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魔道祖师】等酒来 第119章 一一九

欧阳子真看着父亲气急败坏的样子，非但没被吓住，反而流露出真挚的担忧：“爹，您别动气。您灵力也没恢复，千万别贸然御剑啊！小心伤着！您还是快进舱歇着吧，江风凉！”

温蓁看着欧阳父子这一出“猫捉老鼠”般的互动，忍不住抿唇低笑：“你们父子俩……平日里在家也是这般相处的？”

欧阳子真耸耸肩，脸上的神情在月色下显得有些少年老成：“其实……平日里在家，我与我爹也说不上几句话的。”

他们正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船头那边忽然起了骚动！

只见魏无羡的身体毫无征兆地剧烈晃了晃，脸色苍白如纸，像被骤然抽干了所有力气，整个人向着冰冷的船板软倒下去！显然，连续逃亡加上心神剧震，这位刚刚归来的夷陵老祖也已到了极限。

几个离得近的少年惊叫一声，下意识想冲上去搀扶，全然不顾他满身的血污尘埃。然而他们的动作还是慢了半拍——蓝忘机已如一道惊鸿，瞬间掠至近旁！他微微俯身，修长有力的手臂以一种绝对保护的姿态，一手稳稳揽住魏无羡的肩膀，一手顺势穿过膝弯，毫不费力地便将人整个打横抱起！

那动作行云流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亲昵与呵护。蓝忘机身姿笔挺，怀抱虽轻盈却坚定如山，径直走向船舱唯一那扇小门，将其抱了进去。少年们愣了一瞬，随即呼啦啦跟了进去，留下甲板上清冷的月光和并肩蹲在那里的温蓁与温宁。

一场风波暂歇，江面重归寂静。温蓁深深吸了一口带着凉意和水腥气的夜风，背靠着冰冷的木制船舷滑坐下来。心口莫名空落落地发慌。

蓝曦臣一登上金麟台便杳无音讯。出发前说好会传讯保平安，却连只言片语也无。理智告诉她，以其身份和修为，当无大碍。可那份悬而不决的担忧，如同潮湿的藤蔓，悄然爬满了心尖，闷得人喘不过气。

“温姑娘？”温宁的声音带着小心翼翼，仿佛怕惊扰了她，从很近又似乎很远的地方传来。

温蓁这才惊觉，温宁不知何时已经悄无声息地挪到了她身侧蹲下。月光吝啬地勾勒着他青白的面容，显得愈发透明易碎。他似乎犹豫了一下，又靠得更近了一些，才低声道：“温姑娘……好久不见了。”

温蓁将头埋在膝盖里，闷闷地笑了一声。再抬头时，眼底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亲近与感慨：“十多年了……小叔叔，你……近来可好？”

温宁青白的脸上似乎有极其细微的表情波动，他点了点头，声音低哑：“阿姐……告诉我了。你是……堂兄的女儿，是珍珍。”

温蓁默然片刻，目光投向漆黑翻滚的江水，声音轻得像叹息：“是啊，我也没想到，我这个‘温’当真是岐山温氏的‘温’。”

温宁沉默了很久，久到让人以为他不会回答了，才终于艰涩地开口：“……这样……也好。”他似乎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只余一句叹息般的庆幸，“好在……你没在那里长大……不然……”

后面未尽的话语沉甸甸地坠在两人之间。温蓁自然明白那未曾诉诸于口的黑暗——岐山温氏覆灭前夕的血腥与疯狂。她心头涌起复杂的情绪，混杂着后怕的庆幸——庆幸自己被虞夫人收养，成为云梦江氏光明正大的亲传弟子，不必背负沉重的烙印。然而这庆幸背后，是更深重的酸楚——那些“名门正派”的光环之下，是被斩断的根脉，是她从未谋面、甚至无法知晓其容貌、只能靠温情怀念拼凑出轮廓的双亲之爱。

“人嘛……”温蓁像是在回答温宁，又像是在说服自己，扯出一个略带疲惫的笑容，“跌跌撞撞，总能找到路活下去。留在岐山……也未必就活不下去。”

只是那活法，想必是浸满了血泪与绝望的荆棘之路，与她如今拥有的明媚是云泥之别。

温宁对此不置可否。他沉默了更久，似乎在谨慎思考，终于问出了盘旋在心头的问题：“那个孩子……阿苑……你觉得……是他吗？”

温蓁立刻明白他所指何人，毫不犹豫地点头：“是。是思追。”

“那……公子他……知道真相吗？”温宁追问道。

温蓁再次摇头：“他不知情。”

温宁闻言，青白的脸上浮现出一种近乎固执的神色，斩钉截铁地道：“那我……也绝不会说。”

“轰——！”

