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客伍六七]玄武风云 第14章 Second Round 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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盐第一次见到柒是她十七岁生辰，其实她一直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对这天印象深刻，明明是最普通的天色渐晚、倦鸟归巢，没有火烧云，不刮风下雨，刚替曼珠沙华寻到了她美容方子里的药草，执行完任务在街边的面馆斤斤计较碗底的荷包蛋个头太小，招牌的长寿面被筷子一挑就断，她忍无可忍，正准备起身找店小二理论，眼前轻飘飘的草帘被陌生少年一掀，盐对上他黑眼圈深重的双眼，习惯性地停下动作，因为感觉到来人身上的佩剑和气息不俗，想必是习武之人。

他环顾一圈安静的店内，径直走来，坐到她面前。“我奉首领的命令，带你去见他。”

盐心平气和地放下筷子。“你是谁？”

“你唔食面，噉家就可以出发咗（你不吃面，那现在就可以出发了）。”紫衣少年的语气没什么波澜，把刚刚的话重复了一遍。“我跟随住头目的命令嚟带你走。佢想见你（我奉首领的命令来带你走。他要见你）。”

“谁说我不吃的？”她拿起筷子，拌了拌其实已经坨掉的面，“你先讲清楚你的身份，我边吃边听，才好决定到底跟不跟你走。万一你要噶我腰子，我又打不过你，那怎么办？你看，这些药草是我两个时辰前专门替暗影刺客之一的曼珠沙华所寻，我至少要回了她，才好跟你走。”

柒视线下移，看到她脚边枯干的棕色草叶。

“好了，你讲吧。你们首领是谁，找我要做什么？”

他看着盐心满意足咽下面条，过了会儿才冷不丁出声。“你唔係要我做自我介绍咩（你不是要我做自我介绍吗）？”

“你说什么都行，”盐捧着碗大口喝汤，“反正我要吃面。”

“哼。”第一回遇到这么不识相的人。自视为天下第一的少年首席拿出令牌，结结实实拍到桌上，清脆的哐当一响后是木头桌脚的摩擦滑动，高度不一的四根桌腿震颤了一番才落于平静。盐抬眼一瞧——

金字柒，粗糙的木头令牌，中央是个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但只有少数人见过后得以存活的符号：三条盘踞整齐的弯曲线条，和四个水滴状的小点。

她想到什么，啃了一半的荷包蛋落回汤里。“你是曼珠沙华的同事啊？”

虽然没有对方没有回话，但盐自顾自地就说了下去。“行啊，你等我吃完，我们马上就出发。哎呀，你怎么不早说？既然你认识曼珠沙华，我这次联系她可不必费大功夫了，等交了这些药草，我再跟你去见那个，噢，暗影刺客的首领对吧？那就是你的**oss了。放心，我不会太紧张的哈，走南闯北这么多年，其实我早就见惯大场面了，这真没什么，想当年，我还差点进了那关神兽的地儿呢，幸好有个好心肠的和尚把我捞起来了......”

盐絮絮叨叨地讲了不少东西。

柒暗自想道，虽然她大话讲了一堆，但听起来可不像不紧张。而看那衣裳行当的干净样子，也并没有老江湖行走五湖四海的老练派头。只是看不出年龄，这么讲了才生出几分唬人。

除开对盐身份的猜测，柒还有点想反驳她的说法，但又找不到理由，只隐隐约约觉得她下意识认为暗影刺客都很熟实在有失偏颇，但解释这其中的门道也没有必要，于是就沉默地坐在那里，等她吃完那碗好像没什么配料的浓汤面。

店小二看他们俩起身，殷勤地过来收拾桌子。

盐“嘁”了一声。“刚才还爱答不理的，怎么现在手脚这么麻利？”

“客官，您这是什么话。”店小二笑嘻嘻地点头哈腰，冲柒的方向喊道，“二位爷，以后常来！”

她翻了个白眼作罢。提起桌边的药草，和柒一起走出餐馆的木门。

“怎么走？”

他理都没理她，轻功的脚法快得连影子都黏不住。“跟住（跟上）。”

玄武国人丁稀少，但威名远扬。乍一想，人口不占优势，怎么让周边国家甘愿俯首称臣？其实这并不矛盾。一是这稀少的玄武国公民全是武学天赋极高的精兵刺客，二是底蕴丰厚，历史悠久，世家众多，传下来的绝招极威猛高强，是外人断不可随意见识、胡乱猜测的。这样说起来，普通国民也不少，只是他们生活在寻常的市井小巷内，连刺客的衣角都没什么见识的机会。当然，晚上也不敢出来乱晃、坏别人的事就是了。

决心当刺客的第一天，盐就认清楚了自己已不能随心所欲，有时候更是推都推不掉，只能听安排做事。

和曼珠沙华结识完全是误打误撞，正抓了某种少见却难卖的药草在路边摆摊呢，这红头发的招摇主儿就从大路的另一头施施然走来，全包了她的日程。笑眯眯的大方姐姐谁不喜欢？来往多了，更熟悉了，盐知道了她是为了美容才寻这大漠边缘才能得来的醉蛇叶来。

然而这次被叫去面见首领，却不清楚是不是自己得了她的举荐。这类扯上有势力的组织的事，最是麻烦。一是抗拒不了，小心报复，或者更糟，无法继续立足；二是她也确实贪心，等这能借力向上的梯子早已等得望眼欲穿，只是，自己万一做了炮灰——

