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魔道祖师】等酒来 第70章 七十

那专注而深情的目光，如同最强大的定魂咒，瞬间驱散了她心中翻涌的惊涛骇浪，抚平了所有的不安与失落。

够了。当然够了。

她下意识地晃了晃有些发沉的脑袋，仿佛有什么极其重要的东西在识海深处挣扎、尖叫，却被一层厚厚的、甜蜜的糖浆死死封住……

温蓁在镜中回望着他深不见底的眼眸，嘴角重新弯起，绽放出最幸福、最完美的弧度。所有不合时宜的疑问再次被强行按回心底最幽暗的角落。

那微不足道的疑虑，彻底消散在更为磅礴、更为诱人的幸福洪流里。她看着镜中比任何时候都要光彩照人的自己，心中只剩下纯粹的、近乎朝圣般的憧憬与激动，像一个最虔诚的信徒，等待着神圣仪式的最终降临。

终于，吉时至。

沉重的、绣着龙凤呈祥的红缎盖头缓缓落下，眼前骤然陷入一片朦胧而喜庆的赤红。震耳欲聋的喜乐、鼎沸喧闹的祝福声、以及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疯狂地交织在一起，冲击着耳膜。她在侍女搀扶下，踏着柔软厚实的红毡，一步步，走向那象征着归宿与圆满的喜堂。

跨过那道高高的门槛，灼热明亮的烛光透过盖头，将眼前染成一片晃动的金红。浓郁的香料气息和沸腾的人声热浪瞬间将她紧紧包裹。她清晰地感觉到，身旁那个熟悉的气息靠近了，同样穿着炽热红袍的身影，带着令人安心的力量，与她并肩而立。

他就在这里。一切尘埃落定。

温蓁在盖头下，绽放出此生最灿烂、最幸福、再无一丝阴霾与犹疑的笑容。仿佛过往所有的颠沛、隐痛、未解的谜团，都在这一刻被这铺天盖地的红彻底焚尽、覆盖。

“一拜天地——！”

司仪高亢嘹亮、穿透九霄的唱喏声，如同天籁纶音！

温蓁怀抱着无上的虔诚与感恩，和身旁那给予她归宿与承诺的人一同，深深弯下腰去，向这缔结良缘的天地致意。

就在这礼成前最神圣、最不容亵渎的一瞬！

“轰——！！！！！”

一声足以撕裂苍穹、震碎神魂的恐怖巨响，毫无征兆地在喜堂正上方轰然炸开！！！

整个雕梁画栋的殿堂仿佛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剧烈地摇晃震颤！

那两扇厚重无比、象征着门户与礼法、刷着耀眼红漆的实木大门，竟如同朽木枯枝般，在一股沛然莫御、狂暴到极致的毁灭性力量下，轰然爆碎！化为漫天激射、尖啸着飞溅的锋利碎片和齑粉般的木屑！！！

刺骨冰寒的狂风，裹挟着泥土的腥气、破碎的梅花残瓣以及屋外世界的混乱喧嚣，如同挣脱牢笼的洪荒巨兽，咆哮着、碾压着、粗暴地灌入这满堂暖香馥郁、喜气洋洋的温柔殿堂！

“噗噗噗噗——！”

大半红烛瞬间被狂风吹熄！光明与黑暗在瞬间疯狂交错，暖意被刺骨的冰寒粗暴取代！宾客席上爆发出山崩海啸般的惊恐尖叫，桌椅倾覆、杯盘碗盏摔落碎裂的刺耳声响连成一片恐怖的音浪！秩序荡然无存，祥和喜庆的殿堂在呼吸间沦为混乱惊惶的人间地狱！

温蓁浑身剧震！如同从云端极乐被狠狠掼入万丈冰窟！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冰冷刺骨的惊悸瞬间攫住了她！那只一直握着她、给予她力量的大手猛地攥紧！力道之大，几乎要将她的指骨捏碎！盖头下，她面上那凝固的幸福笑容瞬间龟裂，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的铁手狠狠攥住，骤然停止跳动！

是谁？

在漫天飞溅的木屑尘烟和无数双惊恐到扭曲的目光中，一道孤峭挺立、纤尘不染的白色身影，逆着门外被狂风搅动的、破碎而刺目的天光，如同劈开混沌的惊雷，又如同一柄出鞘染血的寒剑，骤然矗立在满地狼藉、破碎不堪的门槛之上！

狂风撕扯着他汗湿的鬓发，几缕凌乱地粘在苍白如雪、紧绷如岩石般的面颊上。那双平日里温润含情、如春水映梨花般的眼眸，此刻却燃烧着足以焚毁一切的癫狂急迫与洞穿虚妄的冰冷锋锐！

那目光如同淬了毒的冰锥，无视所有混乱、阻挡与惊骇，带着一种毁天灭地的决绝，死死地、牢牢地钉在了那红盖头掩映下的身影上！

蓝曦臣？！！

竟然是他？！！

震惊与错愕如同闪电劈过脑海，随即，滔天的、足以焚毁理智的狂怒如同压抑万年的火山，轰然爆发，瞬间将温蓁彻底吞没！这个一向以清雅端方、持重守礼著称的蓝氏宗主！他竟敢！竟敢选在此刻！以如此暴烈、如此羞辱、如此摧毁一切的方式！来践踏她人生中这最神圣、最不容玷污的时刻！

