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魔道祖师】等酒来 第32章 三二

“歇一会儿。”温蓁的声音也沙哑得厉害，她收起剑，扶起虞溪靠在一棵粗壮的树干上。自己则迅速在空地上拢起一小堆枯枝，指尖一点微弱的灵火弹出，篝火“噗”地一声燃起，跳跃的火苗在浓墨般的夜色中撕开一道温暖的口子，映照着少女疲惫却紧绷的脸庞，树枝燃烧的噼啪声成了这死寂中唯一的慰藉。

温蓁并未坐下，她纵身跃上旁边一棵高树的枝桠，踮脚极目远眺。

夜，浓得化不开。但就在莲花坞的方向，遥远的天际线处，一片不祥的、妖异的红光正倔强地刺破黑暗，在夜幕上晕染开一大片猩红的云霞。

那不是晚霞。

那是从莲花坞燃烧起来的烈火！

温蓁的心沉到了冰冷的谷底。她知道，此刻赶回去，恐怕……但赶了这么远的路，离得这么近，她怎能停下？哪怕前方是刀山火海，是修罗地狱，她也必须回去看一眼！她的家在那里，她的亲人，她的同门，都在那里！

指节捏得咯咯作响，温蓁死死盯着那片吞噬家园的红光，眼中血丝密布，只剩下一个念头：回去！ “歇够了么？”温蓁从枝头无声滑落，声音带着长途奔袭后的沙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焦灼。

“等等！”虞溪猛地抬手，指尖压在唇上，示意噤声。她的眉头紧锁，侧耳倾听。周遭死寂，唯有篝火燃烧的细微噼啪声。但一种不祥的预感攫住了她。地面传来极其轻微的、富有节奏的震颤，仿佛有什么庞然大物正碾过枯枝败叶，由远及近。空气中，一股带着硫磺与血腥的灼热气息悄然弥漫开来。

未及反应，一道裹挟着腥风的巨大暗影已撕裂密林的黑暗，直扑眼前！两人几乎是凭着本能向两侧翻滚闪避，佩剑仓啷出鞘，剑锋在昏暗的篝火余烬中划出冷冽弧光，灵力灌注下的剑身嗡鸣低响，映亮了来袭者的轮廓。

那竟是一只通体赤红的巨鸟！体型远超常人，双翼收拢时也如一座移动的小丘，颈羽根根倒竖如钢针，昭示着暴怒。一双巨爪深陷泥土，宛如淬炼过的玄铁弯钩，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戾气。

温蓁瞳孔骤缩。这狰狞之物她从未在师门典籍或任何传闻中见过！扑面而来的凶煞之气让她呼吸一窒，背部的伤口也在这惊悸下传来尖锐的刺痛。

她死死盯住那赤红巨影，一手紧握桃夭剑，另一手用力拽住虞溪的胳膊，两人屏息凝神，一步步向后退去，每一步都踩在枯叶上，发出细微却心惊的碎裂声。直到退至十数步外，背靠一株三人合抱的古树，才勉强停下。两人浑身紧绷，灵力在经脉中奔涌，蓄势待发。

然而，那凶兽却并未追击。它只是缓缓收拢了充满威胁姿态的翅膀，巨大的头颅转动，一双燃烧着暗红火焰的兽瞳，死死锁定了她们的方向，如同两盏来自地狱的探灯。

令人窒息的僵持在黑暗中蔓延。

“还撑得住么？”温蓁的声音压得极低，几乎只剩气音，背上的剧痛让她额头渗出冷汗。

“嗯！”虞溪的回答同样短促，带着破釜沉舟的决心，“走？还是……”

温蓁的目光在那双冰冷的兽瞳和虞溪苍白的脸上飞快扫过。硬拼？那无异于送死。

“走！”温蓁当机立断，语速快如连珠，“听我数，三、二、一，撤！它不追，立刻御剑；若追，先找遮蔽！”

“三……”两人同时后撤半步。

“二……”脚跟离地。

“一！”

话音未落，两道身影已如离弦之箭般向后弹射！佩剑脱手，嗡鸣着悬于半空。温蓁足尖在剑身上一点，借力腾空。虞溪也紧随其后，两人将残存的灵力疯狂灌入飞剑，剑光暴涨，托着她们如流星般向高空疾掠！

然而，就在剑光拔升至两丈左右的刹那——

“唳——！！！”

一声穿金裂石、饱含狂暴与痛苦的尖啸撕裂夜空！那赤红巨影竟以远超飞剑的速度后发先至，瞬间与她们并肩！一只裹挟着腥风的钢铁巨爪，带着撕裂空气的厉啸，精准无比地抓向速度稍慢、位于外侧的虞溪后心！

“阿溪！！！”

温蓁的嘶吼被风声吞没。恐惧像冰水浇遍全身，但身体的动作比思维更快，她甚至没看清自己是如何扑过去的，只觉一股巨大的冲力狠狠撞在自己背上！

“噗嗤！”

