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不往西方鄰近城鎮前進,我們朝東方森林作為目標。」山姥切國廣語氣冷漠,向所有人下達指令: 「敵人很可能隱匿在之中,以徒步需耗上約略半天時間,為了不再耽誤時辰,現在啟程出發,除此之外,別再有意見,以上。」
終於敲定了地點,也讓原以為要起內鬨的刀劍男子們鬆了口氣,在聽從隊長的指揮後,亂藤四郎火力全開,仿佛再次成了脫韁的野馬似的在大草原上奔馳。
目標顯而易見,根本不用擔心會有迷路的問題。
「那我們就先走囉!」亂藤四郎大聲朝隊長說著:「反正這裡不需要指揮!」
頑皮的亂藤四郎就這樣右手拉著一期一振,左手拖著鯰尾藤四郎,三人朝森林狂奔。
明明出主意想跑的是亂藤四郎自己,卻不忘牽起兩位哥哥來陪同下水,已經是做好萬全準備,要是被山姥切國廣制止攔下,也不至於一個人被罵的太委屈。
一期一振有些管控不住好動的弟弟,只好轉為向山姥切國廣比了歉意的手勢。
隊長似乎已經放棄了,所以也沒阻止他們,反正到森林也就這條路,也不會看不見去哪。
亂藤四郎興致勃勃的提議著:「我們要不要來比誰最快跑到森林入口?」
此話正是對鯰尾藤四郎下的挑戰書,亂藤四郎同時轉向朝一期一振的方向,嬉皮笑道:「一期哥還是別勉強了,您是我們兄弟間最厚重年邁的太刀了!」
亂藤四郎半開玩笑的口吻激起了兄長大人難得的玩性,平時好哥哥的形象可說是毀於一旦,四周散發的火藥味十足,一期一振額邊的青筋不自覺地冒出。
一期一振心想著,自己就算是三位兄弟中最老的刀劍又如何?要比體力,這點差異根本算不上什麼。
正因為知道是玩笑,又豈能容忍弟弟胡亂嘲笑呢?既然這麼愛玩,那這場比賽他決定奉陪到底。
「可別小看身為你們哥哥的我啊!別到時候輸了反悔!要是真輸了,可別怪我不客氣。」一期一振接受挑戰,這皮笑肉不笑的模樣,就算只是玩笑話也相當駭人。
亂藤四郎驚覺到這回要是輸了,下場會很慘。
一期一振已經想好要如何處罰這愛戲弄人的弟弟,臉上如同寫著「放馬過來」四個字。
「不會吧! 怎麼連一期哥都跟著玩起來了!?」鯰尾藤四郎一副興致缺缺的模樣,他朝前方兩位兄弟大喊著:「我都還沒決定要不要參加……。」
「鯰尾再不跟上就要輸囉!」亂藤四郎轉過身,那張滿意的笑意,乍看和諧,所說的話卻是多麼強人所難。他一臉無害樣說著:「你已經無條件參賽了!」
鯰尾朝後方看了一眼,心裡閃過要等骨喰的念頭,但最終還是拋開私心,甩了甩頭,趕緊跟上前方兄弟的腳步,打算先陪陪亂吧!
一陣清爽微風吹過鯰尾藤四郎長達腰際的馬尾,此刻的自在讓人想守住,他或許不該想太多,只管盡情享受快樂的時光。
珍惜此刻光陰,再次偷偷盼著兩方交鋒的時刻永遠不要到來。
(5)
發現栗田口三人的聲音逐漸遠去,山姥切國廣等人才跟上腳步。
看來早跑、晚跑都是要跑,遲了一些還是追得上的,這也讓隊長短暫放任夥伴擅自行動。
鶴丸國永瞧見還在身邊不遠處的骨喰,此人並沒有跟上其他兄弟的腳步,而是選擇跟隨在隊長左右,一同行動。
此舉稍有突兀,也讓鶴丸心生疑惑問道:「骨喰不跟上去?」
「你的兄弟們都跑走了呢!」
實屬反常,正常時候要是換作是鶴丸國永,面對這樣的情況,有歡樂的地方必有他的存在,又怎麼會輕易錯過呢?
