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场合她应该说什么?
我很抱歉?
人又不是她杀的!
纳西娅陷入沉思。
好在阿克尔没让自己社会化不足的同学为难多久,很快就利索地彻底昏迷了过去。纳西娅摸了摸脑袋,决定不纠结这种事情。
她站起身,就着自家同学流出的新鲜材料画法阵。话说回来,她的魔法能力专精于精神混乱,搞人类本来是轻轻松松的事情——然而这里是哥谭。
哥谭。
天呐,鬼知道哥谭哪里来这么多奇形怪状的东西!看看这些自称人类的玩意儿,要么精神混乱到远超她的理解,要么意志坚定到硬扛魔法效果,要么像今天一样……大脑里根本没剩下什么可以被称之为“精神”的存在了。受不了,她要把他们通通开除人籍!
纳西娅阴暗地又加了两个魔法陷阱。
她的魔力并不充沛。这也是没办法的,做普通人有做普通人的好处和代价,对于魔法来说,纯粹至高无上,在两头游移不定就是原罪。不过,除非想要统治世界,不然哪里需要这么多魔力呢?
她打量了一下同学,随后从阿克尔手上扯下来一串手链。那上面的气味很容易吸附到别的物品上,是绝佳的追踪剂,她曾在前上司的妙妙腰带里见过类似的东西,可见违法犯罪的小技巧都是相通的。
“嗯?”纳西娅顿了一下。
手串入手的触感十分细腻,显然不是便宜货色。但真正吸引她的是灵感被触动的微妙感觉。纳西娅将它翻了过来,在隐秘的角落里看到一行像是商标的刻字。
只是一个错眼,眼前忽然模糊浮现出一张诡异的白色面具,那面具眼睛处的黑洞深而圆,下面是突出的鼻。
面具下的东西露出一个微笑:“下午好,格林。”
嗡——
短暂且锋利的刺痛穿透大脑。身体内部独特的器官开始缓慢蠕动,储存的能量迅速修复了恶意招呼带来的冲击。她眨了眨眼睛,伸手擦掉从鼻子流出来的血。
阴影在她身边窃窃私语:【真稀奇,我还以为你早就被遗忘了呢。】
啊,我还以为他们是冲着阿克尔来的。里面居然还有我的事情吗?纳西娅想。
她对被邀请(虽然不怀好意但确实是个邀请)这件事情感到困惑。但这并不耽误她反驳:“如果你上过学,你就知道这个应该叫金盆洗手。”
【别以为我不知道人类世界的规矩,】阴影哼笑,【那些超级英雄对你如此放任,不过是因为他们不知道你是怎么金盆洗手的。】
它露出相当恶意的表情:【你为了一点甜蜜的幻想抛弃了太多东西,那些都是你的罪。你以为命运会轻易放过你吗?SK2H9号实验体是纯粹的受害者,格林可不是。】
纳西娅嫌弃地看了它一眼:“你学这里罪文化的那一套有什么用?你又不是这个神秘学体系下生物。你真的很吵。”
幻影被拆台,愤怒地消失在她的视野。
纳西娅在安静下来的空气里无声垂眸。
消毒剂混杂着刺鼻味道的液体在空中慢悠悠漂浮。染红的绑带一边缠在椅子上,一边肆意舒展身体。远处的离心机发出高频稳定的嗡嗡声,其中夹杂着一两句听不清的抱怨。
白色大褂从她的手背上扫过,幻境又追上来了。纳西娅想。
幻境的中心是一张“床”。“床”是一张灰色的长条,材质坚硬,能抵抗5吨的力量,也不知道他们费了多大劲在上面钉下的束缚设备。
束缚设备,那些金属束带内侧有一圈精密的齿痕。最初它们严丝合缝扣着手腕,时间久了以后就留出了空隙。人们总以为那种几乎窒息的被控制感难以忍受,其实讨厌的反而是这样不松不紧的束缚,自认宽容地给了一点点自由的空间,要你挣扎却始终不得其所。再过了一段时间,挣扎也被吃掉了。
比束缚更讨厌的是“隔离”。
曾经有一对信仰宗教的夫妇,他们十分担心自己的孩子会受到伤害,于是在孩子刚出生时就把他关到了阁楼。等人们发现他的时候,他已经十二岁,不会说话,也听不懂人类的语言。
长久以来,隔离被视为一种严厉惩罚。在前现代的日本,来月经的女性需要被隔离在村落的“不浄小屋”中,社会庄严宣告她们的不洁,以将其驱逐出完整的人的范畴。中世纪的欧洲,教会会施予麻风病患者“活人的葬礼”,以仪式和隔离判决他作为社会人的死亡。不管出于什么样的理由,对于人类来说,隔离的残酷性足以消磨人作为本质的存在。因为它系统地剥夺了一个人作为人的全部证据——没有回应,没有触碰,没有参照。当所有联系断开,最终意识会转向自身,像是饥饿的胃壁相互研磨般尝试吞噬自己。
在她的记忆里,实验室是个很安静的地方。最初还有喋喋不休和神经质的人类在周围穿行,后来只剩下模糊的躯体和衣服,到了最后连皮肤也融化,器官和机械、量杯、制度黏连在一起,按照它们自己的规则运作。
