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崩铁/all穹]ASCAO异常录 第5章 拉帝奥的医学“关怀”

姬子的下午茶和那场印章引发的小小混乱，让穹恍惚地觉得自己似乎开始触摸到ASCAO的某种脉搏——一种在绝对异常中维持秩序的努力。

但这种错觉很快就被打破了。

第二天一早，终端发来的指令冰冷而直接：

【实习生穹，请立即前往医疗部B翼进行入职体检。坐标已更新，迟到将影响后续权限激活。】

医疗部。

经过第一天的实习，穹再想起那份优渥合同里附带的全面医疗保障条款，当时只觉得是福利，现在却品出几分不同寻常的意味。

更何况入职体检不是做过一次了吗？难道ASCAO有吸血鬼所以需要员工鲜血供养吗？

想到体检，穹又想到了短暂引导过他的三月七。

不管穹心里是怎么想的，他还是老实去了医疗部。

医疗部B翼位于缓冲层一个相对独立的区域，空气里的消毒水气味更加浓烈，却混合着一种难以形容的、类似于臭氧和高温金属的锐利气息。

这里的灯光异常明亮，照得纯白色的墙壁和反光地板一片惨白，几乎有些刺眼。

走廊里寂静无声，只有他一个人的脚步声在空旷中回响，偶尔有一两个穿着白大褂或全身防护服的身影匆匆走过，目不斜视，表情淡漠。

按照坐标指引，他停在一扇标着【3号综合检测室】的金属门前。

门自动滑开，露出内部广阔而冰冷的空间，各种他从未见过的仪器闪烁着不同颜色的指示灯，发出低沉的嗡鸣或高频的嘶嘶声，粗大的线缆和能量导管像蛇一样盘踞在墙壁和天花板的接口上。

房间中央是一个孤立的平台，旁边站着一个人。

那人身形高挑，穿着一丝不苟的白色医生袍，外面套着一件浅蓝色的无菌褂子。他有一头罕见的蓝色头发，此刻正背对着穹，低头看着手中一个悬浮的数据屏幕，屏幕上的光影映出他线条冷峻的侧脸。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眼睛，当他不耐烦地转过来时，穹看到那是一双外层是锐利的红色、内圈却泛着金属般冷金色的奇异眼瞳，此刻正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意味上下打量着穹，像是在评估一件物品的瑕疵。

“穹？”他的声音和眼神一样，带着一种冰冷的穿透力，“我是拉帝奥，医疗部门负责人之一。你的体检由我负责。脱掉外套和鞋子，站到平台上去，动作快一点，我的时间很宝贵，不希望浪费在等待你进行无谓的心理建设上。”

穹被这劈头盖脸的效率和不带温度的言语弄得一愣，下意识地照做。

冰冷的金属平台透过袜子的薄层传来寒意。

拉帝奥走近几步，目光依旧锁定在他身上。

“根据你的入职档案，你的基础教育水平勉强达到标准线，但对异常生物学的理解几乎为零，逻辑推理能力测试成绩徘徊在及格边缘——希望你的身体机能至少能比你那贫瘠的常识储备更耐用一些。”

穹张了张嘴，想反驳点什么，却发现对方说的……好像是事实。

在丹恒和姬子那里感受到的些许自信瞬间被击得粉碎，以至于他忘了问为什么他要体检两次。

“第一项，基础生理扫描。”拉帝奥完全没在意他的反应，手指在数据屏上快速划动。

平台周围升起几道淡绿色的光栅，从上到下缓慢扫过穹的身体，发出细微的嗡嗡声。

“肌肉密度低于预期，乳酸代谢效率一般。看来你平时的运动仅限于……从宿舍跑到食堂？”拉帝奥看着实时反馈的数据，毫不留情地点评，“神经系统反应速度尚可，但应激激素基线偏高——通俗点说，容易紧张。控制好你的情绪，在这里，恐慌通常是致命失误的前奏。”

光栅消失。

不等穹喘口气，一个巨大的、如同金属菊花般的环形装置从天花板降下，悬停在他头部周围，内部结构复杂得令人头晕。

“认知抗性基线测试。保持清醒，尽量放松——虽然以你的脑波活跃模式来看，后者可能有点困难，它看起来像是一场永不停歇的噪音风暴。”拉帝奥的语气平淡得像是在陈述一个物理定律。

装置开始发出一种低频的、穿透力极强的嗡鸣，穹立刻感到一阵头晕目眩，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晃动，耳边似乎响起无数混乱的窃窃私语。

他咬紧牙关，努力保持站姿，感觉自己像是暴风雨中的一叶小舟。

“嗯……有点意思。”拉帝奥忽然出声，数据屏上快速滚过一串异常复杂的波形，“面对标准强度的认知干扰，你的表层意识混乱，但深层思维活动反而有轻微增强迹象？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保护核心认知……或者在被干扰激活？”

装置停止，嗡鸣声消退，穹晃了一下，扶住平台边缘才站稳，额头上渗出冷汗。

“下一项，存在性浓度测绘。”拉帝奥似乎对穹的不适视若无睹，直接启动了下一个项目。

几个散发着柔和蓝光的金属触角从平台边缘伸出，悬停在离他皮肤几厘米的地方，缓缓移动。

“这是在测什么？”穹忍不住问道，声音还有些发虚。

“测量你在现实结构中的‘锚定’强度，或者说，你被异常效应影响、扭曲甚至同化的难易程度。”拉帝奥解释着，但目光没离开屏幕，“对于需要频繁接触异常的一线人员，这项指标至关重要。一个存在性浓度过低的人，可能在靠近某些高维投影体时就会发生认知溶解或现实坐标偏移……”

