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头”他演戏入了迷 第4章 第 4 章

沈砚靠在冰冷的瓷砖墙上，闭上眼。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失控？

为什么？

因为那个中锋肮脏的动作和污言秽语？

因为陆野倒地时瞬间苍白的脸和眼中的不甘？

还是因为……某种更深层的、被他刻意忽略的、关于“所有物”被侵犯的暴怒？

沈砚拒绝深想。他将这一切归咎于他已经不自觉将陆野当成了自己男朋友。他现在需要想接下来要如何控制局面。

然而，手机上不断弹出的论坛推送，像是一记记响亮的耳光，嘲笑着他的自欺欺人。

【热】显微镜下的沈陆之恋：沈砚下场全程高能剪辑，这眼神你说没爱？】

【爆】论冰山融化的可能性：沈砚是为爱冲锋的典范！】

【爆】冰山学神为爱下场！沈砚亲口承认：我是陆野男朋友！（附高清视频）】

沈砚点进最后一个帖子。

视频角度刁钻，清晰地捕捉到他走下看台、检查陆野伤势、以及冷静说出那句话的全过程。

弹幕和评论已经疯了：

“卧槽卧槽卧槽！我瞎了吗？！沈砚？！”

“这真的是那个高冷学神？他被魂穿了？！”

“重点是‘男朋友’啊姐妹们！他承认了！官方发糖！”

“楼上醒醒！没看出沈砚那眼神冷得能冻死人吗？明显是被对方脏动作气疯了吧？”

“ 1，感觉更像是主席看不过眼出面维护本校尊严？”

“维护尊严需要说‘我是他男朋友’？这理由你自己信？”

“只有我注意到沈学霸处理伤势的动作好专业好帅吗？！手控福利！”

“陆野当时那个懵逼的表情笑死我了，他好像也吓得不轻！”

“所以到底是真是假啊？！这比做数学题还难分析！”

评论两极分化，有嗑生嗑死的，有理性分析的，有质疑炒作的，当然也少不了恶意的揣测和咒骂。沈砚快速浏览着，大脑飞速运转，评估着舆论风向和可能带来的后续影响。

就在这时，一条新的消息弹了出来，来自一个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的人。

陆野：【图片】

陆野：校医说骨裂，要打石膏。我现在在医院。

沈砚点开图片。不是熟悉中的医务室的背景，陆野的一条腿架在凳子上，脚踝处看起来有点可怜。

沈砚指尖微动。几乎能想象出陆野打着石膏、皱着眉、一脸不爽又无可奈何的样子。

他还没想好怎么回复，对方又一条消息蹦了出来。

陆野：喂，学霸。刚才…谢了。

陆野：不过你他妈也太猛了吧？直接上来就官宣？吓死老子了。

字里行间透着一种别扭的感激和掩饰不住的震惊，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

沈砚抿了抿唇。理智告诉他应该冷处理，应该重申这只是“合约”的一部分，是为了平息事端的必要手段。但手指落在屏幕上，打出的字却变成了：

沈砚：位置。

陆野：？

沈砚：医院位置。

发出这条消息，沈砚自己都愣了一下。这不在“合约”范围内，这甚至超出了普通同学关心的界限。

陆野很快发来了一个医院的具体楼栋和房号。

医院里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味道。午后的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陆野百无聊赖地靠在病床上，打着石膏的腿高高翘着，手里颠着一个苹果玩。听到门口传来的脚步声，他猛地抬起头。

沈砚站在门口，依旧是那身一丝不苟的校服，手里提着一个纸袋。他看起来已经恢复了平时的冷静，只有仔细看，才能发现他镜片后的目光在接触到陆野打着石膏的脚时，有一瞬间极其细微的闪烁。

“哟，真来了？”陆野扯出一个惯有的、带着点痞气的笑容，试图掩饰内心的不自在和那点莫名的期待。

沈砚没接话，走进来，“有没有其他不适？头晕？恶心？”

