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就这样一路走到了花园,在凉亭中坐了下来,盛夏的夜里晚风习习,将王一愽的酒意吹得烟消云散。
“江姑娘,有话不妨直说。”
“嗯,王公子,我是为了阿湛的事而来。”
一听肖湛,王一愽更是来了精神,只见江璐面带隐忍和忧虑,终是开了口:“王公子今日可是与阿湛吵架了?”
“他告诉你的?”
“不,是我猜的,自你走后,他也是心事重重。”江璐顿了顿:“今晚我回来就瞧他气色不对,刚才好说歹说才替他把了脉,哎,他竟然差点又走火入魔了。”
王一愽大惊,这可非同小可,他暗暗握紧了拳头:为什么都到了这一步,肖湛还不肯对他透露只言片语,明明答应过他绝不甩开他,可他的人生自始至终都把他拒之门外。
“王公子,我明白你心中所想,你误会阿湛了,”江璐娓娓道来:“这几日你与金公子坦诚相待,我也实不相瞒,你可听过震元剑法?”
“听过,相传是一门极其霸道的绝顶武功,能以一挡千、毁天灭地,可这武功……”王一愽想起他小时候在师傅厉见衡的房里翻到过相关书籍,接着就被呵斥了,师傅告诉他,这武功已经失传了,然后就烧了那些书。
“不错,震元剑法威力无穷,但需剑路与心法配套,才能发挥全部威力。第一重:飞沙走石,第二重:摧枯拉巧,第三重:雷霆万钧,第四重:斗转星移。阿湛现在练的正是第四重心法。”
王一愽光是听着都觉得胆颤心惊,这种层次的武功怎能无人引导独自修炼,一旦走火入魔必定经脉俱断、死无全尸。
“王公子不必担心。震元剑法乃家师所创,前三重的修炼,阿湛都是在他的指导下完成的。”讲到这里江璐笑了笑:“师傅说得不错,他真的是武学天才,这剑法路数奇特,心法又晦涩难懂,极其难学,阿湛仅闭关一年就修得三重。可问题恰恰出在最后一重心法上,他尝试过无数次,都以失败告终,据他所言,每次都是快要成功的时候,无法突破瓶颈。”
“那你们师傅怎么不接着指导?”
江璐摇摇头:“剑路可以指导,但心法只能自己领悟。哎,震元剑法乃我青门绝学,独步天下,万万不能失传,师傅教过很多人,可如今只有他能修到这一步,眼看着就要登峰造极了……若阿湛终是悟不出最后一重,只有一个法子能助他,那就是由师傅施展移形换影术,将毕生所学传给他。”
移形换影术,传说这种武功可将人一生功力、所学所悟,甚至是部分经历传给他人,只是传送结束之时,施术者也是油尽灯枯。
王一愽恍然大悟:“所以他这么急着折腾自己,是不想将来有一天,师傅为他死?”
江璐点了点头:“王公子果然是聪明人,阿湛最是重情重义。因为他从小四处流浪、吃尽苦头,是师傅给了他一个归处,这份恩情让他对师傅极为敬重、珍视,所以不管多危险、不管我们劝了他多少次,他都还在尝试……王公子,我今日所言皆是门中机密,甚至连阿澄都不知道,所以还请你保密。”
门中机密……难怪肖湛不告诉他,王一愽久久说不出话来,他像是终于窥见了肖湛严密的武装下露出的一点真容,可这却让他心痛得无以复加。
“阿湛与我们不同,他太苦了,从小就见识了人心险恶、弱肉强食,可是那样恶劣的环境却塑造了最好的他,”江璐说着,突然发自内心地笑了:“你别看他平日里冷淡,其实他是天底下最善良的人,总是一声不吭什么都自己扛,只是为了变得更强,好保护他珍视的人们。渐渐地,就独来独往久了,难免不习惯身边多一个人。”
说这话时,王一愽发现江璐正看着他。
“江姑娘此话何意?”
“我想说,谢谢你对阿湛的关心,同时不要误会了他。我看得出,他对你也是不同的,若换做旁人,他定不会接纳这么多。”说着,江璐起身对王一愽行了个礼:“王公子,阿湛是我与阿澄最亲近的人,可如今他的强大已让我们望尘莫及,纵使江璐眼拙,也看得出你非等闲之辈,望你能继续代我们好好护着他。”
江璐的话像惊雷一样在王一愽耳边炸响,他甚至怀疑这一刻是不是在做梦,本想再问些,却见夜色已深,便送回了江璐,接着独自拎了一壶茶来亭中坐着,任由自己的心一整晚都飘在云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