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水往事]苦昼短 第36章 第 3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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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边坡，大曲林。

沈星和刘金翠倚在他们常碰面的游廊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近况。

郭立民还是进去了。沈星对于这个结果，多少有些不是滋味儿，却又无能为力。刘金翠听他念叨着郭立民家里的情况，背靠着矮墙，真心的安慰他，至少他妹妹的处境和当年的她比起来，已经强多了。

“哎你刚才讲，达班就剩你一个人咯？哪样意思哦？”

她吸溜完最后一口柠檬水，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转头问沈星。

沈星转过身，长叹一口气：

“猜叔......打算跟艾梭苦修去。其他人都去关口进货了。”

他有些黯淡的低下了头，语气落寞：“没让我去。”

刘金翠看着他，满是关切：“那你就是哪点儿都去不到咯？”

“可能进货需要出关入关吧，我没护照，也不方便。”

沈星眼神空空的盯着远处，听到刘金翠问他，才转回头，虽然他的回答听上去更像自我安慰。刘金翠很识时务的不再提这个话题，只是抱着臂，垂眼盯着地面，酝酿了半天，才再度开口：

“那百灵勒？”

“我在这。”

沈星刚要开口，就听到远处传来了一道清亮的女声。百灵从游廊另一边慢悠悠的踱步过来，看到刘金翠脸上一瞬间出现的惊喜，满意的笑了起来。

“……笑哪样。”

刘金翠很快敛去脸上一霎而过的喜色，抱着臂，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掩饰一般清了清嗓：

“你跑到这点儿搞哪样？不是说你遭蛇咬了，不好好养起乱跑个哪样？”

百灵并不计较她的态度。她了解刘金翠，知道她别扭又刀子嘴豆腐心。她懒懒一笑，眯眼晒着太阳，倚在刘金翠旁边：

“是遭咬咯，大半夜还跑到医院去打血清。结果到医院大夫一看，伤口好好的，没得恶化溃烂，我也没得任何中毒迹象。最后一查那条蛇才发现，已经提前遭人做过处理咯，毒腺都让清理了……虚惊一场。”

她耸耸肩，半嘲讽的笑笑：“就是敲打我们的。发个警告，再有下次......”

就不是去过毒的蛇了。

气氛凝重了起来。三边坡近日形势动荡，他们也深陷其中。三个人本就各怀心事，对毒蛇事件稍一联想，原本稍加轻快的心又沉下去。一个个愁眉苦脸，强颜欢笑。

“所以。”

最后百灵一拍手，故作轻松：“我姐夫和艾梭去苦修，该进货的去进货，该守寨子的守寨子......”

她用下巴点点沈星，揉了揉头发：

“我姐夫留我在寨子头不放心，苦修又不好带起我，我也不好跟到拓子哥他们去进货嘛。思来想去，就把我放到大曲林咯，在我那个家教学生那点。虽然现在也不用上课咯，人家考完起了，我就纯是客人，在那住起做客，陪他家娃娃耍嘛。”

虽说人家是好意，但一想自己寄人篱下来避难，白吃白喝的住着，总有些不是滋味。百灵苦笑着叹口气，眯起眼睛望着太阳：

“不知道哪样时候是个头啊……”

“受罪哪有头啊。”刘金翠自嘲的勾勾嘴角，“人生到世上都是来活熬的，这才哪到哪儿……”

她似有感慨的看着百灵，长叹一声：“日子还长着呢……”

百灵没回应她，只是托着腮，凝眉眺望。当时的她并没有完全听明白刘金翠的话，也并不知道那是过来人点到即止的意会。她仍对未来抱有天真幻想，以为一切都会结束，生活总会回归正轨。

人生是漫长的，有一天，她确实会再度驶回她想要的轨道上。只是那时的她不会知道，她要为此走多远的路，付出怎样的代价。也并不会知道，当她受尽磋磨，历尽沧桑，不惜所有的再回到原点时，一切早已物是人非。

可惜，在那个暖洋洋的下午，她晒着太阳，还不知道这只是个开始。她只漫不经心的点点头，当那是刘金翠的无心之言。多年后回味往事，她才恍然大悟，原来所有的一切，在当年早有预言。

刘金翠看着百灵发着呆，明显没听进去话，也不好再说什么。有些事没经历过，旁人说什么也没用。她叹口气，自如地扭回头，和沈星讲话：

“等下你送我回去的时候，正好把那个礼盒拿走哈。”

百灵敏锐的嗅到八卦的味道，停止发呆，转过头目光炯炯的看着这两个人。

“为啥呀，不领情？”

沈星一头雾水的转头，以为刘金翠又是在拒绝他。

“倒也不是。”

刘金翠低头笑笑，有些无语的抬头看着沈星：“你给老子买大了。”

她微动嘴型，无声的骂了一句，脸上却隐隐有笑意。然而沈星没捕捉到，他还是只顾着琢磨他被猜叔冷落的事。两人的神情被百灵尽收眼底，她意味深长的看着刘金翠，逐渐露出一个耐人寻味的笑。

刘金翠瞪她。她无辜的眨了眨眼，满面“我懂”的神情，暧昧的笑了笑，吐了吐舌头。

刘金翠白了她一眼，飞速的把头扭开了。

“哎，对了，顺便跟你俩讲一哈。”她正色，清了清嗓，若无其事的对沈星和百灵宣布道：

“我不做坤帕迪那个生意了。”

沈星和百灵两人刚诧异的看她一眼，还来不及说任何，就听她飞速说道：

“不要问为哪样！肯定不是因为那些狗屁道理。”

“......老子就是不想做。”

