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七日长生殿……”
台上,唱戏人咿咿呀呀,眼波流转,身姿惊艳,引得台下人一阵喝彩。
叶轻舟坐在雅间,窗户大开,正对着台子,为百日红叫好。
“轻点,手都拍红了。”江惊鸿夹了一块芙蓉糕,放在她碟子里。叶轻舟还看着台上人,没有发觉。江惊鸿嘴角微抿,认命地又拿起筷子,夹起芙蓉糕,送到她嘴里。
“呜呜……”叶轻舟只得咬了一口,用手接住了剩下的一大半,放下了:“不想吃这个。”
“那你想吃哪个?”江惊鸿随手拿起剩下的一大半芙蓉糕,扔进自己嘴里,嚼了两口,喝茶吞下。
“古剌赤。不要煎饼,不要蜜浆。”叶轻舟道。
古剌赤,外面是酸奶淀粉蛋清做的煎饼,里面夹松子核桃糖馅,淋蜜浆多层堆叠。江惊鸿吩咐店小二,去外面糕点铺买了过来。
不一会儿,店小二就过来了,放下纸包,拿了赏钱走了。
江惊鸿打开纸包,拿筷子扒拉了蜜浆,分开外面的煎饼,里面的松子核桃糖馅就露了出来。他又换了勺子,挖了一勺馅,送到专注看戏的叶轻舟嘴边。
叶轻舟看也不看,吃了一口。
叶轻舟吃了几口,喝了茶,就嚷嚷着吃不下了。纸包里,剩下碎的一小片一小片,裹着蜜浆的煎饼。江惊鸿看了几眼,叹口气,只得吃了。
台上好戏。台下人,看戏。
虞月跟着哥哥,在二楼拐角处,紧盯着叶轻舟,眼睛里都是怨气:“娇气,事多。”
所以,叶轻舟有什么,值得哥哥念念不忘的?
虞溪的眼睛,先随着叶轻舟的笑,又落在她揉肚子的手上。叶轻舟微微一动,头上的钗环晃动,腰间的玉佩垂落。
夫妻和离后,不足一年,他虞溪又成了十多年前的穷光蛋。而她叶轻舟,竟然光彩照人,美貌更甚。
这口气,让虞溪怎么咽得下?更何况,叶轻舟身边,那个献殷勤的男人,是虞溪昔日的兄弟。往日那些称兄道弟,勾肩搭背出入叶家的日子,想想就恶心。
“小妹,我去引开江惊鸿。你用那东西,把叶轻舟引到后巷,稳住她,等我过来。”虞溪说道。
虞月点头。
虞溪正欲下楼,回头一看,叶轻舟身子微倾,靠在江惊鸿身上。气的虞溪噔噔噔噔地下了楼。
“惊鸿~”叶轻舟有些发困,靠在江惊鸿身上,还要抱着他一个手臂,一手捏着帕子,有一搭没一搭地,摸一下又一下。
玩猫儿,玩狗似的。
就这一下又一下的,轻轻柔柔地,把江惊鸿摸的,好似心里长了一层毛,痒痒的。那阵子痒痒,又被叶轻舟身上香甜的气息安抚,迷醉。
“睡吧。”江惊鸿轻声道。孕期多眠,本就如此。
“嗯~”叶轻舟柔柔地应了声,眸子渐渐合上了,整个人都靠在江惊鸿身上。
小孩儿似的,说睡就睡。江惊鸿把人抱在怀里,满脸笑意。再一抬头,笑容尽失:门缝里,虞溪抱臂,正冷冷地看着他。
虞溪敲了敲门。
江惊鸿不愿让他进来,便安顿好叶轻舟,出了门。
虞溪正要说话,又见酒楼人多眼杂,给江惊鸿一个眼色,走了出去。
江惊鸿左右一看,跟了上去。
眼看着虞溪和江惊鸿的身影,都消失了,虞月走到雅间,推了推门。
门锁了。
“谁?”叶轻舟的声音传来,还带着睡眠不足的迟缓与温柔。
像极了从前。只是一个字,就把虞月带回了从前无忧无虑的生活。其实,回忆她的日子,确实是有了这个嫂子后,才变得香香暖暖,吃的饱,穿的暖。
虞月心里,一阵从前的甜蜜,脸上也带着笑:“嫂子,是我,快开门。”
里面,椅子一响。但是,脚步声没有响起,门也没有开。
虞月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她再开口:“叶轻舟!开门!”
