统叶护可汗的生辰宴会如期而至。
除了各部落首领奉上的金银珠宝以外,他的哥哥莫贺出竟然想方设法让人从东海运来了一株红珊瑚。
统叶护笑的眼睛都睁不开,坐在黄金打造的虎皮座椅上,将自己的银质酒壶赐给了他。
座下众人纷纷夸赞,一边赞美着西突厥依旧繁荣昌盛,一边赞赏统叶护可汗治理有方。阿依慕站在薛穆身旁,他的位置并不挨着肆叶护,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莫贺咄之下的座位。
薛穆窝在靠背上,披着厚实的大警,手里拿着银质酒杯摇晃,面前跳舞的胡姬身材曼妙,舞姿妖娆,一双含情脉脉的眼睛勾人心魄,舞至面前,也没能让薛穆抬眼。
阿依慕打趣道:"没想到你真能让他去。"
薛穆叹了口气。
只是某日清晨,自己醒得早,就安排人到住的帐子汇报军情,恰巧阿依慕进来说特勤的眼线被除掉,还未备下统叶护可汗的生辰贺礼时,叫李翡听到了这一幕。
"你说什么?献礼?"
薛穆在自己的帐子里看着军报,李翡从床上站起来,看着他坚定地说着。
"别人送了可汗不少礼物,你却像个一毛不拔的公牛,就连他的儿子都知道投其所好送点东西。而且你当着可汗哥哥的面收服一个汉人俘虏,他看我不顺眼,杀了我是迟早的事。不如我主动一点,送上自己,反而也能护你周全。"
阿依慕在旁边听的耳朵都红了,一双大眼睛看着李翡这个男子笑了一下。
薛穆瞪大了眼睛,看着从来不苟言笑的阿依慕笑出声,又转过头哭笑不得地问李翡。
"你怎么就知道我没准备礼物?"
李翡看了一眼阿依慕,后者从他的眼中读懂了些东西,笑着走了出去。
"你帐子周围除了阿依慕,连个守卫都没有。莫贺咄身边不仅有得力干将,还有多人把守,你若是阿史那丘穆,何至于落的这个下场?"
薛穆拿起书卷敲了敲自己的太阳穴,回答道:"草原上的规矩,次子向来不受待见。"
"不对。"李翡从小榻边走到薛穆的椅子旁,一手扶着桌子,一手握住他的椅子,压下身贴紧他的脸说道:
"可汗若是真的在乎他的儿子,必然重赏。我的存在除了莫贺咄其他人一概不知,想必他根本没想让可汗知道,你救了汉人,若是这样,你的处境不比我轻松。"
薛穆打量他的模样,微微眯上眼,真真是看不穿这个李翡,他竟然连自己的背景也知晓一二。
"你想我放了你?"
薛穆低声询问,挺直腰背贴近李翡的脸,一手从椅子上抚摸他的手背。
"不,我自从参军就没想过活着回去,你救了我,我能帮你。"
李翡感知着薛穆从手臂抚摸上来,从肩膀到自己裸露的肩颈,胸口。手指轻点着腹部肌肉,再搂住自己的腰,将自己揽入怀中。
"你就不怕他们看上你,把你从我这儿掳走?"
薛穆一手抚摸着他的腰腹,一手紧紧握住他的脖子,迫使李翡仰起头,望着帐顶。
李翡不为所动,双手轻轻握住他掐住自己脖子的那只手,轻声说道:
"你不舍得。"
言毕,帐外响起了其他人的声音,二人对视一眼。李翡捧着薛穆已经松开的手轻轻一吻,随后转过身,骑坐在他身上,将头发揽在一边,窝进他怀里。
莫贺咄用刀挑开帐子,瞧见屋子里如此香艳一幕,直对上正跟李翡亲热的薛穆。
薛穆抚摸着李翡的后背,肤质不同于女子的柔软,但练就武艺的肌肉紧实饱满。
他从腰腹揉至臀部,轻轻拍了拍他的屁股,叫李翡扭动。李翡双手攀上他的肩膀,从手腕滑落的衣服露出他整片后背,都是薛穆留下的痕迹。
二人在莫贺咄面前上演的活春宫只叫人面红耳赤。薛穆被反复摩擦逐渐有了反应,他舔了舔嘴唇,瞧李翡想回头查看人是否走远,就被抓住脖子按在嘴上一阵啃咬。
门口莫贺咄原本沉下来的脸勾出了笑容,他放下手中的弯刀,转身看了看阿依慕。
阿依慕向来不戴首饰,而这段时日手腕多了一串红色手串。
看来自己安插的人,不是他们所杀?
