎咬了咬唇，看着她的脸，精致不像真人，脱口而出：“我愿意侍奉你，只要你救一期哥。”

苏散蓦地嗤笑出声，高高在上的看着少年：“你在说什么啊～”

她爱惜的摸了摸自己的脸，纤长的手指划过莹白的脸，像是一幅画，她微挑的眼角仿若浮世绘上的神女：“你们，除了那个最美之刃，能够与我相争一二，谁能比过我呢？”

她似笑非笑。

“侍奉我？少年郎，你在占我的便宜吗？”

她叹了口气，终于在乱藤四郎绝望的神情中起身，江雪左文字也随着她的动作起身，他在一旁看的分明，却不懂苏散要做什么。

“走吧，那就去看看吧。佛刀，带路。”她指使着，仿若理所当然的态度。

江雪左文字依言上前，为她带路。

热烈的阳光洒下，笼罩着整个本丸，显出一种暖融融的气息，美好的让人想到一些小动物的柔软的毛发，让人想要眯起眼睛来。

长袍曳地的女子款款走在廊檐下，僧袍清瘦的佛刀走在她的左前侧。

她的身后跟了一众付丧神，她却是缓缓而过不疾不徐，宫绦束出她纤细的腰身，清丽美好，深蓝的丝巾掩盖住了她的发，覆在她的身上，朦胧仿若夏日午后的梦。

这里已经与苏散刚来时有很大的不同了，这些日子她鲜少在本丸中走动，除了吃饭，只是偶尔会在天守阁下的树边静坐。

更多的时候，她还是一个人呆在天守阁，如果不是每天都有不同的付丧神作为近侍轮流守着她，也许大家都快慢慢忘记了本丸中还有这样一个人，又或者她就是这么的打算的，渐渐地沉寂在黑暗中，被众人遗忘，最后化为烟灰。

“就是这儿了。”江雪左文字停了下来，看着眼前的和室门。

乱藤四郎急切的上前一步拉开门，蹿了进去：“一期哥！烛台切，一期哥怎么样了？！”

苏散看着少年的身影，轻轻笑了一下，很短促，除了站的离她最近的江雪左文字，没有人听见。

江雪左文字转头，看着眼前的女子，她却好像是漫不经心的，似乎一点儿都无所谓屋内的同僚是死是活，可是又好像有一些紧张，她的手在收拢握着自己的头纱。

苏散走了进去，满屋子的血腥味和药草味，本丸的刀剑全部都站在屋里，说是全部，其实也没有几振，大家都紧张的看着躺在台子上的一期一振，他的本体正泡在修复池里。

然而修复池并不能很好的修复重伤，这一点，苏散还是知道的。

修复池里的灵力，最多只能帮助付丧神修复中伤这一类的伤势，还是要叠加付丧神人身上的伤口得到妥善处置的情况下。

只可惜，本丸里没有擅长医术的付丧神，现在的药草味应该是本丸从前的医生留下来的，这么多年了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用，付丧神们都紧张的不知道该不该给一期一振上药。

也就是说，如今的一期一振，除了苏散，没有人能够救。

苏散不救他，他就死了。

看到苏散来了，付丧神们纷纷散开，神色复杂的看着自己的这个新主人，他们没想到她真的会来，可又觉得来才正常。

“啊～真是可怜啊～已经快要失去意识了呢！”苏散冷漠的看着那个满身血痕的青年，他平日里温和有礼的形象在昏迷的时候终于维持不住了，水蓝色的发没有精神的耷拉着。

“你！……”乱藤四郎握紧了拳头，却又害怕自己的话会让苏散不肯救治兄长而硬生生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呜～请您，请您救救一期哥。”一个哽咽的声音弱弱的传来。

苏散看过去，是本丸现存的短刀，也是粟田口家的一个孩子，白色柔软的发，遮盖着他一只眼睛，另一只眼睛盈满了泪水，声音充满了恐惧。

他在害怕什么呢？

苏散一怔，在害怕什么呢？

害怕失去自己的兄长吗？

还是……在害怕她？

苏散的眼神奇怪的带着冷漠与怜爱，还有一种谁都无法理解的扭曲。

她蹲了下来，与五虎退平视，手指点上这个孩子的眼睛，小短刀下意识的闭上眼睛，温热的泪水冲刷过她的指尖，洁白的指尖仿若被扎疼了一般缩了缩。

“你要干什么？！”乱藤四郎猛地把弟弟拉到身后，戒备的看着眼前的女子。

“这么紧张做什么？我还能吃了他？”苏无懒懒的笑了一下，接着伸出手摊开示意：“过来。”