呵!叶轻舟听得摇头,威胁谁呢?虞月还是没有变。这个口气,和以前一样,开口问嫂子要东西,不给了,说话就和冬天淋湿的石头一样,硬邦邦,冷冰冰。
虞月又大力敲门。砰砰砰。
叶轻舟一个字儿没应。
“泥马的,”虞月嘴里骂骂咧咧,一看店小二经过,又压下怒气,挤出笑:“嫂子,不是我叫你,是柳大小姐叫你。”
这次,里面果然有椅子拉开的声音,还有脚步声。
虞月一阵欣喜,忘了虞溪的嘱托,从胸口拿出一个,手心大的布包,一层又一层地打开,是一个带着穗子的玉佩。虞月道:“嫂子,你开开门,这是柳大小姐的东西,你看一眼,就认得了。”
“柳大小姐?那更见不得了。”随着男人的声音响起,一只手,突然过来抢玉佩。
是江惊鸿,他抓住了玉佩的穗子。
虞月慌忙抢回来。
两人一用力,玉佩和穗子,分为两半。
虞月捏着秃秃的玉环,气的胸口一鼓一鼓的。她怕玉环也被抢走,慌忙跑走。
房门开了。
江惊鸿一进去,就被叶轻舟夸赞:“惊鸿真厉害!来的那叫一个及时,气势那叫一个威猛。有惊鸿陪在身边,我什么都不担心,都要变成小傻子了。”
江惊鸿眉眼带着笑,一开口,却是看透了:“我厉害吗?可是,架不住柳大小姐有钱呐!有些小傻子,一碰见骗子提柳大小姐,拿个什么破玉佩,就要信了。”
说罢,江惊鸿把穗子扔到桌子上,坐下了。
叶轻舟端了茶杯给他,江惊鸿要接。她却不给,亲自端了茶杯,喂他饮茶。
这一口茶,江惊鸿喝的那叫一个美。
叶轻舟这才捡起穗子,仔细看看:“这是真的。”
“啧!”江惊鸿不满地看她,眼皮子耷拉下来。
“我不是为了她的钱。再说,你比她有钱多了。”
柳家是城中首富,江惊鸿自问不敌。可假话这么一听,心里还是舒服,江惊鸿气儿也顺了。
“以前,我就吃过这样的亏。这十多年,过的什么日子,你也看得见。我怕虞家,故技重施。柳大小姐,于我有恩。”叶轻舟挨着江惊鸿坐下。
江惊鸿顺势把她搂在怀里:“知道了。这事儿,我去办。”
第二天,玉佩和穗子,分别回到了柳大小姐手里。柳大小姐要当面答谢叶轻舟,被江惊鸿拦住了,说二人要准备婚礼事宜,这事儿过几天再说。
江惊鸿回到城中新宅,直入内院,在书房找到叶轻舟。
带了话之后,江惊鸿还不忘拉踩虞溪:“他们母子三人,都不愿担这偷盗罪名,相互推诿扯皮。你猜,最后谁把这事儿担下了?”
上梁不正下梁歪,虞母有失教导,这一家蛇鼠一窝,都不是好人。叶轻舟正要开口,又怕说错话,江惊鸿乱吃醋,话到嘴边拐个弯儿:“猜不出来,谁呀?”
“虞月。还是她娘大义灭亲,亲自送到衙役手上的。”江惊鸿说完,瞧叶轻舟什么反应。
“虎毒不食子,真是,让人想不到。”叶轻舟放下书,一下子就想到了给虞月顶过罪的虞四叔,还有留在她身边的虞小红。
她怎么,不怪虞溪?江惊鸿走到叶轻舟身边,把她拥入怀中,感受着她身上,那熟悉的气息,连吸了几口,还不满足:“卧房的那张新床,我们俩去试试,舒不舒服?”
“可是,别人说,婚礼之前,新床不能乱躺的。”叶轻舟抬起头,只看到了江惊鸿的下巴,看不到他的脸。
“那就躺这儿的床,陪我睡会儿。”江惊鸿的手臂,十分有力地拥着她,坚定地往后面走去。
被按倒在床上,叶轻舟的脸上,被印上一个又一个吻,连嘴唇,都被江惊鸿泄愤似的咬了一口。叶轻舟敢怒不敢言:天天睡,他怎么还这么欲求不满?
这一觉,直睡到暮色将至。
还挺好,如果不是有人敲门的话,可以接着睡晚上的了。
江惊鸿穿了衣服,到了前厅,见到了曾师兄。
“江老弟,看你春风满面,果然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啊!”小曾夫子笑眯眯地。
“这些日子,全靠师兄帮忙,才顺顺利利的。”江惊鸿再次请师兄落座。
“咱们,也算的志趣相投,我对你的人品,是信得过的。”小曾夫子拿起茶杯,吹了吹里面,漂浮的茶叶。
师兄这个点儿,不陪着老婆孩子,好端端的,说起这个干什么?江惊鸿眼睛一转,笑着抱拳:“可是,我做错了什么事?师兄但说无妨。”
“嘶~怎么说呢?你得罪谁了?听说,城西聚集了一群流氓地痞。老胡送胡饼路过,打听了一嘴,说搞新来的姓江的。”曾师兄抿了一口茶,叹口气:“新来的,姓江的,大户人家。我俩一合计,这就不是你嘛?”
江惊鸿眉头紧锁,不敢怠慢。过几日,就是成婚的日子。他咬牙冷笑:“虞溪,他果然还不死心。”
“虞溪?有可能。可是,单凭他,没有这么大阵仗啊?”曾师兄放下茶杯,也是一脸愁容。
江惊鸿点头。有一个人,在背后搞他,那人就是虞溪。若是一群人,在背后搞事,那他们,可能和虞溪有关。怎么,虞溪还想和叶轻舟,再续前缘?没门儿!叶轻舟,现在在他的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