少年的喧哗如同压抑不住的沸水，猛然炸开了锅！

舱门被猛地推开，一群少年脸红耳赤、眼神躲闪地冲出船舱，像是被无形的鞭子驱赶。最后出来的那个少年更是手忙脚乱，“砰”地将舱门死死关上！一群人挤到船头，扶着船舷对着江风用力吸气。

“我的天！我刚为什么要跑出来？！”

“不知道啊！就觉得……里面好像……好像点不着火了似的，快憋死了！”

“对啊对啊！莫名就……面红耳赤……尴尬得要死！”

欧阳子真更是捂着脸哀嚎，从指缝里还能看到耳廓红得滴血：“别问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就是感觉再待一秒就要熟了！太不合适了！”

温蓁看热闹不嫌事大，故意扬声逗他：“哎哟~我说欧阳小公子呀！怪不得人都说你是根小情种！果然懂事早~开窍快~心思多嗷！”

“我不是！我没有！”欧阳子真猛地放下手，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极力否认，脸红得快要冒烟。

其他几个少年立刻指着他哄笑起来：

“哦——！子真你脸红了！”

“胡说！分明是你们几个先脸红的！我是被你们传染的！”

“就是就是！我们这叫心有灵犀！”

温蓁看着少年们互相打趣、脸红脖子粗的可爱模样，心情莫名晴朗了几分，笑盈盈地接话：“好啦好啦，莫争莫争~此乃情窦初开，天理伦常，纯情可贵~”

天光微熹时，舟船终于靠岸云梦码头。浩浩荡荡的人群涌入莲花坞，经历大战的家生门生们在宽阔的校场上迅速席地而坐，列成规整方阵，闭目调息，竭力恢复损耗殆尽的灵力。连番奔波与厮杀，每个人都已透支至极限，急需喘息。

诸位家主与领头人物们则无暇休息，在江澄低沉严厉的号令下，鱼贯进入肃穆的试剑堂，再次聚集商议后续应对。魏无羡与蓝忘机也紧随其后。江澄走到门口，脚步顿住，回头瞥见仍在原地踌躇的温蓁，眉头拧成一个疙瘩，声音带着彻夜未眠的沙哑：“喂！你还杵那儿干嘛？不进去？”

温蓁抬眼，清晰看到江澄眼底堆积的浓重青黑与强压的疲惫。她轻轻摆手，语气放得低缓：“这种场合……还是你们谈吧。我一介女流，进去也帮不上忙，反倒添乱。左右不过是商议对策，稍后结果告知我一声便是。”

“啧……倒是会躲清闲！”江澄没好气地哼了一声，倒也没有勉强，转头又瞥见靠在她身边、几乎站着都能睡着的金凌，生硬地叮嘱了一句，“那……你看着他点，别让他到处乱窜惹祸。”

金凌困得睁不开眼，脑袋一点一点，听到声音下意识蹭了蹭温蓁的手臂，迷迷糊糊嘟囔：“舅舅……你也……早点睡啊……”

“说梦话呢你！”江澄斥了一句，声音却明显软了一瞬，旋即沉着脸大步迈入试剑堂。

金凌在莲花坞有专属的小院。温蓁指挥着几个尚有余力的蓝家小辈，将欧阳子真等少年都安置进安静的客房休整。自己则快步转去厨房，吩咐多备些清淡又易克化的饭菜汤水，待少年们稍事休息后填肚。

当金凌揉着眼睛，打着呵欠走出内室时，正看见温蓁一动不动地坐在梳妆台前的铜镜旁，望着镜中倒影出神。镜光流转，映照着少年尚带睡意的面庞，眉眼间那温润的神采，像极了记忆里的大师姐江厌离。

“蓁姨……你要出去吗？”金凌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软糯沙哑。

温蓁猛地回神，站起身，顺手将搭在椅背上一件柔软舒适的外袍披在他肩上。那衣衫带着清淡的莲香和一丝她身上特有的、令人安心的草木药气。“不出门，”她牵起他的手，声音也柔柔的，“走，陪姨姨晒太阳去。”

一大一小两人合力搬了两张铺着软垫的竹躺椅，在廊下阳光正好处摆好。金凌学着温蓁的样子躺下，脸上盖了一块素白的棉帕遮挡光线。正午的阳光暖融融地烘烤着，赶了一夜路的困倦终于爬上温蓁的眉梢，就在她意识即将沉入暖阳的包裹时，耳边传来金凌好奇的声音隔着帕子闷闷的传过来：“蓁姨……我们……为什么非得在这儿晒太阳啊？”

温蓁唇瓣微启，轻轻吹了一口气，脸上的帕子随之掀起一个小小的弧度，又软软落下：“嘘……晒晒好。阳光补钙，骨头结实，省得老了骨质疏松，摔一跤就碎了胳膊腿，多不体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