“没，好着呢。”陆野晃了晃手里的苹果，“就是快无聊死了。”他盯着沈砚，眼神里带着探究和一丝玩味，“我说，沈大学霸，你刚才在球场……挺带劲啊。”

沈砚垂下眼睫，声音冷淡，“对方动作恶劣，影响比赛公平，作为学生会主席，有责任制止。你的伤势也需要及时处理。”

“哦——”陆野拖长了声音，显然不信这套官方说辞，“所以，‘我是他男朋友’也是学生会主席的‘必要措施’？”

空气瞬间变得凝滞。

阳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恰好落在沈砚清冷的侧脸上，将他长而密的睫毛投下小片阴影。他沉默了几秒，再开口时，声音听不出情绪：“那是当时最快能让他们停止骚动、让我接近处理伤势的身份。”

这个解释似乎没什么不对。

陆野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心里那点刚刚升腾起的、不切实际的期待，像被针戳破的气球，噗一下瘪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莫名的烦躁。他嗤笑一声：“行，不愧是学霸，理由找得真充分。”

承认喜欢我会死吗？

他扭过头，不再看沈砚，用力啃了一口苹果，发出清脆的声响。

沈砚看着他那副明显闹别扭的样子，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树叶的沙沙声，和陆野啃苹果的咔嚓声。

沈砚的目光落在陆野因为打球而有些汗湿的头发，和因为烦躁而微微起伏的胸膛上。他看起来……像一头被关在笼子里、焦躁不安的年轻野兽。

鬼使神差地，沈砚拿起一旁桌上的水杯，走到饮水机旁，接了一杯温水，默默递到陆野面前。

陆野啃苹果的动作停住了。他有些愕然地转头，看着那杯递到眼前的水，又看看沈砚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

这家伙……是在照顾他？

心里的那点烦躁突然就被这杯莫名其妙的水浇熄了大半。他接过水杯，手指不可避免地碰到了沈砚微凉的指尖。两人都像是被烫到一样，迅速缩回了手。

水杯晃了一下，溅出几滴水珠，落在陆野的手背上。

“咳…”陆野有些不自在地咳嗽了一声，灌了一大口水，试图压下喉咙里突然涌起的干渴。

沈砚也移开视线，目光落在窗外，耳根却悄悄爬上了一抹极淡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红晕。

就在这时，沈砚口袋里的手机又震动了一下。他拿出来看了一眼，是论坛推送。

【热】深度解码：沈砚球场眼神分析！这绝逼是真爱！看他碰陆野脚踝时的小心翼翼！】

沈砚：“……”

陆野显然也听到了震动，凑过来想看：“又有什么新料？”

沈砚迅速按熄屏幕，将手机塞回口袋，动作快得有点欲盖弥彰。“没什么。无关紧要的谣言。”

陆野挑眉，看着沈砚那微微绷紧的下颌线，突然又起了逗弄的心思：“谣言？我看说得挺对的啊。你刚才给我递水，也挺‘小心翼翼’的。”

沈砚猛地转头瞪他，镜片后的目光终于有了一丝波动，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陆野！”

“在呢。”陆野笑得像个恶作剧得逞的孩子，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男朋友。”

最后三个字，他咬得格外清晰，带着浓浓的戏谑和试探。

沈砚呼吸一窒，面对球场恶意都能保持冷静的他，此刻却被这三个字搅得心绪大乱。他猛地站起身：“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完，几乎是落荒而逃般地快步离开了医院。

陆野看着他那近乎仓促的背影，脸上的笑容慢慢收敛起来。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打着石膏的脚，又看了看床头那杯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杯壁，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一点对方指尖的凉意。

医务室里安静下来，只剩下窗外隐约的喧嚣和…自己胸腔里，那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无法忽视的、为某人而失控的心跳声。

