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没有过问瓷和联谈了什么,他看到联脚步虚浮的出来,但眼睛里却闪着格外矍铄的光,精神百倍似的腰也直了,走路也有气势了,活像是找到了大靠山。
他记得这几天联被美迫害的快要从联大扫地出门了吧?
是谁给了联信心,这个答案不言而喻。
许是联太过兴奋,走出来的时候门未关起,便让俄的视线轻而易举的落在了门内青年的身上。
他依靠在椅背上撑着下巴,还是那一身初见时的衣衫,赤红的长袖滑落下一截,露出白皙而劲瘦的手腕,微垂的眼隐隐绰绰的遮掩着那暗色的瞳仁,落下一片剪影。
他不该单纯的用漂亮二字来形容,仅仅只是坐在那儿,随意之中蔓延着轻微的懈怠。
好似不论是被美威胁,还是被英带着暗示的胁迫,对他而言都不值一提,因为青年从未隐藏自己背后,对任何事情与状态都尽在掌握的得心应手。
可美利坚他们却为青年的坦然自若找出了无数借口,他们的自大与自傲,蒙蔽了他们的双眼与耳朵。
俄些微的走神被撞入瓷眼眸之中后为之一顿,青年发现了自己的视线,微敛眉眼舒展带着点儿笑,视线不偏不倚的正望向他,唇角携着微翘的弧度,含蓄之中却透着隐隐的张力十足。
俄不觉得这样的人会是一个花瓶,也更不会因为美英的威胁与引诱从而被他们收买,他们什么时候才会意识到,这是一场无端又滑稽的闹剧。
等俄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推开门来到了瓷的面前,他这才发觉自己好像正在被眼前的青年牵着鼻子走。
诡异的俄不觉得奇怪,甚至觉得有些熟悉的让他心惊,还带着点儿不知从何来的羞赧。
“……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巡防?”
俄不知何时改变了自己最开始的心意,不愿让出时间这么个简单理由,变成了哪怕只有三天时间也想带瓷去不同的地方看看,只不过话一出口俄便有些后悔,本就缺少表情的面容上,变得更加生硬。
青年应该已经在英法那边见过了不少五光十色的风景,又怎么会看的上他这里的冰天雪窖。
这般好看的人,应当配由如诗歌和温暖所谱写的背景,而他这里贫瘠的冻土之上,在仅有能够绽放的花朵之中,也没有一束是能够配得上他的。
“算了……”
俄忽然庆幸对方应该还听不懂他的话,可就在转身离去的时候,他的手被拉住了。
与俄干燥宽厚的手掌完全不同,入手的温热和细腻几乎在碰到的瞬间,俄便反握住了瓷的手,他回身的视线触及到了青年点漆般盈盈的黑眸,下意识耳一热。
视线被烫到似的无意识移开,却又忍不住落回瓷的身上,“到时候你要是嫌冷嫌麻烦,我可不会送你回来……”
回答俄的是青年依旧笑眯眯的模样,甚至还拉着他们相握的手晃了晃,他的亲近让俄有瞬间觉得他们不像是外出巡防,倒像是外出约会。
瓷确认了这个世界是他所在的世界后,便没有了那些顾忌,他半瞌着眼眸想着联刚才对他说的话。
联说,虽然瓷现在已经重新被关联上,但对于瓷的屏蔽效果依然存在。
哪怕放任不管,只要瓷家不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行径,随着时间自然而然那些屏蔽瓷后,造成的违和感会越发强烈,最终会回归正轨。
被美利坚逼的从联大滚出来的联,可不见得愿意等,再等等到联大成为美手上的傀儡吗?
还是等到瓷家开出了一个名为‘世界上只有一个中国’的新平行世界?