令人牙酸的利刃入肉声！紧接着是难以言喻的剧痛，那冰冷的爪尖，狠狠凿进了她的背部！温蓁眼前一黑，一口腥甜涌上喉头。巨大的冲击力几乎将她与虞溪一同掀下飞剑。

“温蓁姐姐！”虞溪的惊呼带着哭腔，她死死稳住脚下剧烈晃动的飞剑，拼尽全力才没让两人坠落。

温蓁痛得几乎失去意识，求生的本能让她在剧痛中猛地拧身，手中桃夭剑爆发出刺目红光，不管不顾地朝着那嵌入自己血肉的巨爪狠狠劈下！

“铛——！！！”

金铁交鸣的巨响震耳欲聋！火花四溅！桃夭剑仿佛砍在了万载玄铁之上，巨大的反震之力让温蓁虎口崩裂，鲜血直流，连人带剑被狠狠震飞出去！

短暂的空白之后，是排山倒海般袭来的、几乎要将灵魂撕裂的剧痛！温蓁眼前发黑，金星乱冒，身体软得像一滩烂泥。

虞溪趁机猛催飞剑，带着重伤的温蓁如同断线风筝般斜斜坠落，狼狈地摔在一片茂密的灌木丛后，恰好被一株虬结古树的巨大根系遮掩。

温蓁重重砸在地上，背部的伤口彻底崩开，温热的鲜血瞬间浸透了刚包扎好的布条，汩汩涌出，身下的枯叶泥土迅速被染成一片深褐。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背上那几处深入骨髓的创口，痛得她眼前阵阵发黑，连手指都难以动弹分毫。

“药……包……”她艰难地喘息着，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沫的腥气。救命的药就在身侧那个翠绿的布包里，可她连抬手的力气都挤不出来。

虞溪的剑再次出鞘，这一次只露出一寸寒锋，借着那微弱的、几乎要被黑暗吞噬的银光，她颤抖着手，飞快地在温蓁的布包里翻找。终于摸到那个熟悉的瓷瓶，她毫不犹豫地“嗤啦”一声撕下自己一大片裙摆内衬，拔掉瓶塞，将冰凉的、带着浓烈草药味的粉末，厚厚地倾倒在温蓁血肉模糊的背上。

“呃啊……”粉末触及伤口的瞬间，温蓁身体猛地一抽，发出压抑不住的痛哼。虞溪咬着下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手上动作却异常坚定，用撕下的布条紧紧缠绕，用力勒住，试图止住那汹涌的血流。

做完这一切，虞溪迅速将佩剑彻底归鞘。唯一的光源消失，浓稠的黑暗瞬间吞噬了一切。只有不远处，那两团悬浮在低空、燃烧着暗红火焰的兽瞳，如同索命的鬼灯，死死锁定着她们藏身的方向。

伤药的清凉感暂时压下了部分灼痛，但每一次细微的呼吸起伏，都像有无数钢针在背上搅动。温蓁试着想动一下胳膊撑起身子，剧痛立刻让她倒抽一口冷气，额角冷汗涔涔。

黑暗中，一只冰凉却带着汗意的手按住了她乱动的肩膀。“别动！”虞溪的声音紧贴着耳畔，气息急促，“它……它身上有伤！在流血！很重的血腥味！”

温蓁努力睁大眼睛，视野里只有一片模糊的黑暗和那两点刺目的红光。她朝虞溪的方向偏了偏头。虞溪立刻会意，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她，借着古树虬根的掩护，极其缓慢地向左侧挪动。

那凶兽的视线果然如影随形，头颅随着她们的移动缓缓转动，暗红的兽瞳在黑暗中划出两道令人心悸的轨迹。但它并未攻击，只是死死地盯着。

“它……在遮掩伤口？”温蓁喘息着，声音虚弱。

“像是被人重创，逃到这里来的。”虞溪的声音带着一丝恍然和难以遏制的愤怒。

温蓁心头一凛。是了！自从暮溪山屠戮玄武现世，温氏便禁止各家进入夜猎场。那群狂妄之徒，寻常凶尸恶灵已入不了他们的眼，便将目光投向了潜藏深山、动辄百年的凶兽巢穴！屠戮玄武只是开始，这段时间，不知有多少古老巢穴被他们强行捣毁，又有多少被惊醒的凶兽在围猎中负伤逃窜……眼前这只赤红凶禽，恐怕就是其中之一！

一股同病相怜的荒谬感，混杂着对温氏的滔天恨意涌上心头。

“趁它伤……”温蓁的声音陡然转冷，带着一股破釜沉舟的狠厉，“我引开它，你……找机会！”

话音未落，她猛地将手中桃夭剑全力掷出！长剑化作一道赤色流光，带着尖锐的破空声，直刺凶兽头颅！

“唳！”凶兽果然暴怒，巨大的翅膀猛然张开，掀起一阵腥风，庞大的身躯如离弦之箭般冲天而起，紧追那挑衅的剑光而去！

温蓁强忍剧痛，全神贯注，意念死死牵引着空中的桃夭。赤红剑光在空中骤然变向，由刺转劈，划出一道诡异的弧线，引着暴怒的凶兽时而冲天，时而俯冲，在低垂的云霭间穿梭。几个来回下来，温蓁发现这凶兽虽力大无穷，凶悍异常，但似乎灵智未开，行动轨迹直来直去，全凭本能追逐那最具威胁的剑光，对身侧的虞溪几乎视若无睹。而且它每一次振翅，动作都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滞涩和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