況且還是一家兄弟,骨喰也未免顯得太淡定了。
面對問題,骨喰藤四郎輕描淡寫道:「那邊他們自己會看著辦。」
「況且,要是連我都跟上去,隊長只會更頭疼。」
聞言,目光撇向山姥切國廣。
「啊……。」鶴丸認同道:「確實。」
認真覺得這個隊長一職實在是不好當。
懂得分辨場合,外加骨喰藤四郎本身的性子就不是特愛娛樂打鬧之人,亂藤四郎的大小事,也就交給另外兩位兄弟來陪伴守護了。
「快走吧!」山姥切國廣拋出此言,三人也開始行動。
三人並肩而行,骨喰藤四郎難得主動開啟話題,似乎深思熟慮下才緩緩啟口道: 「這次決定的目的地並無對錯,也不是說山姥切的判斷不妥,但是……。」
沉默片刻才又道:「總覺得在這件事情上,鶴丸有自己的考量。」
骨喰藤四郎冷淡的口吻說出自身想法,沒有特別迴避誰,全聽進在場的二人耳中。
這些話卻讓鶴丸尷尬又不失禮儀地笑了笑道:「怎麼突然說這個?」
感覺被看穿得很徹底,之所以這麼選擇不單單是憑直覺,卻也沒打算細談太多。鶴丸國永撇開骨喰藤四郎的視線,裝傻說著:「我也只是憑直覺前進而已。 」
沒有戳穿,骨喰只是嘆口氣道:「因為這件事攸關到鶴丸本身……我才這麼認為。」
「骨喰……。」
鶴丸國永屏氣凝神,有種瞞不住的感覺,說什麼也不是,只能靜靜聆聽下去。
「既然都說那把大太刀是你的兄弟,我覺得你們之間一定在某些方面有所『共通點』。」
話題一說到共同相似之處,就會讓鶴丸國永想起之前從源氏兄弟那邊得到的消息。
「話說,我聽髭切和膝丸他們說過……貌似我們有幾分神似?。」
鶴丸國永憶起耳聞到的所有消息,拼拼湊湊問道:「大典太看到我似乎殺氣十足,是不是也是如此?」
正因為大太刀和他五官神韻雷同,所以在看見鶴丸時,大典太才會壓抑不住那股氣憤,對他如此兇狠,如果是這樣一切就說得通了。
想聽聽旁人的看法,他人的感受與自身感覺略有不同,況且,鶴丸國永除了在穿梭歷史的期間,從旁觀角度觀看過大太刀的刀生,除此之外,他還沒有親自碰上在原時空的謎月,更別說是面對面與對方交流互動了。
究竟是像在哪?是兩人的神韻像?氣場像?還是性格方面像?
正巧,山姥切國廣和骨喰藤四郎皆有參與之前的出陣,都親眼目睹過這把刀,鶴丸問他們肯定能得到詳細清楚的回答吧?
「在你們眼中……真得有這麼像?」
甚至還聽說三日月宗近一度不還手的原因,是因為大太刀神似鶴丸國永。
面對提問,隊長與骨喰同時陷入沉默,雙方互看一眼,神情猶疑不定。
「你們……。」這反應讓鶴丸國永十分傷腦筋,就好像自己前一刻問了什麼不該問的問題。
過了一會,兩人似乎透過眼神交流達到某種共識,由山姥切國廣率先啟口道:「你們的確很相似……。」
在審神者向本丸所有人吐露實情下,事到如今,好像也沒什麼好隱瞞的了。
山姥切國廣形容起記憶中大太刀的模樣,如果問題只是針對外觀上,那答案肯定是像的。
「不僅外貌和髮色,你『不說話』時的神韻、氣場簡直和對方如出一轍。」
「什麼意思啦!?」鶴丸國永哭笑不得道:「還特別強調不說話的時候。」
畢竟鶴丸國永的話多、戲多、胡鬧多,本丸的歡笑聲有一部分是來自於他。
「確實,山姥切說的挺實際的。」骨喰藤四郎默默認同道:「不可否認你在戲弄他人這部分,真的是你獨一無二、無人可取代的特質。」
鶴丸難以置信,朝天哀號道:「連骨喰也這麼說!?」
究竟自己平時是有多吵多鬧,才會被兩位夥伴一致認同這個說法。
骨喰藤四郎抬頭注視青天白雲,那豔陽的方位逐漸西下,大概再晚些時刻,藍天將被橘紅色彩淹沒,直至深藍靛青佈滿天下,夜晚即將來臨。想到這他忽然道:「不過有哪裡不一樣……。」
鶴丸歪頭問道:「哪裡不同?」
「你有雙金色眼瞳,而那把大太刀卻不是……。」骨喰若有所思,朝鶴丸瞧了眼、緩些說道:「他反而和三日月的瞳色更加神似。」
在深邃的靛青雙目中藏著迷濛月色,讓人看不透的雙眼中潛藏數不清的秘密,山姥切國廣補充著:「還有他那銀髮末段的髮尾所呈現的正是藏青色,這倒像是映照了三日月的顏色。」
「聽說那場戰鬥打得夠嗆了,你們還真是觀察入微啊!」鶴丸國永輕點著頭,佩服不已道:「激戰之餘還有時間注意到細微之處,不得不說還真厲害呀!」
畢竟那次任務中,山姥切國廣與那把刀的近戰時間,相較於其他人還長。被他人誇耀也讓山姥切國廣略為低頭,相當自我要求,沒有自滿道:「要是不察覺這些,就枉費身為隊長一職。」
「恩!」鶴丸國永認同,給予滿滿的情緒價值道:「真不愧是我們隊長大人!」
「……。」
不知何時,鶴丸國永成為三人間的焦點中心,左手邊是山姥切國廣,右手處是骨喰藤四郎,他們利用空檔時間圍繞同一個話題打轉。
鶴丸國永與大太刀就像是晝夜一樣兩極,日月般的存在。前者有雙金色眼瞳如同白晝閃爍的陽光,顯示出平時朝氣十足的模樣。相較於後者如幕夜昏暗的藏青,迷濛色彩中掩蓋住其光輝,神秘感全在其身上顯現出來。
形同是黑與白的對比,卻又帶有神似的氣息,原因正是出自於同一人手中,同刀派的兄弟。
只是這樣的他們卻各自染上獨有的氣質與特色,這又是為什麼?