他等不起,也不敢等。
要想快速的解决这个困境的办法很简单,只需要瓷加强他本身与这个世界的关联,最简单的便是直接的触碰,法能听懂瓷的话便是如此,英能知晓瓷的名字是因为瓷把他的名字写在了他的手心。
瓷的手中牢牢地把控着主动权,就算联说出真相,在世界意识的扭曲下,没有人会相信联的话,所以他不会拒绝瓷的任何提议,哪怕瓷想把这场游戏继续进行下去。
因为瓷不是坐在桌边椅内,自以为尽在掌握的博弈者,也不是放在桌上可供交换的筹码,毋庸置疑瓷——他才是真正的发牌人,搅弄棋局之人。
瓷眉眼微抬,瞧见门外视线落在自己身上的俄,他唇角缓缓勾起,而现在瓷要做的是……把遗忘了自己的俄记忆唤醒。
他不需要盟友,但瓷需要一个可以背靠背的伙伴,或者说一个能够与他并肩同行的人,而俄当仁不让。
不过从俄的反应来看,他似乎潜意识里还记得自己,瓷的眼里划过一缕兴味的尾巴,要知道美英那里就跟全面降智了似的,活生生把最丑陋的**全部暴露在他的眼前。
要是他像美英那样动不动就捏他下巴,西伯利亚冷男变成霸道式西方伪毛子,瓷估计自己会忍不住笑场。
先不说俄不适合那种风格,就说正常情况下的俄也做不出那种傻逼似的行径,他家小熊虽然冷但是好歹比西方那些家伙尊重人多了。
不过瓷没有忽略自己心中的那点遗憾,要是俄恢复记忆后,回想他的所作所为估计会窘迫的躲他好几天吧。
瓷还以为俄要对他说什么,巡防?他怎么想的出来的?
真是一脉相承的毛氏浪漫,瓷倒是有些哭笑不得,废了好大劲在把眼里的笑意压下去。
不论是雪中纷飞下缄默又深沉的红场,还是那片无声而永远伫立在土地上的白桦林,都要比什么巡防做借口好的多吧?
就算在世界意识的影响下,俄不记得他了,可俄还是和以前一样,如出一辙的不懂得怎么讨他欢心,这样一看这点真是一丁点长进都没有。
瓷却在俄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拉住了他的手,不急不慢刚刚好,瓷眉梢带着轻挑的弧度,没办法谁叫他就吃这一套。
也不知道是谁一边说怕麻烦一边握着他的手不松开,瓷当作听不懂,他摇了摇握在一起的手说道。
“走吧,我也挺想见见白雪下的凛然。”
—
结果他们被大雪所围困。
外面是呼啸延绵的风雪声,冰冷的凛风卷着尖锐的冷雪肆无忌惮的割裂着天际,明明是白天却阴沉着如同黑夜。
支起的篝火逐渐驱离了蔓延而来的寒冷,俄掸下肩上的积雪,进来就瞧见安安静静坐在那儿等他回来的青年。
燃起暖橘色的火光笼罩在他的身侧,清冷的眉眼沾不上它们带来的一丝温度,唯在发现自己进来时,那抹冷淡才悄然而逝。
垂下的眼帘抬起稍弯,微翘的睫毛如同振翅似的轻颤,露出点漆般的瞳仁。
在清浅的光亮下如同染上了薄薄的蜜色,就连望向自己的视线中,似乎都夹带了一点甘甜的味道。
俄脚步不着痕迹的顿了一下,本来有些烦躁的情绪,便轻描淡写的被抚平了,他朝着瓷走了过去。
“我们要暂时停留在这里了。”
他没有料到行至一半的途中会遇到暴风雪,极度恶劣的天气下,他身上配备的设备信号不佳,刚才好不容易连上,可外面的暴雪让他们暂且无法移动,救援的人员也进不来。
还好他们赶在情况变得更加糟糕之前,找到了一处落脚的洞穴可以暂庇风雪。
俄坐在了瓷的身边,幸好临走之前哪怕青年不乐意,还是硬给他套了一件厚风衣。虽说同为意识体,但俄又没养过新生意识体,万一冻生病了怎么办?
瞧见青年微微卷缩抱着膝的姿势,这应该是他第一次遇见这样恶劣的情况,俄抿了抿唇,就算瓷没有表现出来,但他心里应该是有些害怕的吧?