他拍了拍阿依慕的肩膀,挥了挥手就离开了。
宴会上,篝火点亮了夜。胡姬舞毕,慢慢退去,一个人影出现在人群中。
李翡穿着白色丝质长袍,臂弯戴着金色臂环,露出身体大部分皮肤。一头黑发给编了小辫,阿依慕甚至给他戴了白色面纱,画了眼睛,只是抬眸瞧了人一眼,便勾人心魄,叫人神魂荡。
薛穆打量着李翡,瞧他手里提着七尺长枪,手里的银杯握得紧了些。
"噢?这是什么意思?"统叶护可汗摸了摸鬓角的头发,向下询问。
"父汗,似乎是……舞枪?"肆叶护回答,转头一看,李翡已经拿着长枪挥舞起来。
这柄长枪在李翡手里似乎如箭,随时都是绷紧在弦上。他握住此枪在篝火中行气运功,枪头好似带着火光在空中飞舞。
薛穆盯着李翡的身影,宛若游龙,翩若惊鸿,不过一把红缨枪叫他耍的游刃有余,连坐下看客都从看到兵器时绷紧的神经,欣赏起这枪法的绝妙。除了坐在最外端的叶青澜。
叶青澜随着莫子寒到达西突厥之后,二人悄悄地离开商队,带着一背包的丝绸面料跑到了西突厥的领地上。
莫子寒是常客,知道想要谈生意得带点见面礼,这次阿史那贺鲁的生辰若能得去,回头进出关口都方便许多。夜里便撺掇叶青澜拿了几匹布,混入了统叶护可汗的生辰宴。
二人坐的最远,还好裹住了脸和头发看不出是汉人,莫子寒会的那点突厥语全用上,才没叫人发现。
不得不说生辰宴上的吃食果然一绝,再不是干瘪的囊和肉干,竟然还有葡萄水果。莫子寒吃的心情大好,叶青澜品尝着美酒,也看丢了神。
直到他看到舞枪的李翡,霎时慌了神,手里的银杯也落了地。
莫子寒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杯子,才没让人察觉。
"青澜,怎的不吃?"
叶青澜一把抓住莫子寒的衣领,在他耳边低语。
"那人……怎么会在这?!"
莫子寒被叶青澜的颤抖惊醒,察觉他有所顾忌,立刻拍了拍脑袋让自己醒酒,这才仔细去打量舞枪之人。
"生面孔,没见过……怎地,你认识?"
他瞧着李翡舞枪之势势如破竹,便跟着众人一道喝彩,还没端起杯子,就被叶青澜抓住手臂,仅此一句,他便听到了一个惊天的秘密。
李翡枪法卓然,台下之人无不赞赏。直到统叶护可汗夸赞地鼓掌,他才缓缓喘息着,将枪收了起来。
"不错,是我族骁勇善战的勇士!可不知姓名?我要重重地赏!"
"兄长,他是穆哥抓回来的俘虏。"莫贺咄此话一出,座下哗然,随后便传来嘻嘻索索地低语。
阿依慕警惕地注视着台上,手也慢慢挪到背后的弯刀上。
"噢?哈哈哈哈!一个俘虏,胆敢上前舞枪弄棒,甚好!且有勇士上前比试!
不妙。李翡心想,重新将枪握紧在手中,抬起了头。
"可汗,今日是您生辰,马上就到向长生天祈福的时候了。您的身子要紧。"薛穆突然高声而语,引得众人将目光转移过去。
"兄长心情大好,侄子可别扫兴呀。"
莫贺咄立刻反驳,将手边自己的刀卸下,冲着李翡将刀拔出,抛了出去。
"小心!"叶青澜见状,着急大喊,却不等他有所反应,一柄陌刀从侧面飞出,一击撞在刀身,叫它直插旁桌的柱子。
"莫贺咄这么想看,只管吩咐一声,我来便是。"
薛穆踏着桌子一跃而起,落在李翡面前,抽出自己的火红陌刀,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好好好,穆哥儿,叫我看看你的刀法有没有长进!"