她用高跟鞋尖踢了踢地面，咬着吸管，顶着沈星和百灵从两边投来的目光，佯装自然的嘟囔道。

百灵和沈星看着她，不约而同相视一笑，彼此心领神会。他们两个还是一个懒洋洋的趴在栏杆边，一个漫不经心倚着矮墙，谁都没有说话，但脸上都带着由衷笑意。刘金翠虽嘴硬，脸上却同样浮现出一种发自内心的笑，周身散发着跳出枷锁的轻松和解脱。百灵目不转睛的看着她，脸上忍不住流露出同样的神情。她依旧不语，只眯着眼，在阳光下轻笑着，庆幸刘金翠终于能得偿所愿，从是非中脱身。

沈星神色复杂，想想他们两个曾经的争吵和矛盾，似乎感慨良多。他几度张嘴，却又欲言又止，似有万语千言，但最终只轻轻说了一句：

“好事。“

他笑眯眯的，似乎是想到什么，转头又问她：

“那你不做，陈会长能乐意吗？”

“他好像也不做这些了。”

刘金翠不以为意，耸了耸肩：“也好，正好省的跑路咯。”

百灵愣了愣，笑容微微僵在脸上。

陈会长不做了？

那他要干什么？

在姐夫身边耳濡目染训练出的谨慎让她敏锐的嗅出了不对。三边坡没有任何事的发生是无缘无故，小到天边落下的一滴雨，大到政权更迭，蝴蝶的翅膀轻轻扇动，带来不可预知的后果。一切都是风雨欲来，危机四伏的信号。

能在三边坡做大的生意就没有干净的，而任何的势力发展，说到底就是地盘的扩张。虽说边境新娘的利润对他们商会来说不值一提，但其中的关系盘根错节，利益牵扯，也没那么简单。况且蚊子肉也是肉，以前都做得好好的，眼下这个时间，这个节骨眼，这么干脆、这么爽快的就全盘吐出来了？

在百盛□□纵火之后？

这是弃卒保帅，还是…….

象龙商会已经站好队了？

百灵不动声色的瞄了一眼刘金翠和沈星，他们两个神色并无异样，对此似乎并无察觉。她犹豫着，不知是否要问问刘金翠具体情况，就听她满含期待和憧憬的和他俩盘算：

“我打算做点小生意。”

她未能开口的担忧就这样被刘金翠的喜悦堵了回去，再找不到机会分说。她只能看着刘金翠兴冲冲的对沈星说：

“到时候你过来跟我参谋参谋噶。你那么鬼精鬼精的，一起合伙嘛。”

她抱臂笑着，满脸都是对崭新、干净的安逸生活的盼望，百灵很少见她这么精神焕发过，但她不知为何诡异的担心起，这是回光返照。

在三边坡…….真的有人能成功的金盆洗手，过上安生日子吗？

她突然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可是她看着刘金翠，不知该如何开口。她头一次笑得那么真心，那么畅快。刘金翠注意到了百灵的目光，笑盈盈的转过来，用胳膊肘捣了捣她：

“莫要不平衡吃醋嘛，我哪能忘了你撒。”

她亲昵的揽住百灵，和她喃喃的念到：

“我啷个不晓得你嘛，你又有本事，心气儿又高……那我可是等到起和你一起搭伙当老板的噶。”

“哪样？你不是正找不到事做，过一阵安生点，要不要一起闯闯嘛？”

百灵看着刘金翠兴致勃勃的笑脸，最终还是没能忍心浇她一头冷水。她勉强的挤出一个笑，浅浅应了一声，也不算拂了她的好意。

刘金翠手里的柠檬水又喝完了，吸管呼噜呼噜响着，连一滴水也吸不上来了。沈星玩笑两句，还是贴心的颠颠儿跑去给她们两个再买新的奶茶。他刚走开，廊桥的尽头就出现了一个身影，鬼鬼祟祟的佝着身子，快步走向百灵和刘金翠背后：

“刘金翠噶？”

百灵刚转过头，还来不及看清来人，只见到一个灰扑扑的影子手起刀落，下一秒，还热着的鲜血飞溅到她眼前，又在她的脸上冷掉，干涸。

刘金翠哀叫着捂住脸，倒在了地上。

一切发生的太急，谁也不曾料到。划伤刘金翠的凶手早已跑开，百灵去抓他只抓了个空，险些被他挥刀砍到。她懊恼的跺了跺脚，只能眼睁睁看他逃跑，赶忙回过头去查看刘金翠的情况。

刘金翠蜷缩在地上，凄厉的嚎叫。她那张昔日光艳照人的脸如今被鲜血染的斑驳，在金色的阳光下，变成刺眼的橙红色，晃得百灵有些睁不开眼。她跪在地上，喊着刘金翠，试图让她从惊惧中恢复理智。然而她的耳边却回斥着刘金翠的哭叫和脑内尖锐的轰鸣。阳光太过刺眼，晒在她身上，让她又开始感到眩晕恶心。沈星也早从另一边飞奔了回来，扑过来不住的呼喊刘金翠。

一团乱轰轰的吵闹中，她感觉眼前的景象开始虚实切换，天地缓慢的旋转。她微微撑着地面，让自己缓一口气。一旁的地面上，两杯奶茶飞溅一地，一片狼藉。

这可真是一个过于欧亨利的结尾。

百灵虚扶着地面，荒诞的想着，抬起了头，望向天空。

......三边坡的太阳依旧那样灿烂。

最近慢了一些，进入业务月and苦昼短持续走剧情中、、我会努力的

我这个班上的好苦，乙方也耍我法务也耍我，崩大溃的团团转、、

我非得上班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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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第 36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