青年越是安静乖巧,俄心里就越是后悔,他的手心蹭了蹭裤缝,万一……
万一自己猜想是错的,害得刚刚诞生的青年陪他一起遭受无妄之灾,早知道就带他去红场了,来爬什么劳什子的雪山。
游离的目光还是落在了青年的身上……他会不会觉得冷?
瓷半瞌着眼眸有些昏昏欲睡,他没有发觉俄的纠结与犹豫,手肘支在膝盖上,外面一阵阵的风声就像催眠曲一样。
“……嗯?”
忽然一双强而有力的手揽住了他的腰,往后一收拢,后背便贴上了一个坚硬又精壮的身躯,还在与困意做斗争的瓷反应慢了半拍,下一刻被俄抱进了怀里。
瓷下意识伸手推了推,没推开,还引来对方的收紧,甚至扣上他的后脑勺往他怀里摁了摁。
“不要任性,这样就不冷了,你们新生意识体还很脆弱。”
瓷:“……”
到底是谁在任性?
算了,瓷在拒绝与放任之间选择了后者,他自发调整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熟稔的伸手同样抱住了俄,把脸埋进了俄的胸膛,蹭了蹭毛茸茸的衣领。
他才不管自己手搭上俄腰间时对方的僵硬,虽然瓷在英法那看似放松,实际上他接连几天都没休息好。
除了找寻异常的源头外,还要警惕他们的异动,瓷不喜欢处在只能被动防御的位置上,至少确认了这本就是自己所属的世界,瓷便没有了任何顾虑。
这个俄就是他家小熊,他们更亲近的事情都做过,现在只是抱一抱对瓷而言太过稀疏平常。
耳边是熟悉的心跳声以及温度,让瓷一直紧绷的心神逐渐松懈下来,他闭上眼睛,紧接而来汹涌的困倦浮现了上来淹没了瓷。
俄僵住的手缓缓放在青年的背上,他没想到瓷会这么亲近自己,不似面对美利坚时的被动,俄能分辨出是青年主动这么做的。
想到这里俄呼吸都轻了几分,果然和他猜想的一样,就是嫌冷了,一直没说。他怎么能这么乖,这么懂事,比自己家几个皮痒的兄弟一对比真是天上地下。
“你该学会提出要求和拒绝的。”
俄低声的一句,似乎引的对方稍有不耐,把脑袋更往俄的脖子里缩,也不知道是不想听这些大道理,还是单纯的觉得被打扰后的恼人。
青年的呼吸撒在俄的脖颈里,像小刷子一样又痒又难耐,俄忍不住把瓷的脑袋换了一边枕,结果另一边也没逃过。
低头就看见瓷缩在他的颈窝里,闭着眼睛睡着了,他的身体并不冷,甚至比俄的体温还要正常。
俄自身因为一些原因身体一直都没恢复到巅峰时期,虽不会有什么影响,但怀里青年强有力的心跳,如果不是这么贴近,根本就不会发现青年他并不弱。
或者说他很强。
他不是一个新生的意识体,他该是一个强国的意识体。
只不过大多数时候青年表现出来的懵懂与单纯,往往让人与真相擦肩而过,就连俄时不时也会怀疑自己的判断到底是否正确。
意识到这个真相的时候,俄心情有些复杂,怀里的身躯乖顺而柔软,那青年这以来的行为举动都是在迷惑他们,可为什么对他又能这么轻而易举的暴露?
还没等俄想明白,他感觉青年的温度隐隐有些不对,等等……他的体温在升高?!
“瓷,你还好吗?!”
他拍了拍瓷的背,低头想要将他唤醒,束手无措的同时又着急的不行,刚刚还猜想青年强而有力的身体,现在却毫无力气依靠在他的胸口。
摒去火光下的面颊是泛着许些不正常的红晕,许是因为身体的不舒服,浅色的唇微张,略带急促的喘息着。
本是明媚的样貌稍显脆弱,微皱的眉夹带着些微的难耐与痛楚,惹人心疼又止不住的吸睛。
掌心摸上青年滚烫的额头,发烧?
也没说他们意识体会发烧的啊?难道是牵扯到青年国土上出了什么问题!?
“身体不舒服?是哪里难受?”