他看着屏幕上逐渐成型的图谱，微微皱起了眉：“你的读数……异常稳定。甚至过于稳定了，像一块被塞进海绵里的石头，格格不入。”

“这不太符合常理。”

接下来的测试更加匪夷所思。

他被要求握住一个会随机发出刺耳噪音和强光的把手，以测试“逻辑抗性”。

拉帝奥的评语是：“你的大脑试图用毫无关联的童年记忆来覆盖干扰信号，效率低下得令人绝望。”

躺进一个会释放特殊能量场的舱体里测量“信息熵耐受度”，甚至有一个仪器试图量化他的“潜意识象征物稳定性”。

整个过程伴随着拉帝奥持续不断的、精准打击的毒舌点评。

“你的肾上腺素分泌曲线像是过山车，控制一下。”

“面对未知威胁的预设心理反应模式……偏向幼稚的逃避幻想，需要加强训练。”

“希望你的细胞再生速度能弥补你判断力上的缺陷。”

穹从一开始的窘迫和恼怒，逐渐变得麻木，最后只剩下一种深深的疲惫和对拉帝奥专业能力的敬畏——尽管这种敬畏里掺杂着相当程度的恐惧。

这个男人的每一句批评都切中要害，他似乎能透过皮肉直接看到一个人所有的生理和心理弱点，并且毫无顾忌地指出来。

终于，最后一项测试结束。

穹感觉自己像是被拆开又重组了一遍，浑身酸痛，精神更是疲惫不堪，他默默地穿上鞋子和外套。

拉帝奥站在房间中央，所有仪器都已安静下来，他正专注地看着面前悬浮的主数据屏，上面布满了穹根本看不懂的复杂波形图和参数列表。

他的手指快速操作着，将穹的数据与另一份庞大的、不断微微波动的能量波形图进行比对。

房间里只剩下仪器低沉的散热声和拉帝奥偶尔敲击屏幕的细微声响。

忽然，拉帝奥的动作停住了。

他身体微微前倾，那双红金异色的瞳孔微微收缩，紧紧盯着屏幕的某个区域。

穹注意到他表情的变化，那是一种纯粹的、近乎冷酷的专注和惊讶。

只见屏幕上，代表穹某项指标的波形线，正在与那份庞大的比对波形图产生强烈的共鸣，并非简单的吻合，而是像一根被拨动的琴弦，引发了另一根更粗大弦线的剧烈、高亢且极其稳定的共振。

那共振的幅度和稳定性，远远超出了旁边标注的“正常阈值范围”，在屏幕上形成一道尖锐而平稳的峰值。

拉帝奥沉默地盯着那峰值看了足足十几秒，然后飞快地调出更多历史数据对比，手指在屏幕上划出一道道残影。最终，他缓缓直起身。

他转过头，第一次用真正意义上的、不含嘲讽的审视目光看着穹，那眼神锐利得仿佛要把他刺穿。

“景元坚持让我来检测的理由就是这个吗？”拉帝奥极小声地说了一句。

“看来。”拉帝奥的声音依旧平静，但底下似乎潜藏着某种发现新大陆般的冰冷兴趣，“我们找到ASCAO对你如此感兴趣的第一个实质性原因了。”

他把数据屏幕转向穹，指向那两道强烈共鸣的波形。

“你的生物波形，与中心能源核心‘基石’的能量频率，产生了近乎完美的超谐共振，强度历史第三，稳定性……史无前例。”

穹看着那自己根本看不懂的图形，又看看拉帝奥那双仿佛燃烧着冰冷火焰的眼睛，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

他不知道这“基石共鸣”具体意味着什么，但他清楚地从拉帝奥眼中看到了一种混合着学术狂热和风险评估的复杂情绪。这绝对不仅仅是“有点特殊”那么简单。

拉帝奥收回屏幕，开始快速加密和存档数据。

“今天的体检结束，数据很有价值。”他语气恢复了之前的公事公办，但那份发现带来的震动余波仍在，“回去休息。关于你的情况，我会和景主任汇报……”

“我想景主任已经知道了，医生。”穹弱弱提醒，他想说这一点很久了。

拉帝奥挑了挑眉毛：“ASCAO给了很多医疗福利。”

“……”穹并不信这话，但检查都做完了，再说些什么都没意义了。

“记住，在你接受进一步指导和训练之前，不要试图靠近基石能源导管区域，除非你想体验一下被过量纯粹现实能量冲刷成基本粒子的感觉。”

他挥了挥手，示意穹可以离开，注意力已经重新回到了那些宝贵的数据上，仿佛穹这个人已经不再重要，重要的是他身上产生的这项异常读数。

穹几乎是逃离了那间冰冷的检测室。

拉帝奥最后的话语在他耳边回响。

敬畏和恐惧达到了顶点，但他隐约意识到，那个毒舌又苛刻的男人，其严厉背后或许确实隐藏着一种极端务实、甚至可能是为了保护中心或许还有一个他而存在的严谨。

只是这种“关怀”的方式，实在让人难以消受。

他摸了摸还在隐隐作痛的后颈，那里被某个探针一样的东西扎了一下，说是要测“细胞级能量亲和度”。

外面的走廊依旧明亮寂静，但他感觉自己和刚来时已经完全不同。

某种看不见的标签，似乎已经被牢牢地贴在了他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