正这么胡思乱想着，柒已经在一深色的石头建筑前停下脚步。

此地荆棘塞途、人迹罕至，盐是从来没有在首都的地界内见过这样的地方，但柒轻车熟路走上眼前工整却稍稍有些古旧的台阶，回头示意她继续跟上。

盐硬着头皮走完台阶，在最高一级站定。又高又厚的石门，通体深紫，比柒身上的颜色还要浓郁厚重，隐隐透出一股腥味，两边立着没有装饰的立柱，由整根的金丝楠木做成。突然，二人眼前那扇深紫色的大门缓缓打开了。殿内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盐眯着眼仔细看去，中央的高台背后就是静水深流的瀑布和石块，竟别有洞天。

他们一前一后，缓步进入大门。

“柒，你退下吧。”

背后什么多余的声音也没有，但盐知道，现在这里只有她和首领两人。

直到这苍老而疲倦、却并不带着什么活人气息的声音的回音渐渐消失，盐才大着胆子挨近水道。“不知首领为何要见我？”

其实就算近了，她也看不清首领的脸。除开恐惧和对未知的兴奋，盐好奇极了首领年岁几何、武功又怎样，这些消息可从来没有在江湖上流传过。也是，要是连暗影刺客都守不了主子的情报，那留人还有何用？大厅中的光源都来自正对着大门的圆形琉璃，上面用清漆和着金粉绘出了暗影刺客的标志，正是先前她在柒令牌上所见的样式，只不过大出许多；日光透过琉璃，折成紫色，首领的样貌成了深黑的剪影，又像一只贪婪而好胜的蜘蛛，不爬出网就可以得天下士，知天下事。

难道他是个贪生怕死的人？盐一惊，赶快打消了这个念头。

而一直观察着座下女孩的首领终于出声，打破沉默般地给出一个算不上回答的回复。“我只见能人巧士。在我看来，你能算半个。”

沉吟片刻，继续问道。“我吩咐去接你的那男子的武功，在你看来如何？”

“我…！”盐大惊失色，慌忙低下头行礼，又恐怕大礼唐突，只堪堪蹲在原地，姿态滑稽。“首领恕罪，但我实在不敢妄议您的手下——”

水滴一滴一滴往下落出啪嗒声响，盐紧张得出了汗。如果恐惧能被具象化，似乎此时环境内的一切就是最好的诠释。大厅里的异样回音还没散干净，首领又开口，坚持让她说话。“你随意讲就行，我听完，再说要你去做的事。”

听起来这是一点转圜的余地也没有了，而且，他很满意她的反应。

盐咽下口水，用力稳定住声音。“我没与柒交过手。我只看到，他招式怪极了，似乎没有什么门派的特征，但自成一路，杀伤力不小。至于刀法，我还无缘得见。”

“无缘得见？哼——那你知不知道，自己曾在半月前和他的同门交过手？”首领抚掌大笑，并不爽朗，只是上位者的不甚在意，“你交给曼珠沙华的那些东西，是从一绿衣少年手中所夺。他名叫陆，是柒的前辈。”

盐的嘴巴越张越大。“我......？”

“你很强，知道吗？”他从座位上站起，走到圆台边缘，居高临下地俯视她。“去勾引柒，然后找机会杀了他。这个任务，你做得了就做，做不了就滚。”

她在那冰冷的眼神里败下阵来，险些萌生出和刚刚情态不符的冷静和自持。事实上，不够强的人是站不住的。盐自嘲地在心里笑了笑。这是不是说明，自己的伪装已经被首领看透？

“首领，单说——”

一个小物件被抛了下来。她脚底一发力，伸手去接，一下子攥在掌心，木头牌子四角尖尖，她的手已经生了茧，还是发疼。

没有任何印记，只是深紫，底端两个金色小字。

她喃喃地念了出来。“刺使......”

首领的长发长袍融在一片黑暗中，看不真切。

盐快速地想了想。“首领，请收回此物。”

孺子可教也。首领刻意压低音量，声音不怒自威。“为何？”

“受了这个任务，我就不可再和暗影刺客有关。但不受这个任务，我也本就只和曼珠沙华有关。此物一极易被发现，二和任务无关，就算我入了暗影门，也不一定能完成任务。”她咬着嘴唇。“所以——”

“我知道了。”他的点头几乎没有幅度。“把令牌放在脚边即可，这个任务不太急，什么时候开始，你定。”

“是。”这意思就是自己可以走了。盐出了大殿，外头半个人影也见不到，天色依旧带着难看的灰棕色，她对着黑鸦枯树思索一番，觉得自己最好先去探一探这名叫“柒”的少年刺客，到底是何方神圣。

只是此事越发展，她越困惑。也越感到世间红尘纷扰，下到街边蝼蚁，上到世间的最强，谁也清静不得。

倒不如说，正是最强，才最清净不得——

刺杀一个暗影刺客，似乎还是个最年轻、最了不得的暗影刺客。此事重大，首领却肯委任于她，一个表面上初出茅庐、以采药为生的小刺客。难道是有谁多嘴，走漏了自己的风声，还是暗影刺客手眼通天，早已经摸透了她。不可能，至少柒就不认识自己。此事和曼珠沙华脱不开干系。

还有，自己那天杀的，真是陆吗？

一个一个问题全叠下来，盐头昏脑涨，但不得不控制着轻功，赶快离开此地。

唉，这任务真是难做——且既然难做，为何要找自己？柒已经知道首领和自己有联系，她要如何取得他的信任？

所以，盐真的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因为这个不同凡响的刺杀任务记住了这天，还是那个急着要带她走的少年。

朋友们，我回来了。老规矩，cp全靠自己嗑，hxf写不出来的，我来；hxf想不到的，也我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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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Second Round 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