统叶护可汗喜笑颜开,只当做是这场宴会上的节目,全然对这二人的言语暗讽不放在心上,只想好好看这一场比武。
李翡紧盯薛穆,后者不为所动,心里料想自己搞砸了,便是准备豁出命保住薛穆。
李翡持枪突进,对着薛穆的头颅刺去,却被他灵巧躲过,拔出地上的陌刀,抓住靠近刀柄的刀身,左右躲闪着连击。
"他竟然……抓住刀刃!"叶青澜差异地张大嘴巴,却被莫子寒捂了回去。
"此刀靠近刀柄的部分是不开刃的,为的就是更加灵活。"
二人的比武打斗掀起了这场宴会的**,乐师竟也随之奏响凯歌。
叶青澜看着二人比武的架势,似乎势要分出个生死。
"那人的刀法看起来有些眼熟,而且那刀也不像□□。"叶青澜目不转睛地凝视打斗,也立刻从铸剑师的角度评价道。
"不错。"莫子寒欣赏地打量了一下叶青澜,突然觉得自己没有看走眼。
"此刀名为朱轩怀雀,是一柄陌刀。传闻此刀在中原黄河流域被渔民打捞上来,见其刀所配的玄铁盾上形似西汉末年汉成帝所斩杀的一只火朱雀羽,为人所购之,后来在战场上遗失,再也没了下落。"
叶青澜一愣,转头跟莫子寒相视一眼,顿时安下了心。
宴会之上,李翡发现了薛穆一直在躲避,担心被人发现破绽,催促着他动手,薛穆却似乎根本不搭理他,一柄陌刀在手上拿着,却玩成了老鹰捉小鸡。
薛穆见时机成熟,握住刀柄,反向挥刀,往李翡小腿砍去。
毕竟是当兵之人,李翡立枪腾跃而起,躲过一击。却不料薛穆从何处寻来一面火红盾牌,自己竟用惯力狠狠砸在了上面,磕到了脑袋,昏死过去。
薛穆立刻抛下武器,一把搂住他的肩膀把人圈在怀里。
"好!!"统叶护可汗噌地站起身,大力鼓掌,将手中的玛瑙手镯扔了下去。
众人无不感叹,薛穆的刀法令人生畏,丝毫不留情面,连莫贺咄握着银杯的手,都不止打颤。
叶青澜长叹一口气,莫子寒的酒终于是醒了,他微红的脸庞上,一双眼睛望着阿依慕那半天,才终于收到信号。
莫子寒眼疾手快,趁着众人起立庆贺,抓住叶青澜的胳膊,把人拉走。
"不愧是我阿史那的儿子!无愧于阿史那家族的荣誉!"
统叶护可汗喜笑颜开,座下听罢,纷纷夸赞着薛穆的英姿。
"就是就是,穆哥儿的刀法就是最厉害的!"
"这可是阿史那家族的男人,不辱此姓了!"
"虽然穆哥儿从来不参合军队训练,能到这个地步真是出神入化啊!"
"穆哥儿!穆哥儿!穆哥儿!"
薛穆怀里搂着李翡,耳旁这些响起的声音叫他似乎有些飘飘然,再回神去看,莫贺咄的脸黑到了极致。
"我今天心情好,说吧,想要什么!我都答应你!
薛穆低头去看怀里的李翡,自己没用七成功力就叫他沉受不住,真不知此人心里是有多愧疚,才算好了受这一击。
莫贺出以为他会说出什么军权之类的东西,死死捏紧了怀里娇弱喘息的胡姬肩膀。
"可汗大度,我只要这个人。"
统叶护可汗一笑,开心地赐了他一杯酒。
"我就知道你,整日里没点正经心思!哈哈哈哈,好!我准了!"
此话叫阿依慕悬着的心放了下来,感叹总算得偿所愿,赶忙等着薛穆将李翡抱下来,给人披上大氅,篝火不停,莫贺咄瞧着薛穆离去的背影,叫人把李翡那柄红缨枪折断扔进了火堆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