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七点,暮色初临,酒吧里还残留着黄昏的余韵,只有零星几个客虫。
许南星坐在吧台内侧,面前铺着一张崭新的画纸,那笔五十万星币让他的生活有了质的飞跃。
首先是工作时间的缩短,这是他和莱恩共同商量后的决定。毕竟长期昼夜颠倒的生活太过伤身,他现在每天只工作四小时,虽然收入减半,但既保住了经济来源,又不会很疲惫。
他还可以买最好的画材,现在用的画笔、颜料和画纸都是他精心挑选的。
酒吧的灯光洒在纸面上,他借着光专注地勾勒着一只猫的轮廓。
笔尖蘸取灰白色颜料,偶尔点缀几笔深灰色在皮毛上,就是后巷那只白猫现在的模样,才洗干净没多久又沾了尘土,成了别致的灰白相间色。
画笔在纸上轻盈游走,酒吧里偶尔传来杯盏轻碰的声音,这样安宁的夜晚,在他来虫族的日子里实在难得。
克洛伊倚在吧台边,注视着许南星笔下逐渐成型的画面。
寥寥数笔,一只灵动的猫咪便跃然纸上,蓬松的尾巴微微翘起,神韵动作都惟妙惟肖。
“画得真不错,”克洛伊赞叹道,“专门学过?”
“七岁就开始学了,”许南星开始描绘猫耳朵的局部细节,“算起来有八年了。”
“你今年不是二十岁吗?”
许南星笔尖一顿,自然地接话:“是我记错了,确实学了十多年。”他不动声色地带过这个话题,将注意力转回到画纸。
单纯的猫咪显得有些单调,他灵机一动,在猫脖子上添了个项圈,牵引绳的另一端延伸向画纸边缘。
他先勾勒出牵绳者的身形轮廓——修长挺拔,肩宽腿长。随着细节完善,那个身影越来越清晰。
许南星擦去人物脸上定位的十字线,开始细致描绘五官时,画笔仿佛有了自己的意识,每一笔都在重现某个再熟悉不过的容颜。
望着画纸上与莱恩如出一辙的眉眼,许南星一时怔住。
克洛伊端详着画纸上的面容,若有所思:“这不是莱......”
“不是!”许南星猛地打断,声音透着紧张,“你看错了,绝对不是!”
克洛伊眨了眨眼,“不会吧,这不是莱斯安吗?最近很红的那个雌虫演员。”
“啊......他啊,确实有点像。”许南星干笑两声,迅速将画纸揉成一团。
“怎么了?”克洛伊不解,“画得挺好的啊。”
“脸部比例没掌握好。”许南星含糊其辞,将皱巴巴的纸团塞进外套口袋。
“给我也画一张呗。”
许南星点点头,铺开新的画纸。笔尖沙沙作响,不多时,克洛伊牵着小猫的画像便完成了。
接过画纸,克洛伊仔细欣赏,笑着摇头:“你把我画得太失真了,我哪有这么好看。”
“我觉得很真实啊,你就长这样。”
“要不是年纪差太多,”克洛伊半开玩笑地说,“我都要对你心动了。”
“你多大?”
“三十五,比你大了十五岁。”
许南星不假思索:“这点差距也还好,我觉得年龄不是问题。”
克洛伊:“?”
“谨言慎行啊小朋友。”
许南星这才反应过来话里的歧义,耳根顿时烧了起来:“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如果真心喜欢谁,年龄不重要,不用太在意,但不是说我喜欢你,也不是觉得你哪里不好......”
他越解释越乱,最后自暴自弃地闭上嘴。
克洛伊看着他通红的耳尖,忍不住笑出声。
“放心,我懂你的意思。我这辈子压根没打算嫁虫,你不用怕我看上你。”
许南星好奇道:“可你们雌虫不是有僵化症吗?你这个年纪还没受影响?”
“当然有影响,”克洛伊耸肩,“所以得努力赚钱买信息素药剂,才能保持单身,一辈子自由自在。”
“那......买不起的雌虫怎么办?”
克洛伊投来一个“这还用问”的眼神,“买不起的就两条路——等死,或者嫁给雄虫。”
他轻哼一声,“你是雄虫,当然不懂雌虫的难处。要是有的选,谁愿意嫁给你们受磋磨?”
许南星也觉得自己问了个蠢问题,针不扎在自己身上,他确实很难真正体会雌虫的处境。
他忽然想到莱恩,这么多年,莱恩应该也是靠信息素药剂度过的吧?
“一直用药剂会有什么副作用吗?”
“副作用就是贵。”克洛伊十分直接。
许南星:“......”
临近下班时,许南星蹲在后巷给小白猫喂食,一边用梳子轻轻梳理它的毛发一边絮语:“还是你最好,跟你什么话都能说......”
“你说他这么多年,是靠信息素还是靠雄虫?”
“他这个岁数,会有固定关系的雄虫吗?
“他应该和很多雄虫产生过羁绊吧。”
“这么多雄虫里面,我应该是很不起眼的那个?”
“明明他也会跟我说说心里话,有什么秘密也不避讳让我知道。”
“他跟别的雄虫不会这样吧?这么看,也许我是特别的。”
“不敢问......不过我也没有很想知道啦。”
......