要纳西娅来说,安静也是不错的,但她还是喜欢热闹一些。这或许是为什么她对幻影总是多有容忍,即便从超级英雄对角度来说它也是加害者的一份子。热闹总是好一些。纳西娅的视线习以为常地穿行在各种各样的幻想之中。她的大脑将房间的构造图细细铺开,好让宿主不至于原地变成生活不能自理的白痴。
手链上已经不再有魔法侧的力量,纳西娅按照原定计划将它放进法阵正中心。她站起身,魔力在无声之中缓慢流转——视觉被剥夺到底还是提高了施法难度。
她在这样麻烦的场景里短暂想起了提姆。
纳西娅把属于“格林”的一切邪恶都埋在深处,但那个聪明又狡猾的家伙一定猜出了一些东西。她有时候觉得伤脑筋,有时候又觉得开心,隐瞒敌人和隐瞒男友果然是不同的,她在在这之中发现了另一种趣味。
适当的侦探侦探有利于维持他们的关系。不过,为了将平凡的故事可以继续写下去,有一些秘密是不择手段也必须守住的。
纳西娅将最后的陷阱收尾,然后坐在一把安置好的转椅上等待。她在心底默默计算,偶尔看一眼旁边的尸体预备役。
“咚、咚。”
不知疼痛的高大人偶走上最后一个楼梯,略微打量了几眼环境,很快笃定地向她们所在的房间走来。他木木地停下,按下手把——没有动,纳西娅把门锁住了。
纳西娅屏住呼吸———一秒、两秒。
预料的砸门没有到来。
“轰!”
教学楼外的无形之墙轰然倒塌,有人破窗而入,一脚踹在人偶的脑袋上。紧接着是密集的拳拳到肉的打击声,夹杂着闷哼和痛呼。砍刀被甩到了一边,将台上的东西砸了个稀巴烂。
来人显然格斗经验丰富,即便人偶被改造后有巨力,也是个没经过特殊训练的普通人,很快被按着头贯到了地上。
地板发出一声哀鸣。人偶被抓着头发微微提离地面,又狠狠砸了下去,血糊了满脸。
“玩得很开心嘛。”红头罩懒散地踩上人偶的胳膊,枪面重重拍上对方的侧脸。他在挑衅幕后之人,“知道这里是谁的地盘吗?”
人偶狂躁起来,张口发出野兽般的咆哮。红头罩嗤笑一声,两拳直接将人砸得再也无法动弹。
门外恢复了安静。
纳西娅撇撇嘴。确认胜负已定,她便转身开始改法阵。只要危险解决,她无所谓谁抢的人头——好吧,可能是有一丝丝郁闷,好吧,她是很郁闷。
谁知道这位横行东区的□□老大管地盘为什么管到哥谭大学来了。
红头罩敲了敲门:“小姐们,还活着吗?”
“我正在呼吸。”纳西娅有气无力地过去开了门,“躺着的那个就不知道了。”
红头罩挑了下眉——为什么一个头罩能做表情——他大步走过去蹲下:“你最近是不是有点太倒霉了?”
纳西娅:“……”
她甚至懒得质问自己许久未见的前老板为什么知道自己近况。和蝙蝠打交道的经历到底还是磨平了她的棱角。纳西娅只是很淡定地耸了耸肩:“我去等警察。”
“等什么等。”红头罩百忙之中腾出一手,把正要往外走的纳西娅又拉了回来。他很无语地说:“你看看这一地,你以为这样糊一半就没问题了?你和那个阴险狡诈的家伙呆了那么久,怎么没学到人家一星半点的谨慎……快去拖地,用这个。”
纳西娅不情不愿地接住红头罩抛过来的小瓶子。
红头罩看着她的表情,沉默了一瞬:“告诉我,你原来不是打算直接炸掉来毁灭痕迹的吧?”
纳西娅视线挪开了。
“你、”红头罩猛地转头,露出匪夷所思的表情。无数迷思在他的脑袋里旋转,但想到格林的身世,最终这人只是干巴巴问出一句:“我记得这幢楼是小韦恩捐赠的吧,他不是你男朋友吗?”
所以你到底为什么连这种事情都知道啊!纳西娅很想问,但她忍住了,好样的纳西娅。她撇了撇嘴:“我是和他谈恋爱,又不是要侵吞他家产。”
这是侵吞不侵吞家产的事情吗?红头罩想问这个小恶魔是怎么和自家三弟谈上恋爱的,但他忍住了,好样的红头罩。他惆怅地给绷带打了最后一个结:“快滚。”
“是,前老板。”纳西娅狠狠强调了前缀词,不高兴地拖地去了。
头罩下的人翻了个白眼。
妹宝进行不太合法行动的时候代号就叫“格林”。德雷克没有做到的事情我们妹宝做到了(大拇指
接下来要进一个发生在过去的副本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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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一个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