论坛上的帖子依旧在疯狂刷新。

而两个被他人讨论的主人公，似乎都陷入了一场无声的、关于“真假”与“心跳”的监测之中。

答案，或许早已偏离了最初的剧本。

医院那微妙悸动和落荒而逃，并未随着距离拉远而平息，反而像投入静湖的石子，涟漪在沈砚心底层层扩散。

他试图用繁重的学生会事务和竞赛题库将自己重新埋入熟悉的、冰冷的秩序之中，但收效甚微。论坛的推送时不时跳出来，提醒着他那场惊天动地的“官宣”及其后续发酵。

直到傍晚，他收到陆野班主任打来的电话，语气焦急又无奈。

“沈同学是吧？哎，陆野父母这两天在外面出差，那小子又死活不肯住院观察，非要回家！医生说他这脚踝骨裂虽然不严重，但头一晚最好有人看着点，万一晚上肿痛加剧或者不小心压到……我们班里这帮毛小子粗手粗脚的，我不放心！你看你这……咳，‘男朋友’能不能……？”

教练的话说得磕磕巴巴，显然也对这层关系将信将疑，但眼下实在找不到更合适的人选。沈砚的学习好、性格冷静是出了名的，而且……毕竟是“男朋友”。

沈砚握着手机，指尖收紧。理智告诉他应该拒绝，应该划清界限。陆野有他的同学，有班主任，轮不到他这个“假男友”去负责。

但脑海里却不受控制地闪过陆野打着石膏、百无聊赖啃苹果的样子。

“我现在过去吧。”沈砚听到自己的声音平静地响起，仿佛在接受一项任务分配。

沈砚拿了件外套穿上匆忙下了楼，正在沙发上刷着学校论坛的沈琳听到下楼的脚步声便开口询问。

“哥，你去哪？”

“陆野在医院，我去看着他。”沈砚说完便走了。

沈琳将这一切都讲给蔡秀玲听，“我和你说，我哥他可真是喜欢死陆野了。”

沈砚推开病房门时，陆野正靠在床头，皱着眉跟手机上某个游戏较劲，打着石膏的腿嚣张地架在叠起的被子上。

听到动静，他抬起头，看到是沈砚，眼中飞快地掠过一丝惊讶，随即被刻意夸张的抱怨覆盖。

“哟，学霸探监来了？这地方快闷死老子了。”他晃了晃手机，“破游戏都连输三把了，这菜比队友坑死了。”

沈砚没理会他的抱怨，目光快速扫过病房环境，最后落在陆野的脚踝上。石膏包裹良好，但周围的皮肤似乎比下午更红肿了一些。

“你班主任让我来的。”沈砚言简意赅地解释，将自己带来的一个纸袋放在床头柜上，里面是一些洗好的水果和……一本崭新的《高中物理竞赛精讲》。

陆野瞥了一眼那本书，嘴角抽搐了一下：“……你这是来探病还是来催命的？”

“无聊可以看书。”沈砚面无表情，顺手拿起床头的水壶，发现是空的，便自然地走去接水。

陆野看着沈砚在病房里安静忙碌的背影——接水，调整窗帘，将水果拿出来摆放整齐……每一个动作都带着他特有的、一丝不苟的精准感，与这间病房格格不入，却又奇异地带来一种令人安心的秩序感。

心里的那点烦躁和无聊，不知不觉就被抚平了些许。

夜色渐深，病房里的灯光调成了柔和的暖黄色。护士来查过一次房，叮嘱了几句注意事项便离开了。空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人，空气安静得能听到窗外细微的风声和彼此清浅的呼吸。

陆野白天睡多了，此刻毫无睡意。他侧着头，看着坐在床边椅子上、就着床头灯安静看书的沈砚。

暖色的光晕柔和地勾勒着沈砚清俊的侧脸轮廓，镜片后的睫毛低垂，投下小片阴影。他看得极为专注，指尖偶尔无意识地划过书页边缘。那份沉静和专注，与球场上下令“官宣”的冷厉判若两人。