只听到青年吐出了几个字,才恍然记起自己听不懂他的话,他是难受还是什么俄都不知道,唯有觉得他沙哑无力的声音让俄止不住心慌,他不会死吧?!
一急,臂弯绕过瓷的腿弯就把他抱起来准备冲出去,除了找联不做他想,也就早些时候联见了瓷,现在就出现了异常,是不是联对他做了什么?
俄握住瓷拉着他衣领的手,将他的脑袋摁回去,这个时候了就不要再逞强了。
“不要说话,我现在就带你去找联…嗯?等等……你现在不能起来——嗯!?”
瓷感觉自己身体发热时,就意识到情况有些不好,联先前和他说过,他的身体可能会因为逐渐回归,而带来点排斥反应,瓷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与气势汹汹。
他猜测可能是自己刚才的松懈,导致一直压抑着的反应反弹似涌了上来,不需要多做什么,只要稍等一会,等瓷的身体慢慢适应后,就能完全恢复。
身体的无力让瓷很不好受,特别还再俄关心则乱的情况下,拉不住他,也不听人说话。
这么大雪的天往外冲,就算他们是意识体也撑不住那么远的路,且不说能见度和困难度。
“你能不能好好听我说话……”
脑子本来就晕,被俄一抱起再不阻止怕是真就出去淋雪了,好不容易有点力拽了俄的衣服却被他说不要乱动,一下子被闷回去呼吸更是有些困难。
苍白的脸颊上晕出一阵绯红,眸子里含了点水润,身体的不适加上俄听不懂人话,让他燥意涌生,找联?联顶个什么用?
他葱白的手指哪怕使劲抓住俄的衣领,也只是让他低了头,瞧见俄又要说什么恼人的话,瓷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扬起了脖子,紧接着吻上了俄的唇。
瓷不记得自己用多大的力度,不仅是希望能堵住俄这张嘴,还希望能让这人能好好听他说话。
青年柔软捎带干燥的唇正紧紧的吻着自己,他的呼吸略带的炙热,洒在皮肤上微痒,近距离下漂亮的面颊泛着红晕,沾染着稍显脆弱的靡绯又带着无端的夺人心神。
俄抱着他的手有一瞬间的失力,顷刻间主动权被夺走,轻微的颠倒感传来,俄被压倒在地。
不知道是燃烧的篝火带来的燥热,还是刚才青年对他的那一吻让他心跳加速,没想过推开,唯有骤然捏紧坐在他腰腹上青年纤瘦的腰肢。
“你——嗯?!”
刚说出一个字又被堵住,任俄怎么想都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被浑身烧的滚热又无力的漂亮青年压在地上亲,脑子里他为什么这么做的想法全部丢掉了,他克制不住的想要去追寻。
青年的口腔带着高于正常的热意,掌心扣着他泛着热度的后颈。
“嗯……”
他瞳仁中含着的嗔怒被俄打散,点漆般的双眼逐渐变得迷离,如同铁牢似的手臂紧紧横在瓷的腰际,指尖够到了青年莹白柔软的耳垂,延绵而悱恻的深吻在这个时候太过了。
紧闭的眼眸睫毛轻颤,眼尾多了一份昳丽的红痕,分开的唇瓣触碰又再次交叠,带着抹透亮的水光。
瓷一时间分不清是身体的难受还是被俄吻的缺氧,鼻尖时不时的触碰,发丝相交的微痒感,以及熟悉他的每一处,让瓷几乎要忘记眼前这个俄还没恢复记忆。
在快要一发不可收拾之前,瓷费力的抬起手,按住了俄的手。
他整个人有些细微的颤抖,不止是来自身体的不适感,更多的是被俄挑起的**:“——我没事,不用找联,让我休息一会就好了,听懂了吗?”
“为什么——嗯?”
俄下意识回道,“我能听懂你说的话了,等等……!”
青年说完这句话便瞌上了眼睛,靠在他的身上再次昏睡了过去。
不过这次俄没有刚才的慌张,只剩下搂着瓷收紧的双手,和唯有自己知道自己胸腔中心跳的激烈与鼓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