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魔道祖师】等酒来 第132章 一三二

然而，他刚走了几步，手臂已被无声靠近的蓝曦臣轻轻挽住。蓝曦臣附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目光柔和地朝火光中的温蓁这边看了看。蓝启仁脚步顿住，布满怒气的脸上似乎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波动，最终只是重重地、无奈地叹了一声，那步子却不再向前。

江澄领着金凌也准备离开，同样被温蓁招手叫了过来，围坐在暖烘烘的火堆旁。仙子依偎在金凌脚边，湿漉漉的长毛粘在壮硕的身上，它张开嘴，伸出粉红色的大舌头，呼哧呼哧地喘着气，热烘烘的气息喷在金凌的小腿上。

温蓁用小树枝从剑尖扒拉下一枚滚烫喷香的小土豆，递给金凌：“喏，新出炉的！给你家仙子尝尝鲜？”

金凌接过去，对着热腾腾的土豆吹了又吹，小声嘟囔：“烫死了……我都还没吃到一口……”

旁边的江澄睨了他一眼，轻哼一声：“出息！跟狗抢起食来了？”

火光映在金凌尚显稚嫩的脸上，那强颜欢笑下的巨大空洞，如何也掩饰不住。温蓁看在眼里，柔声道：“阿凌，不是想知道为什么我不喊你舅舅‘二师兄’吗？趁这火还没灭，讲给你听？”

金凌黯淡的眼底瞬间注入一点神采，抬起头：“好啊！”

围着火堆的几个小脑袋也都不约而同地停止了对手中烤物的翻动，晶亮的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温蓁脸上。

温蓁轻轻咳了一声，将手中的树枝扔进火里，看着跃起的火星，慢悠悠开口：“那是很久以前，我不知从哪个书摊上买来的一个……稀罕话本子。”她目光仿佛穿透了火光，投向久远的记忆，“讲的是一位从东土大唐出发的高僧，要横跨万水千山，去到遥远的西天雷音寺，求取三藏真经的故事。”

“从东土……到大西天？”一个少年咂舌，“那得走多少年头？”

“整整十四度春秋寒暑。”温蓁伸出一根手指。

金凌撇撇嘴：“御剑腾云，不过旬月而已。”

温蓁笑着屈指敲了下他的脑门：“傻小子！路途之遥，方显虔诚！若是一飞即到，那经文求来……岂非唾手可得？如何能得佛祖青睐？”

“后来呢？”江澄似乎也被勾起点兴趣，问了一句。

温蓁继续道：“那位圣僧，一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收服了三名法力高强的徒弟结伴同行。”她刻意顿了顿，“大徒弟，号孙行者，本是惊天动地一灵猴，齐天大圣的名号震天响；三徒弟沙悟净，据传……是条吞吃过路人的流沙河大妖。”

“那……那二师兄呢？”蓝景仪耐不住性子，急切地追问。

温蓁压了压嘴角，眼中闪过一丝促狭的笑意：“这二徒弟嘛……唤作猪悟能……”

她意味深长地看向金凌已经张大的嘴巴，故意拖长了调子：“是头……成了精的——黑毛野猪！”

“噗——！”金凌一个没忍住，刚喝的一小口水差点喷出来。他看看温蓁狡黠的笑容，又下意识看向不远处皱着眉仿佛还在生闷气的舅舅江澄，“噗嗤……哈哈哈！”

压抑的情绪似乎在这奇妙的联想中找到了一丝宣泄口。

“……”江澄面无表情地站起身，用力拍了拍衣袍下摆沾染的草屑灰尘，语气一如既往的嫌弃：“果然不是什么正经玩意儿。白费我心神。”

说罢，头也不回地朝着等待的马匹走去，背影挺直，脚步却似乎比来时轻快了些。

篝火依旧噼啪作响，温暖安谧。

江澄走后，温蓁继续充当孩子王，带着这群半大少年烤土豆红薯。金凌掰碎烤熟的土豆小心吹凉，一点点喂给仙子，神情到底松快了不少。他看着远方已经清点行装准备离开的修士队伍，低声道：“魏无羡早就走了……舅舅也不去追……”

温蓁小心翻动着剑尖上滋滋冒油的芋头，头也不抬，声音淡淡的，却带着某种沉静的安稳：“追与不追，自有其缘法。这人世间说小不小，说大……却也未必真有天涯海角之遥。”

金色的火光在她专注的侧脸上跳跃，“有缘……终会重逢于江湖。”

她将烤得软糯的薯块分了一圈，自己也拿起一个小心掰开。热气腾腾的香气扑面而来。目光扫过不远处在檐下与人低语的蓝曦臣，她心头一动，拿起仅剩的一整个金黄焦香的烤土豆，小心捧了过去。

