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策燕】梁上燕 第17章 江南游（十六）

诚如飞燕所言，这一路真是有够忙的。

茶宴散了，他们未能带走小禾，便计划着先去寻姜风，只是也不知这位少年现在藏身何处。最头疼的是包拯的腰牌还被顺走了，更不知往哪里寻去。事情一堆，游山玩水便也少了几分惬意。

就在飞燕一筹莫展只能愤愤咬了一口手中的糍团子之时，沈府赔礼筵的请帖送至了客栈。

“这次不会又闹鬼吧？”展昭想起上次的事，仍心有余悸。

“傻小子，上次是人为闹剧，哪里是闹鬼啊。”飞燕拍了拍展昭的光头，全然忘了自己上次吓得直往公孙策怀里钻的模样。

“展昭，世上无鬼，却有比鬼更可怕的人心，这沈府说不定还藏着一桩不为人知的命案。”包拯回想起那缕白布，神情严肃开口。

“那日听宾客说，沈二娘子是一尸两命惨死的，难道是被害的？可谁会害一个后宅的妇人呢？”

“楚楚姐姐，你这就不知道了吧！后宅的争斗可不比前堂少，妻妾之间的争风吃醋有时候也会闹出人命的。”

“黑炭啊，我们是来江南游山玩水的，不是来破案的。就算真有命案，也是这当地官员的事，轮不到你操心。你啊，就好好陪着楚楚，别老想什么命案。”

包大娘的话干脆直白，楚楚霎时羞红了脸。

“娘！”包拯尴尬地给自家亲娘抛去一个严厉的眼神，反被狠狠瞪了一眼，顿时弱了气势，只好低下头应声。

一旁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飞燕与展昭不住点头，边批评着包拯不解风情，边兴致勃勃计划着行程，吵闹着要给二人创造独处的机会。

公孙策看着请帖，想到不日又要见到那位情敌，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又忍不住腹诽自己怎么这般患得患失小肚鸡肠。

飞燕心有灵犀般猜到了公孙策的心思，在赔礼筵当日，戴上了他买的菡萏桃木簪，腰间挂着他送的玉佩，一身青色衣裙与他白绿相间的直裰也甚是相配。

神清气爽。公孙策春光满面，内心很是得意。

沈府筵席上，沈应頫面带歉意说起闹鬼之事，揖手向包拯与楚楚答谢那日的解围。包拯客气摆摆手回了个礼，便随即表明自己想买下姜禾的意愿。沈应頫和沈夫人顿时有点摸不着头脑，不知这话题怎么突然就从赔礼跳到了买婢女，但还是笑着应承了，筵席结束后便将姜禾与卖身契送至客栈。

完成一桩事，众人总算松了口气。飞燕和楚楚本想再瞧个热闹，一直竖着耳朵听身边宾客的对话。但这次大家却不约而同缄口，没有人再提起故去的沈二娘子与她那死于腹中的胎儿。

整个席宴气氛非常和谐，沈应頫和沈应柏一直忙着招呼客人，沈应禹依旧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坐在寇随之身边便不再起身，只顾着与同桌的官员攀谈。

与沈夫人同坐一桌的飞燕与楚楚交头接耳，“楚楚姐姐，这家人真奇怪，沈应頫两个弟弟对他的态度完全不同，这沈大娘子更是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来做客的。”

“这便是夫妻间的貌合神离吧。听说沈大娘子没有子嗣，沈庄主更宠爱三娘子秦氏，而且还准备纳第五位小妾，唉，天下哪有女子愿意和旁人分享自己的夫君。已经嫁入沈家，这大娘子再不乐意，也只能强颜欢笑。”

“奇怪，那日茶宴上，我看大娘子煮茶时，沈应頫一副柔情蜜意夫妻情深的样子，对三娘子都没瞧几眼呀。这男人心真是深不可测！”

“也许是人前做做样子？总不能让自家大娘子在外人面前失了面子。”

飞燕和楚楚边感慨着已婚妇人的不易，边瞟向一旁与宾客闲聊的公孙策和包拯，各自浮想联翩。

“包大人，公孙公子。”寇随之走近，举杯示好，只是这称呼却不怎么友善。

三人客气寒暄，寇随之有意无意地夸赞起包拯学识广博，屡破奇案。虽不幸科举缺考，但依然深得圣心被任命为官，不负超世之才。随后又大肆夸赞公孙策是不可多得的辅助之才，用一副官腔口吻让他将来好好助包拯成就一番事业，为皇上尽忠。

公孙策心中不快，并不应声。

包拯却忍不住开口了：“寇大人有所不知，在庐州时，公孙兄是我们书院的佼佼者，礼乐射御书数皆是全优，我有两门才堪堪及格。公孙兄的才智远在我之上，案子皆是我们二人共同查破的。上次科考，他也是被人陷害中毒，故而缺考，以……”

“那次中毒，还是全靠本小姐衣不解带悉心照顾，他才捡回一条小命。”包拯还没说完，飞燕便迅速接过话，只顾着为公孙策出头，全然不觉自己说漏了嘴。

小仙女的秘密就这么被飞燕无意间戳破，包拯楚楚展昭三人抿嘴偷笑，齐齐看向公孙策期待着他的反应。

公孙策却并未如他们所愿那般露出惊喜的神色，只是顺着包拯的话随意客套几句，便结束了谈话。众人不明所以，神色各异。飞燕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泄露了深藏许久的小秘密，捏了捏裙角羞涩低头。寇随之自听到飞燕的话便失了神，看着她此时娇羞的小女儿姿态，面色阴沉，不再言语。

侍女端着温热可口的饭菜上桌，沈应頫热情招呼大家落座，沉默的六人回身入席。

菜式极具江南特色，众人赞不绝口。沈应頫一直端着酒杯给宾客们敬酒，直至筵席结束，已然是半醉的状态，在府门送走最后一位客人才由夫人搀扶着踉跄回房。

回客栈的路上，本想看好戏却没看成的展昭万分不解，“公孙大哥，你之前不是总念叨着你的小仙女嘛！为何知道飞燕姐姐就是小仙女后，反而如此冷静？”

公孙策看着前方与楚楚挽着手咬耳朵的飞燕，淡然一笑，“我早知晓飞燕就是我梦中的小仙女，只是那时不想戳破罢了。”

“哦！原来你早钟情于飞燕姐……”话音未落，便被公孙策急急捂住了嘴，展昭只能愤愤地挥手抗议。

“今日你避谈中毒之事，是怕提起崔明冲吧。能让我们公孙公子如此上心的果然只有小仙女啊！”包拯在筵席上就隐约猜到了好友的心思，此刻便毫不客气地开口打趣公孙策。

“包黑炭你小点声！”公孙策有些紧张地看向飞燕，见她并未回头，便放下心压低声音道：“提起中毒便会扯到千鲤湖一案，我实在不愿她再想起那些惨痛的回忆。”

崔明冲夫妇二人自尽于公堂之上的时候，公孙策仍在床昏迷不醒，并没有看见飞燕痛哭的模样。可事后光是听他们描述当时情形，便心疼不已。

忆起那桩惨案，包拯的心情也有些低沉，低头沉思之际感觉有人搭上了他的肩膀，“今日，多谢了。”

包拯扭头看向好友，回以了然一笑。

夜幕笼罩，微醺的四人带着戒色大师慢悠悠回到客栈，各自回房洗漱歇息。飞燕与楚楚倒头大睡至天大亮才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飞燕姐姐，楚楚姐姐，不好了。沈府昨夜失火，沈庄主被烧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