乱藤四郎更是紧张，恨不得把自己的弟弟藏起来，他整个人都紧绷着，不敢松懈，边上的付丧神们也紧张的注意着女子的一举一动。

唯有江雪左文字，带着一种看不懂的眼神看着苏散，他敏锐的感觉到这个女子掩藏在阴晴不定下的心，似乎并不是表现出来的这样，可那是什么样呢？

“乱哥，没关系的。”五虎退拉了拉兄长的衣角，走上前，怯生生的将自己的手放入了苏散的手中，女子的手比孩子的手更加柔软，带着一丝凉意，触手如玉。

苏散就这样静静的看了五虎退很久，孩子的眼中干净无瑕，大概是因为如今的心思都在她的身上，所以方才的恐惧消散了不少。

不是在怕她？

苏散猛地抽回手，站起身来：“我可以救他。”她只是这样说。

然后走到修复池边，也不管宽大的袖子，直接将手伸进了修复池，摸索了一下池中的太刀，轻纱飘在池面上，旖旎迤逦。

袖子湿了之后大概是不舒服的，她皱起眉头，厌烦的撩起袖子，手中捧着一期一振的本体，上面有很严重的裂纹，严重的叫人以为这振刀下一秒就会整个碎掉。

苏散不会手入，从来也没又人教过她这些，她也不会去学这些：“只需要用灵力修复他就是了吧？”她问。

烛台切光忠赶忙回答：“是的，姬君只需要将灵力注入修复就可以了。”

苏散的手覆到刀剑上，一点一点将自己的灵力注入，修复一振重伤的刀剑，其实比唤醒一振刀剑所需的灵力多多了，她几乎就是在用自己的灵力，生生铸出这振刀的新生。

她并不是什么多天赋异禀的人，也许在普通人中算是灵力出众，但是也没有这么出挑，好在如今本丸苏醒的刀剑不多，她还有很多的余裕可以用来修复一期一振。

苏散并没有系统地学习过该怎么做，所以也不太能精准的把握灵力，只能用更多的灵力来填补技术上的不足。

修复的过程很漫长，等到修复完整振刀剑时，她的额角都冒出了细细的汗，只可惜被头纱掩盖，并没有人注意到。

“好了。”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嗓音有些哑，苏散连忙收了声。

“多谢姬君。”三日月宗近微微一笑，看着被众位同僚围住渐渐醒来的一期一振，他还很虚弱，意识也不是很清醒，只能勉强发出几个音节来回应同伴的关心，到底是受过这么重的伤，接下来一段时间，大概是要好好静养了。

三日月宗近看着苏散。

可女子却只是高高在上的看了他一眼，宛如神明俯视卑微的蝼蚁，她似乎很懂得怎么样成功的激怒他们每一个人。

苏散看着熙熙攘攘的一室，站了起来，挺直了腰背走出去，没有回应三日月宗近的道谢，也没有留下一个字。

众人相互对视了一眼，看了看台上的一期一振，又看了看女子的背影，有些不知如何是好，好在这时江雪左文字站了出来，向众位同僚点点头，再心照不宣的对视一眼，跟了出去。

苏散的裙摆很长，拖在地上，但是裙子也很轻，她讨厌过重的束缚。

苏散慢慢的走过回廊，转了弯，直到再也听不见一丝手入室的声音了之后欧，才像是支撑不住了一样扶住了墙，一只手抚着胸口，弯着腰呕出一口血来。

她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有些脱力的跪坐下来。

今天的阳光可真漂亮，只可惜也要落了。

江雪左文字找到她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了。

夕阳的余晖洒在她的脸上，光暗相投，她微微抬头闭眼，似乎在接受阳光的洗礼，长长的睫羽洒下阴影，皎洁虔诚。

这世间的美好在一瞬间集中在她的身上，世间繁华是她，清风山水也是她。

她的声音泠泠如碎玉，带着一点点哑，她说。

“佛刀，要劳烦你抱我回去了。”

江雪左文字上前，接住了落入人间的辉夜姬。

啊，这一章有点分量了吧。

大家好，817快乐啊。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1章 独钓寒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