一种微妙而躁动的情绪在陆野心底滋生。他忽然开口，打破了沉默：“喂，沈砚。”

沈砚从书页中抬起眼，目光带着询问。

“今天……谢了。”陆野的声音比平时低了些，少了些痞气，多了几分认真，“不管是球场上下场，还是……现在过来。”

沈砚翻书的动作顿了一下：“职责所在。”

又是这句！陆野心里刚升起的那点感动瞬间被不爽取代。他啧了一声：“又是学生会主席的‘职责’？还是‘男朋友’的‘职责’？”他刻意加重了男朋友三个字，带着明显的挑衅。

沈砚合上书，看向他，镜片后的目光在暖黄灯光下显得有些深邃难辨：“有区别吗？”

“当然有！”陆野撑起一点身子，凑近了些，目光灼灼地盯着他，“沈大学霸，你分得清吗？你现在坐在这里，是因为你觉得这是学生会主席该做的，还是因为……你是我‘男朋友’？”

他的距离有些过近了，温热的气息几乎拂到沈砚脸上。那双总是带着桀骜不驯的眼睛，此刻在灯光下显得格外亮，里面翻滚着某种执拗的、想要寻求一个答案的情绪。

沈砚的身体几不可查地绷紧了。陆野的问题像一根针，精准地刺入了他一直试图回避的一切。他下意识地想要推眼镜，却发现手指有些僵硬。

不过他还是立马想到了应对的策略。

“根据协议第三条，在必要场合维持关系是乙方的义务。你现在受伤，外界关注度高，我出现在这里，符合风险控制与协议精……”

“去他妈的协议！”陆野突然低吼一声，猛地伸手，一把攥住了沈砚放在膝上的手腕！

沈砚浑身一僵，瞬间失声。

陆野的手心滚烫，带着常年训练留下的薄茧，牢牢地箍住他微凉的手腕。那温度灼人，力道不容挣脱，仿佛带着电流，瞬间击穿了沈砚所有的防御和冷静自持！

“沈砚，”陆野的声音沙哑，目光紧紧锁住他，不让他有任何逃避的可能，“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你今天在球场上冲下来，对着所有人说‘我是他男朋友’的时候，脑子里想的到底是什么？是那几张破纸上的条款，还是……”

他的拇指，无意识地、轻轻地摩挲了一下沈砚手腕内侧细腻的皮肤。

那里是脉搏跳动的地方。

沈砚猛地抽气，试图挣脱，却被握得更紧。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腕间那失控的、疯狂擂动的脉搏，正一下下地、无比清晰地撞击着陆野的指腹！

一下，两下……急促，慌乱，无所遁形。

仿佛他所有精心构筑的冰层，所有理智的分析，都在这一刻，被对方指尖下这最原始、最无法欺骗的生理反应出卖得干干净净！

暖黄的灯光下，空气仿佛凝固成了粘稠的蜜糖，将两人缠绕其中。呼吸交错，眼神纠缠，手腕处是灼热的禁锢和失控的心跳。

沈砚的脸颊终于无法控制地泛起一层薄红，一直蔓延到耳根。他镜片后的眼睛闪烁着，试图维持冷静，却泄露了前所未有的慌乱和无措。

陆野清晰地感受着指腹下那急促的搏动，看着沈砚脸上罕见的绯色和慌乱，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又软又麻。一种巨大的、近乎狂喜的明悟和强烈的征服欲瞬间攫住了他。

他缓缓勾起唇角，露出一个了然的、带着极致侵略性和诱惑的笑容，声音压得极低，如同情人间的呢喃，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学霸，你的心跳……”

“好像比你那张嘴，要诚实得多啊。”

“你就是喜欢我啊。”

沈砚瞳孔骤缩，最后的防线，彻底崩塌，致使他也忘记了反驳。

窗外的风似乎停了，只剩下病房内，两颗失控的心脏，在寂静的夜里，轰鸣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