“看来我们很有缘分。”
熟悉的声音让许南星脊背一僵,他站起身,面对再次出现的波尔,话语难得带上了锋芒:“我说过我已经有雌君了,我们感情很好,在明确拒绝这么多次后还一再纠缠——”
他直视对方带着笑意的眼睛,一字一句道:“这种行为真的很讨厌。”
波尔脸上的笑容凝滞,他向前迈了半步,声音里带着故作深情的委屈:“请您谅解,我只是太过倾慕您,才每天......”
“我不需要这样的倾慕,”许南星打断他,后退着抵住酒吧后门,“别再出现在我面前了。”
他转身推门,将那道令人不适的视线隔绝在逐渐合拢的门缝外。
穿过空无一虫的员工通道,他深吸一口气,得赶紧回家,回到有莱恩在的那个安心之处。
夜色中的小巷,波尔望着那扇紧闭的门,唇角勾起意味深长的笑。
许南星推开家门,客厅的灯光还亮着。电视里播放着晚间电影,莱恩在沙发上浅眠,听到开门声便醒了过来。
“回来了?”莱恩揉了揉眼睛,“我做了夜宵,给你热一下。”
“好。”许南星挂好外套,空气中飘来熟悉的小龙虾香气。
自从有了那笔钱,这道菜就成了他夜宵的常客。
莱恩总是先挑干净虾线,去掉虾头,用姜蒜红焖后,再仔细地将虾尾一个个挑拣出来。
许南星不爱吃姜蒜,但不加这些调味容易腥,莱恩就只能先加再慢慢挑出来,这道菜的工序繁琐,莱恩却不厌其烦地给他做。
在莱恩热菜的间隙,许南星走到墙角的鱼缸前。
那是莱恩新添置的,里面游弋的不是什么名贵漂亮的观赏鱼,而是一群草鱼,现在还只是宝宝鱼,小小的身影在水中游动。
许南星拈起几粒蚕豆投进缸里,鱼儿立刻聚拢过来争食。
莱恩好像一直把他说的每句话放在心上,记得他随口提过的脆肉鲩,还买回鱼缸和饲料培育,也惦记着他砍过价的小龙虾。
莱恩从厨房端出热气腾腾的小龙虾,虾尾整齐地堆在盘中,每一只都饱满红亮。
他们并肩坐在沙发上,茶几上摆着那盘鲜美的小龙虾。莱恩熟练地剥开虾壳,将完整的虾肉放进许南星面前的碟子里。
“你也吃点吧,”许南星有些过意不去,“我来给你剥几个。”
莱恩拒绝道:“不用,我六点以后不吃东西,要维持体型。”
“那你晚上还给我做这么多,”许南星捏捏自己的脸颊,“我会胖的。”
“你还很瘦,可以再长些肉。”
“不要,从明天开始我也要保持身材,以后晚上不吃夜宵了。”
“也行。”莱恩无奈地笑。
电视里正在播放一部电影,大致讲述了一个善妒的雌君,遇上一个风流成性的雄主。雄主不断迎娶雌侍,雌君与这些新来的雌侍们每天明争暗斗。
雌君渐渐被雄主厌弃,经历种种磨难后才幡然醒悟,接受了雄主的所有雌侍,最终一家虫过上了其乐融融的生活。
许南星看着这剧情,只觉得槽点太多无从下口。
他转头看向莱恩,发现对方正专注地剥着虾,仿佛对这种扭曲的价值观司空见惯。
“这剧情......”许南星想跟莱恩谈论一下。
“很常见。”莱恩平静地接话,又将一只剥好的虾放进他碟中。
许南星终于忍不住指着电视吐槽:“要我说,这电影里所有问题根源都在那个雄虫身上。
“那个雌君就算再怎么善妒,只要雄虫不一个接一个地往家里娶雌侍,根本就不会有这些矛盾。
“再说,会介意才是真在乎的表现啊。”他转头看向莱恩,“爱本来就有排他性,最后那个雌君选择接受,恰恰说明他已经不爱了,因为对这个雄虫无所谓了,所以才能包容。”
“而且这个大团圆剧情,雄虫失去了一个真心爱他的虫,雌君也对雄主失望了,这算什么好结局。”
莱恩静静听着,眼底泛起淡淡的笑意,轻声道:“你说得对,可惜和虫族价值观不太符合。”
莱恩将剥好的虾肉都放在许南星碟中,“虫族的雄雌比例是一比十。如果每个雄虫都只娶一个雌君,或者雌君都要求独占雄主,那大量雌虫会无处可去。”
他擦干净手指,继续解释道:“不是所有雌虫都负担得起信息素药剂,对绝大多数雌虫来说,唯一的生路就是成为某个雄虫的雌君或雌侍。这个电影传递的就是虫族主流价值观,雄虫尽可能多接纳雌虫,雌虫也选择婚姻,这样才能避免资源浪费。”
许南星的注意力捕捉到其中一个关键词,他放下手中的虾,“那你以前......是靠信息素来缓解僵化症的吗?”
“是啊。”
许南星紧绷的身体稍稍放松,某个隐秘的担忧悄然消散。
在高铁上,一路好多隧道,网络断断续续的
虽然不影响我用备忘录码字啦,但是上传很费功夫,真的很卡
祝大家中秋节快乐呀,感觉这章发出去是第二天了,还是要快乐[撒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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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无微不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