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分,桔黄色的天空下,红日的裙摆被海风吹拂,海浪跌宕起伏。
渡口,一艘巨轮正要启航,来往送行的人和车辆把码头挤得不成样子。
美洲地区又一次发现金矿,原本孤僻荒凉、无人问津的科罗多拉州摇身一变,成了时下最炙手可热的西部女郎——淘金热的魅力吸引着数不清的年轻人赶赴美国。
一马车横停在街角,后面竖着一堵水泥墙。
此时,英吉利背对着墙站着,牛津鞋被黑羊毛长裤遮住,浅胡桃毛呢大衣袖子盖住了手,只能凭借镶金手杖勉强看出位置。
一条石绿流苏围巾垂至腰间,头上戴着圆顶金边礼帽,帽子下镶着一圈金发;湖绿色眼睛凝望着旁边搬运行礼的四名“工人”,看不出喜怒。
南迁的鸟群掠过祂身边时,总有只年长的鸟离队,停在祂肩头轻柔地叫唤几声,又振膀飞走。
不时有人被这一奇观吸引,驻步围观,很快被英吉利冷冷的眼神呵退。
只有英吉利知道,这是英国北部或伦敦本地的鸟群在同祂道别。
冬天快到了,它们要飞去温暖的非洲或是西班牙,待到来年再回英国,同它们祖先一样在这里繁衍后代,周而复始。
又一只谷仓燕从英吉利肩上飞走,美利坚合众国单肩搭着黑西服外套,拍打着裤腿走了过来。
“哦,你还挺受欢迎的。”
“搬完了?”
“剩下的加拿大祂们就够了的。”
“如果你没事多喂喂鸟而不是去舞会跳舞的话,也会这样的。”
“你自己平时也没少去俱乐部打牌吧?嗯?就会教育我。”
“我……”
“我知道,你和法兰西祂们打牌是陶冶情操,我呢?我去参加派对就是浪费光阴。”
一只红嘴海鸥停在英吉利脚下,打断了祂的反驳。
海鸥盯着美利坚合众国叫了两声,又扇扇翅膀飞走了。
美利坚合众国有些奇怪,瘪嘴问道:“它说什么?”
“我觉得你还是不要知道比较好。”
“说吧!说啊!好Daddy!你这样只会让我更好奇。”
美利坚合众国抓着英吉利的衣袖来回摇,英吉利被祂扯的晃晃荡荡,甩开祂的手,怒道:“你自找的。听好了,它说,'嘿!兄弟,你看起来真傻。'”
“嘿!这也太没礼貌了吧?”
“对的,因为它们是海鸥。”
哦,是的,英国海鸥——讨厌的英国'强盗'!
“它们也要去南方吗?”
“不,它们是冬候鸟。它们会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英国是北欧的南方。”
“对的。”
撩撩黏在脖颈的头发,美利坚合众国踢开脚下的碎石,弯腰坐了下来。
顿时,全身都得到了休息,祂忍不住喟叹一声。
不等祂舒服多久,脑门上开始往外冒汗珠,美利坚合众国拉开衣领,却仍旧觉得热,于是揪着英吉利大衣的边角擦汗。
察觉衣角被拽,英吉利低头看见美利坚合众国的举动,嫌弃道:“放开,脏死了。”
“就你娇贵,谁让你找不到搬运工还买一堆东西,我可是把你该搬的一起搬完了。”
推开拍打自己的长条手杖,美利坚合众国又就着祂的衣角擦了擦手。
“如果不是你一直不醒,我们半个小时前就到了,那时候这儿可不会像现在这样挤。”
“如果你肯多花点钱提前向用人公会预约,我们不需要搬;如果你这几天没带着美利坚联盟国到处乱逛,买一堆东西我们更不需要搬;如果你放下身段和我一起搬,我也不会这么累……”
“如果我是你们,我偏向于花点钱寄过去。”
“如……对哦,为什么不呢?你怎么不早说?”