這如同反映著造刀者「不同時期」的色彩,也是人類在短暫的人生中千變萬化的轉變。
短暫陷入沉思,鶴丸國永正思索要如何將心中這份感受轉述成為文字,半晌才說道:「那把大太刀是五条國永投注全心全意下,為了仿製三日月所誕生的刀劍,付喪神明本身就染上神似三日月的色彩也不奇怪。」
先是針對大太刀神似三日月做了這番解讀,也是他自己的理解與認知。這把刀之所以混雜了三日月宗近的影子,也是因為受到的鍛造者一心一意影響下所造出的產物。
「或許是太執著…….。」回想起審神者提及過這把刀的遭遇,山姥切國廣嘆息說道:「人類真的是不可思議的生物,期盼著自己能達到心目中的境界,這種下意識投注在一件事情上的五条國永,這份熱誠及堅持讓人敬佩,卻也同時替身為刀劍的謎月感到惋惜。」
話中說到的「惋惜」是指謎月身為刀劍卻不被五条國永認同,一度被否定之下最終銷毀於世的事。在得知這一段歷史下,真相也讓山姥切國廣難以接受,受到不少衝擊。即使事情是發生在改變歷史前的往事,卻依舊讓躁動不已的內心難以平復。
由於山姥切國廣是當著鶴丸國永的面前說出想法,也為了不冒犯到鍛造者五条國永,僅僅點到為止,沒把話說的太尖酸刻薄。
沒想到鶴丸國永對於此事持有不同看法,他說出勁爆的話語道:「在我看來,五条國永其實很『重視』手中這把大太刀……。」
「你說重視!?」
話語到此,就看見山姥切國廣和骨喰藤四郎紛紛投以不解神情,這也讓鶴丸國永不得不好好說明,獨自回溯歷史的期間,透過這雙眼睛看透了多少人心。
「或許用『重視』來說會感覺不適當。」鶴丸國永自嘲的口吻說著:「畢竟,如果真的在乎一把刀劍,就不該輕易摧毀,但是,這或許就是人類會產生的矛盾……。」
「『完美與失敗』看似是相距甚遠的『成與敗』,然而,這個認知是人賦予給物器的價值,是好是壞的差別有時只差在人們的一念之間就妄下定論。」鶴丸繼續說下去,沉重的口吻說道:「正因為國永重視著手中這把大太刀,才會鍥而不捨在這把刀身上追求完美極致,才會一次次的將其打磨至心目中渴望變成的模樣。」
尋找心之所向,似乎是人類短暫生命中在找尋的目標。
「只能說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五条國永不放棄在這把刀上頭找到『三日月』的影子,卻不知手中的刀劍早已染上了自己獨有的色彩。」
要親口向他人陳述這段話,多少有些難以啟齒,鶴丸國永並非要批判何謂對與錯,只是道出事實。
「好壞差異有時就在剎那間,心念一轉,或許就能讓一把刀劍成為頂尖上游中受人賞賜的聖物,相反之,下場就是跌入深淵的谷底,永不見天日、不被世間流傳。」
要是當年,年輕氣盛的五条國永能更肯定自己獨有的特色,能接受這獨一無二的美,將其嶄露給其他人鑑賞,那或許謎月最初的刀生就不只僅於平安時代的曇花一現。
謝謝大家留言,我會努力更新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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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章 第一百一十三章 一觸即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