“温蓁——！” 蓝曦臣的声音嘶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被碾碎的喉骨和撕裂的肺腑中硬生生挤压出来，裹挟着一种摧枯拉朽、玉石俱焚般的决绝：“跟我走！”

“滚！” 温蓁再也无法压制那焚心的怒火！暴怒之下，她猛地一把掀开了那象征着归宿与承诺的红盖头！盛妆的面容因极致的愤怒而扭曲狰狞，眼中燃起的熊熊烈焰似要将眼前这毁了她一切的白衣身影焚烧殆尽！“蓝曦臣！你安敢如此？！”

然而，蓝曦臣对她的斥责与怒火置若罔闻！那双曾盛满春水的眼眸里，此刻只剩下焚心蚀骨的焦灼和一种近乎绝望的急迫。他无视脚下飞溅的碎片、周围惊恐避让的宾客、刺耳的尖叫，如同扑向唯一光亮的飞蛾，身形化作一道撕裂空气的白色闪电，以最快的速度，不顾一切地朝着红毡尽头、那个一身嫁衣的身影，冲刺而来！

眼看那道染血的白影如同索命修罗般狂暴逼近，想到他不仅要摧毁这神圣的仪式，更要当着欧阳笙的面将她像物件般强行掳走？！一股捍卫尊严、守护爱人、保护这毕生所求之圆满的滔天怒火，瞬间焚尽了温蓁残存的理智。

她怒极狂啸，体内灵力以前所未有的狂暴姿态轰然爆发。嫁衣的广袖无风自动，猎猎作响。无需武器，毕生所修、所有恨意杀伐尽数灌注于右掌，带着玉石俱焚的决绝，撕裂空气，狠狠劈向蓝曦臣心口要害！

蓝曦臣那双燃烧着癫狂急迫的眼眸中，瞬间掠过一丝深切的痛楚与惊骇，但他疾冲之势已无法收回。电光火石间，他竟在极限中猛地拧转腰身，将原本对准心口的位置，硬生生挪向了自己的左肩偏下。

“嘭——！！！”

一声沉闷如擂巨鼓、又带着筋骨碎裂微响的恐怖撞击声炸开！

温蓁这含怒而发、足以开碑裂石的绝命一掌，结结实实、毫无保留地轰在了蓝曦臣左肩下方！

“噗——！”

一大口滚烫、粘稠、带着浓烈腥气的鲜血，如同被暴力撕裂的动脉，狂喷而出。刺目的猩红瞬间浸透了他半边雪白的衣襟，更如同凄厉的泼墨，星星点点溅射在温蓁嫁衣上那只振翅欲飞的金凤！温热的、带着生命流逝温度的粘稠感，透过繁复的嫁衣布料，狠狠烙印在她冰冷的肌肤上！

然而，这足以致命的恐怖重创，竟被他当成了推进的助力！蓝曦臣喉头剧烈滚动，硬生生将第二口翻涌上来的腥甜咽下，那双深邃的眼眸因剧痛而骤然失焦了一瞬，却又在下一秒爆发出更加骇人的执拗！他借着这毁灭性一掌带来的冲击力，不退反进！那只同样被自己鲜血浸染、青筋虬结如同地狱鬼爪般的手，带着毁天灭地的决绝与不容抗拒的力道，如同烧红的烙铁，精准地、死死地扣住了温蓁刚刚行凶的右腕！

冰冷刺骨！那力道几乎要捏碎她的腕骨！

浓烈的血腥味混杂着碎木屑的腐朽、泥土的腥气，如同海啸般冲击着她的感官。腕骨剧痛欲裂，嫁衣上那温热的血痕更像滚烫的岩浆，灼烧着她的灵魂。

“滚开！”

温蓁厉声嘶吼，状若疯魔，左手瞬间蕴满锋锐无匹的灵力，如淬毒利刃般狠狠斩向蓝曦臣紧箍她右腕的手臂！但在挣扎撕扯的间隙，她那惊骇欲绝、带着最后一丝求救希冀的目光，绝望地扫向身侧——

欧阳笙！

他就那样静静地站着，依旧穿着那身刺目到灼眼的红袍，依旧维持着那个温润如玉、完美无瑕、弧度分毫不差的微笑！仿佛眼前这血腥四溅、骨肉相残、足以令修罗场都为之失色的混乱与毁灭，于他而言，不过是一幕早已排练好、甚至有些乏味的皮影戏。他的眼神……

温蓁的目光，如同溺毙者抓住最后一根稻草般，狠狠撞入他那含笑的眼底。

死寂。

一种毫无波澜、凝固如万载玄冰、仿佛深埋地底千年枯井般的死寂！那笑容如同最精湛的画师用最昂贵的颜料描绘在冰冷瓷器上的纹样，完美，虚假，冰冷。那双眼眸深处，没有担忧，没有惊怒，没有心疼，甚至没有一丝一毫被冒犯尊严的愠怒！只有彻底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冰封千年的空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