“我只是没想到你们真的会搬,这种事真是太不体面了。”
“别担心,起码你是一个作风体面的父亲,完全能做到冷眼看着你的孩子们当'码头搬运工'。”
“我简直不能相信我教给你们的东西,你们没有一个人放在心上。看看你们的样子,穿着昂贵的礼服搬着箱子进进出出、满身大汗地坐在街头以及拽着别人的衣服擦汗,哪有一点接受过礼仪熏陶的样子……”
无所谓地耸耸肩,美利坚合众国打了个哈欠,将西服外套穿回去。
“好无聊,玩'你说我猜'吗?”
“幼稚。”
“玩嘛!玩嘛!不玩我在这里亲你了!唔——”
捂着美利坚合众国的嘴,英吉利还是听见远远的一句“God!天堂不会有你们的位置”。
担心对方又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英吉利叹息一声,主动将手伸到美利坚合众国面前。
“早这样不就好了!”美利坚合众国抓着祂的手笑了,掰开祂的手,从右到左一一比对。
“这个是'忠于自己',这个'不能说无关事',这是'说出隐藏的想法,双方都不能生气',然后是'告诉我你最阴暗的想法',最后小拇指是'待人诚实'。我问你问题,你看着作答,游戏期间的回答做不得真。”
“呃——,美利坚你手上有水,感觉好恶心。”
“那很正常,我刚刚搬了很久的东西。好了,谁先来?”
“还有灰尘。停下!别搓了,全黏在我手上。”
“谁先?”
“你先。”
“你怎么看待美利坚联盟国的?”没听见回答,美利坚合众国使劲一拽,唤道:“喂,听见了吗?”
“听见了。”英吉利悄悄缩起手来,不赞同地争辩:“哪有你这样的,一上来就要人说真话。”
两人的手指交缠,扣在一起,美利坚合众国攒的紧,英吉利怎么也抽不出。
两只手紧紧贴在一起,英吉利一用力,就在半空中摇着,连带着落在水泥灰墙上的影子也摇晃起来。
美利坚合众国觉得这是祂在冲自己撒娇讨饶,于是爽快松开手,仅勾着小指,又问了一遍。
“你是怎么看待美利坚联盟国的?”
“一个刚出生没两岁的小孩子。”
听到这个,美利坚合众国挑眉,禁不住笑了:“小孩子把你啃的全身泛红?嗷!你怎么能拿拐杖敲人呢!”
“这是手杖,还有别说这种无关紧要的。下一个问题。”
加上一根无名指,美利坚合众国转向英吉利,单手撑脸问道:“你喜欢北美十三州吗?”
英吉利眼神暗了暗,勾起一抹微笑,愉悦地说道:“我希望祂从未出现。”
“哦——”
“意外?”
“一点点,我还以为你对美利坚联盟国那么好是因为过去的原因。”
“如果我又一次看见北美十三州,我会杀了祂。”英吉利收起食指,不让美利坚合众国捉它,危险地告诫。
海蓝色眸子在落日余晖里渗出绿光,美利坚合众国眼睑微颤,反手攥住英吉利的整只手,仰头急迫地问:“你不爱祂吗?”
“我不能。”
“你知道我问的是谁?”
“我知道,一个名为过去的人。”
“宝贝,别变弱,我会杀了你……”
“这句话应该我对你说。”
“……”
空气似乎在一瞬间凝滞了,两人一站一坐注视着彼此,神色难辨。
望着英吉利眉眼间的杀意,美利坚合众国脑中忽的响起美利坚联盟国的话:'你也不过是运气好!爱又怎么样?像他英吉利那样狠辣的人。对祂爱着的北美十三州尚且狠的下心,更何况是我美利坚联盟国?不使点手段又怎么碰的到祂?实力不够的国灵,就是同祂呆在一个空间都是痴心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