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日初升。
长街上的早餐铺子,正是热闹的时候。
新鲜出锅的胡饼,粥铺里的七宝素粥,天花菜做馅儿的包子,香气弥漫在食客鼻尖。引的人吞咽口水,肚子的馋虫钻透了肠子,心里恨不得立刻从锅里抢一个,热乎乎地塞到嘴里。
“先来后到知道吗?这是我的!”一个男人冲旁边吼道。
被骂的虞溪,满脸不服地出了包子铺,一抬头就看到了叶轻舟主仆二人。
虞溪眼珠子一转,就溜到街边,跑到前面,卖梅花汤饼的铺子那儿,等着。
“就是这家。姑娘,昨个儿,南哥带我来尝过,味儿不错。他们家,用檀香末水和面,鸡汤煮食,还有梅花模具做的馄饨皮,可有意思了。”重画一手扶着叶轻舟的胳膊,瞧着她一步一步上了台阶。
“你呀……”什么时候才会开窍呢?叶轻舟饿极了,多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笑眯眯地瞧着重画。
一入铺子,有人来迎。
“馋猫儿似的。就知道吃好的。”虞溪嘴角带着一丝笑,一双眼睛打量了她们俩身后,确实再无他人,才冲里面吆喝道:“老板,来两碗。”
重画一见他,就要拉着叶轻舟离开:“咱们走!回家!”
可那老板手脚忒快了,已经把两碗梅花汤饼端了上来,放在靠外的一张桌子上。
今日,叶轻舟起了个大早,又挺着大肚子走了这么多路,早就饥肠辘辘,那碗汤的香气直往她鼻子里钻。再走回家去?叶轻舟一抬腿,腿发软,头发昏,口中直“哎呀”。
重画扶着她,坐下歇歇脚。
“好饿啊!”叶轻舟喃喃道。好香的汤!等她回过神来时,已经坐在桌子前,拿着勺子喝了一口。
汤鲜味美,好吃!
虞溪也坐到对面,隔着汤碗的热气,盯着叶轻舟看。
还有一碗。
虞溪伸出手,去拿汤碗:“我们夫妻俩,又在一个桌上吃饭了。”
先前饿晕了的叶轻舟,吃了一个馄饨,脑子里但是不混沌了,快他一步,把另一碗汤也端到自己面前:“重画,吃饭。”
重画坐下了。
虞溪没人搭理,自嘲一笑,抱着手臂,看着面前抿了半个馄饨的叶轻舟,嘴巴一动一动,嘴唇红艳艳的。
叶轻舟这顿饭,吃的直叹气。眼前的虞溪,眼睛直愣愣地盯着她,被瞪了也不恼,反而笑了笑。把叶轻舟看的,吃不下去。
“夫人……”
虞溪才开口,就被叶轻舟打断了:“你母亲,还在客栈?”
“怎么这么生分?她是你的婆母。”虞溪似乎心情很好:“过两天,我带你去……”
叶轻舟牙关一咬,忍了忍,还是听不得他说话,再次打断:“我吃好了。重画,给钱,我们走。”
叶轻舟和重画出了门,走在热闹的长街上。
虞溪好似跟屁虫似的,不紧不慢地跟在她们身后。
重画附在叶轻舟耳边,又用手挡着,小声道:“姑娘,要不要我把他弄走?”
叶轻舟的眼睛,看着前面货郎推着的货架子,同样小声答她:“看他的样子,还不知道那边的变故。拖着他。”
货郎边推边叫卖。
叶轻舟跟着那个琳琅满目的货架子,路过了鸟摊,鱼摊,耍猴的,卖水果的,茶水摊,糕点摊,书画摊,算命的,吹糖人的,还有剃头的。
虞溪仍旧跟着。
那货郎走了快半条街,终于被人拦了下来。
“大哥,拿一个拨浪鼓,还有最顶上的那个风筝。”
叶轻舟一看见那人,脚步都轻快了些:“惊鸿,事儿办好了?累不累?”
江惊鸿拿了铜板给货郎,接过来风筝,直接递给了叶轻舟,嘴角噙着笑:“离远远的,就看到风筝底下的带子一飘,你的眼珠子一亮一亮的。”
叶轻舟欢喜地接过来,这回又黑又亮的眼珠子,对上了江惊鸿:“它好看嘛!过几日,孩子们都来了,咱们去放风筝,好不好?”
“好!”江惊鸿满口答应,连叶轻舟也拥入怀中,他的阖家幸福美满,就在眼前,就在此刻了。
长街上,行人渐多。也有人笑着看了眼这对恩爱夫妻,又匆匆走了。
重画看惯了这小场面,极有眼力见儿的接过风筝和拨浪鼓,又被人撞了一下:“你干嘛弄坏我们的风筝?”
“哼!抢别人老婆,还这么光明正大?心里的那点儿鬼,就不怕被太阳烧没了?”虞溪手里捏着一根风筝飘带,恶狠狠地瞪着江惊鸿。
路过的两个男子,一听见“抢别人老婆”这话,脚步一顿,就停了下来,假装买东西,摸了摸货郎卖的姻脂水粉,耳朵支着接着听。
“你别乱说。和离之后,我们俩才在一起的。”叶轻舟挡在江惊鸿身前,连忙辩解。
“他想你好多年了!哼!他惦记别人老婆,你以为,他是什么好人?”虞溪的食指,对着江惊鸿指了又指。
“你不爱她,还拿她的嫁妆,去睡别人的女人。我爱她,有什么错?”江惊鸿站的直,说的更直接。脸上,没有一点儿羞惭之色,看向虞溪的眼睛里,反而有些怪罪。
“你!你乱说什么!少污蔑我。”虞溪看了看左右,已经有好事者对他指指点点了。
“你后娶的那位烟儿,不但是师爷的姘头,还和她表哥有私情。当然,她的入幕之宾,也不止你们三个。”看热闹的越来越多,江惊鸿把叶轻舟拥入怀中,又抬起宽大的袖子,挡住了她的脸。
虞溪本是问罪的,却吃了瘪。
“嘿嘿嘿嘿……真活该,让他不知好歹。”货郎小声说道。
那两个摸了一盒又一盒胭脂水粉的男子,点点头:“就是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