两人在清冷的庙宇廊柱间角落随意蹲下，也顾不得什么仪态。温蓁将土豆掰成两半，热腾腾地递过一半。蓝曦臣含笑接过，毫无迟疑地咬了一口。

温蓁这边刚咬了一口自己那半，就感觉一股冷飕飕的视线落在背上。回头一看，蓝启仁不知何时又悄无声息地站在了她身后几步远的地方，正板着脸看着他们……以及那半个被烤黑土豆皮包围的“兵器”。

温蓁眨眨眼，看看蓝启仁，又低头看看自己咬了一口的土豆，再看看蓝曦臣手里那半个。她迟疑了一下，小心翼翼地把自己啃了一口的那半边递了过去：“叔父……您也……尝尝？”

动作带着一种认命的乖巧。

蓝启仁花白的眉毛几不可察地抖动了一下，目光在她带着点炭灰的脸颊和那冒着热气的土豆上停顿片刻。最终，他什么也没说，只是从鼻孔里发出一声极轻的、听不出情绪的“哼”，衣袖一拂，背着手转身踱开了。

“咦？”温蓁有点懵，疑惑地看向蓝曦臣，“叔父今天……心情好像……特别复杂？”

蓝曦臣温和地笑了笑：“大抵是……人上了年纪，又奔波劳碌了一夜。”他将手中最后一点土豆吃完，问道：“你们还没动身？”

“等思追呢，”温蓁也吃完自己那份，舔了舔手指，“不知道跑哪去了，等他回来我们立刻启程。”

她站起身，蹦跳了两下活动有些发麻的腿脚：“好啦！满血复活！”

动作充满活力。

蓝曦臣也随之站起，看着她沾染着炭灰却生机勃勃的脸庞，眼底深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后怕和柔和：“这一阵子诸事缠身，心力交瘁，确是对你有些疏忽照拂……”

“哎呀！”温蓁不在意地摆摆手，“说这些做什么？你只管去做你该做的大事！我会把自己的小日子过得美美的……嘘！蓝涣，等等！”

“嗯？”蓝曦臣正要迈步停下。

温蓁已踮起脚尖，飞快地伸出手指，在他唇角的边缘轻轻一抹，戏谑地看着他：“啧啧啧……蓝大宗主，这要是被外人瞧见了，您这泽芜君端方如玉的雅号还保得住么？多大了，吃东西还能‘画胡子’呢？”

蓝曦臣微微一怔，下意识抬起手要去擦拭：“当真？”

温蓁看他这副认真样，忍俊不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见四周人影走动，她坏心眼地踮起脚，压低了声音，带着热气凑到他耳边：“傻不傻！逗你玩呢！这是……调！情！懂不懂啊，泽芜君？”

话音未落！

蓝曦臣手腕猛地一沉，精准无误地攥住了她还没来得及收回的手腕！一股温和却不容抗拒的力道瞬间将还带着笑意的温蓁拉得向前一个趔趄！

温蓁猝不及防，惊叫都卡在喉咙里，整个人失去平衡，直直扑向蓝曦臣怀里！

他稳稳接住了她，低下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瞬间飞红的耳根和近在咫尺瞪圆的眼睛，温热的呼吸拂过她额前：“我不信。”他唇角的弧度加深，声音低得如同最醇厚的酒酿滑入耳畔，“除非……你自己看看？”

他一手轻轻托着她，另一只手作势就要拂上她的唇边……

温蓁像只受惊的兔子，“啊”地低呼一声，手忙脚乱地推开蓝曦臣，几乎是弹跳着后退几步！她立刻捂住自己滚烫的脸颊，羞得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声音闷在指缝里嗡嗡作响：“你你你……蓝涣！光天化日！这么多人看着呢！你、你不要脸面我还要呢！！”

蓝曦臣眼底笑意更盛，仿佛那点尘世喧嚣的沉重与戾气，都被怀中人这短暂的鲜活彻底驱散。他微微歪头，学着她之前的腔调，促狭道：“这是**，懂不懂啊？蓝—夫—人—？”

温蓁只觉耳朵脖子连带整个后背都在烧！她懊恼地跺了下脚。为什么！明明每次都是她先撩拨，最后被撩得七荤八素、落荒而逃的……却总是她？这个男人，平日里温润端方得像块上好的白玉，怎么对上她时……偏偏就能接招拆招，甚至还能反戈一击，让她丢盔弃甲？

没天理！想不通！

“夫人……”

蓝景仪的声音小心翼翼地插了进来，带着点难以言喻的敬畏和踌躇，“……东西都收拾好了，思追怕是赶不上回来了，咱们……？”

少年站在几步开外，低垂着眼睑，仿佛自己撞破了什么惊天大秘密，大气不敢出。

温蓁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立刻板起脸，一本正经地高声道：“咳！知道啦！这就出发！”随即又飞快地压低声音对着蓝景仪补充：“快！把那边火堆灭干净！一点火星子都别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