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母听到我们祈福,会显灵吗?”
他闻言,用手拨弄几下你的头发,把脸颊的碎发轻轻梳整齐,你看见宽大的手掌上刀痕遍布,被一条白布粗粗扎着,还在往外渗血。
“会的,我们心那么诚,她不忍心让我们失望。”
他小声嘟囔:“我给她建了那么多庙,不灵就拆了。”
你双手握住他受伤的手,往怀里暖着,轻轻吹了吹:“你不疼吗?”
他低低说:“不疼。”
孙策甩开了追来的刺客,他近年大兴土木,琼楼玉宇不建,独独建了许多王母庙,这座便是其中之一。
回去的路上下了大雨,视野几乎完全消失,不得已抱着你进来躲避。
小时候不是没有被蛇咬过,在被鞭子抽一顿之前,也是泪眼汪汪地挤出毒血,然后接受母亲爱的教育。
他就想到了这招。
他后来无数次感慨后怕:幸好有用。
“我们方才那样,像不像成亲?”
他突然想逗逗你,驱散你心中被吓着的委屈,你红着脸扭头不看他,做出一副听不见的表情。
“不知道。”
“都答应嫁给我了,可不许反悔啊!”
你捂住他叽叽喳喳的嘴:“就你机灵!这么大声给人招来了怎么办!”
他睁着大大的双眼委委屈屈,你突然感到手心一热,猛地缩回了手,羞道:“流氓!”
他揽过你的腰:“哎。”
你拿他没办法,生闷气又伤身,待会万一拖累他就不好了,顺势靠在他肩膀上,扯着他四条小辫子报复。
他把贴身的衣服脱了披在你身上,加之他抱着你,你暖和得有点过分。
“你冷不冷?会不会感冒......”
“才不会,我身体好得很,上次感冒还是在阿香出生的那年。”
你靠在他心口听他有力的心跳声,心里无比踏实:“我上次来庙里许的愿,你怎么知道的,我明明没有给你看。”
揽着你肩膀的手一顿,他有些激动地问:
“想起来了?”
“没有很多,只想起来大概。从哪里来,家在哪里,以前的生活总觉得......离我好远好远。”
他有点迟疑,被你敏锐地察觉到。
“怎么了?”
支支吾吾的,一点都不像他。
你揪着他耳朵:“快说。”
他终于开口,你闻言一愣。
“我请道士算过,你不属于我们这里......那你是不是有一天要回去?”
他说完紧紧抱着你,像护食的大狗。
“不可以!你不能——不是.…..你不要走!”
你推着非要挤过来的哭哭水母,一脸无奈:“我现在这个样子能上哪去?笨蛋孙策。”
你又揪着他的耳朵,看他眼泪汪汪的模样笑。
“真有那一天,到时候你记得拉住我,我就不走了。”
他问:“真的?”
你答:“真的。”
“因为我发现,这个世界有一个人,他真的真的很爱我。”
所以孙策就是刨了那座庙里的土,翻了上千卷信纸,最后翻出来你的那一张?
你眼角抽抽,不知道该骂他还是夸他。
像个精神病人。
和你天生一对。
回去的时候都半夜了。
你躲在孙策身后,避开哥哥冷成冰的眼神,悄悄探出头去看,立马被吓得缩回去。
好痛的眼刀!
“哪来的伤。”哥哥问。
“我害的。”孙策回道,“我没能保护好她。”
“谁?”哥哥问。
“你带些人去看看,尸体都在林子里,我急着带乔乔回来,还没来得及去看。”
你赶紧举手:“我没事了!”
哥哥握住了你的手腕,你乖乖露出一个笑:“哥哥,你是不是没睡呀,要不我帮你去看!你快去睡觉!”
他的指腹摸了摸你的眼角,眼神柔下来:“哭了?”
你不想被哥哥知道,摇摇头:“没有,就是有点疼。”
他有意无意看了几眼你的肩,视线在略显凌乱的衣襟多停留了几秒,他转而注视你的眼睛,突然怔愣。
“乔儿,你想起来了?”
你闻言笑:“因祸得福,记起来一点。”
他眼睫微颤,轻轻问:“记得多少呢?”
你老实回答:“哥哥给我买了房。”
他微蹙的眉宇没有舒展,你与他前世今生缘分不浅,也能猜到一二,你拉过他,试着话本里的桥段,试试看总没错。
“我把钥匙弄丢了,哥哥不会生我气吧~”
yueyueyue!
有磨牙的声音。
谁的?
回头一看,哦。
温软的手回握你,你扭头回看,哥哥嘴角压不住,憋笑憋得难受。
“你道一声名字,没人敢拦你。”
你站得久累得慌,准备回去洗个热水澡睡觉。离开前送走了孙策,废了好大劲才把他安抚下来,红着脸答应他明晚收留过夜的过分要求。
回房路上有个拐角,拐弯的时候撞到了一个凭栏望月的身影,他挺拔瘦削,烈焰的光芒在晚上并不耀眼。
你紧了紧手指,笑着问候。
“好久不见,伯言。”
——听说你获了高职,恭喜呀。
他转过头来的时候,你下一句问候哽在了喉中,记忆中这样的场景触目惊心,是你无论如何也不想面对的回忆。
可他看向你的眼神,你不能不在意。
那是怎样的心情。
你也不知道你该说什么。
仿佛回到那年学堂,你和他曾无话不讲。
如今只余苍白,身不由己。
你也只有一句。
“......你如今还怕黑吗,别哭,我陪陪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