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冲层的宿舍区,灯光模拟着永不抵达的黄昏,温暖却带着一种人造的倦怠。
通常这个时候他应该在档案部工作,但或许是丹恒考虑到今天穹要和景元会面,便说会面后再去就行。
此时穹躺在床上,目光没有焦点地落在天花板的柔和光晕上。
那种“感知”从何而来?为何独独他会有这种感觉?丹恒会如何记录这次事件?那份冷静客观的报告,会将他描述成一个幸运的意外,还是一个需要被标记的异常个体?
假如是刚入职的穹,或许会以为自己是有什么天赋异禀的地方,但是和黑天鹅对话后……穹只希望自己还是人类。
终端屏幕亮起,幽光在略显昏暗的房间里有些刺眼。
是穹定的闹钟。
穹坐起身,深吸了一口气,空气洁净得滤掉了所有杂质,也滤掉了人间的烟火气。
他走到洗漱间,用冷水拍了拍脸,看着镜中的自己。
那张还带着些许学生气的脸上,困惑和疲惫交织,眼底深处藏着一丝自己都未能完全察觉的警惕。
他仔细整理了一下深蓝色的实习生制服,抚平每一道细微的褶皱,仿佛这外在的整齐能带来些许内心的秩序。
再次走在通往核心区域的宽阔走廊上,穹的心情与第一次被召见时截然不同。
那时是懵懂的好奇夹杂着对未知的敬畏,而现在,一种无形的重量压在他的肩上。
墙壁上象征秩序的徽章,空气中沉静的香料气味,都仿佛在无声地强调着这个地方的深不可测。
他在那扇熟悉的实木门前停下,再次确认了制服的整齐,然后抬手,用指节不轻不重地叩响了门扉。
“进来吧,门没锁。”景元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带着一如既往的温和与些许慵懒,像午后晒暖的猫。
穹推门而入。
办公室内的景象与他第一次来时几乎一样。
温暖的灯光洒满房间,四周的书架散发着油墨和旧纸张的沉静气息,房间一角的小型喷泉装置发出潺潺水声,更添几分静谧。
景元正背对着门口,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窗外还是那副模拟的山谷。
他闻声转过身,手里还捧着一个素雅的白瓷茶杯。
今天他穿着一身宽松的浅色常服,白色长发随意地束在脑后,几缕碎发垂落额前,让他看起来比正式场合更添几分闲散气质。
“哦,是穹啊。”他脸上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微笑,“来得正好,我刚泡了一壶雪顶含翠,今年的新茶,味道清雅,正好祛祛这地底的湿气。”
他边说边走向茶海,动作流畅自然地开始烫洗另一个茶杯,没有半分上位者的架子。
“主任。”穹微微躬身,依旧有些拘谨。
“坐,别站着。”景元指了指茶海对面的座位,自己先悠闲地坐下,将斟了七分满的茶杯推到穹面前。
茶汤澄澈碧绿,热气袅袅升起,带着一股清冽的兰花香。
穹依言坐下,双手捧起茶杯,温热的瓷壁透过指尖传来一丝暖意,稍稍驱散了些许他内心的寒意。
他小啜一口,茶香在口中漫开,滋味确实清远,但他此刻味同嚼蜡。
景元似乎并不在意他的心不在焉,自己也端起茶杯,细细品味了一番,才满足地叹了口气:“好茶。可惜啊,上面那些人总喜欢炒作,把这清静之物搞得满是铜臭。”
“还是在这儿偷得浮生半日闲,喝得自在。”他像是随口抱怨,又像是真心感慨。
闲聊了几句关于茶叶和天气的话后,景元才仿佛不经意地将话题引向正轨。
“说起来,丹恒提交了昨天的任务报告。”他放下茶杯,目光落在穹身上,那双金色的眼眸在茶香氤氲中显得温和而深邃,“D-03主干廊的空间扰动……听起来挺惊险的,没受伤吧?”
他的语气充满了关怀,像一位体贴的长辈。
“没有,谢谢主任关心。”穹连忙回答。
“嗯,年轻人,恢复快是好事。”景元点点头,手指轻轻摩挲着茶杯边缘,“报告里提到,导航和通讯都失效了,丹恒尝试了多种逻辑推导和路径标记,效果都不理想……最后,是靠着你的一种特殊感觉找到了出路?”
他问得极其自然,仿佛只是在确认一个无关紧要的细节,目光里没有审视,只有纯粹的好奇。
穹的心提了一下,知道终究绕不过这个问题。
他放下茶杯,组织着语言,尽量客观地描述:“是的……但那种感觉非常模糊,我也说不清楚,就像……就像在完全黑暗的房间里,偶尔能感觉到一丝极其微弱的气流方向,没有任何依据,只是一种……直觉。”
他避开了“感知波形”这类可能引向自身特殊性的词汇,将一切归咎于难以复制的“直觉”。
“直觉啊……”景元轻轻重复了一遍,语气里听不出任何情绪,他身体微微后靠,目光投向窗外,像是在思考什么。
“你知道吗,穹,在ASCAO,我们建立了庞大的数据库,制定了无数严密的规程,依赖最先进的设备和分析模型。我们相信逻辑,相信数据,相信一切可以被量化和验证的东西。”
他的声音平缓。
“这些工具,就像我们在这无尽黑暗中的灯塔和罗盘,指引着我们,保护着我们。绝大多数时候,它们都可靠得如同我们呼吸的空气。”他顿了顿,指尖在茶杯边缘轻轻敲击了一下,发出细微的脆响。
“但是——”他话锋微转,目光重新落回穹身上。
“当我们面对的,是那些本身就善于扭曲逻辑、篡改数据、甚至玩弄认知的异常时,这些最可靠的工具,有时反而会成为我们最大的盲点。它们会告诉我们‘此路不通’、‘信号丢失’、‘逻辑悖论’……将我们困在由它们自己构建的囚笼里。”
他拿起茶壶,慢条斯理地为自己和穹续上茶水,热气再次升腾。“在这种情况下,一点看似不合逻辑的直觉,一点打破常规的灵光一闪,反而可能成为撕破迷雾的关键。”
“丹恒是个极其优秀的档案管理员和外勤专家,他的逻辑和经验是我们的宝贵财富,但在昨天那种情境下,他选择了相信你的直觉,这本身,就是一种超越常规智慧的判断。”
景元的声音里带着对丹恒的赞许,也巧妙地将穹那无法解释的能力,归类为一种在极端情况下可能出现的、有价值的破局因素,而非需要立刻被解剖研究的异常。
这极大地缓解了穹心中的压力。
“主任,我……我并不确定那种感觉是否可靠,下次未必还能……”穹试图解释这种能力的不可控性。
“当然,当然。”景元理解地点点头,语气温和,“我并非在鼓励你依赖这种不可控的感觉,恰恰相反。”
他放下茶壶,神情稍微严肃了一些,虽然嘴角仍带着浅淡的笑意。
“直觉如同野马,能带你瞬间穿越荒漠,也可能将你带入更深的流沙。尤其是在我们这里,许多异常最擅长的,便是伪装、引诱,甚至直接塑造你的感觉,部分异常拥有合理化的能力,让人心甘情愿地赴死。”
“你的那次成功,是幸运,也是一种警示。警示我们,既要保持对常规工具的反思,也要对非常规的感知抱有最高级别的审慎。”
他说话的方式,像一位谆谆善诱的导师,将利弊分析得清晰透彻,既肯定了穹的价值,又点明了潜在的危险,让穹不由自主地信服,而不是感到被威胁。
“我明白了,主任。我会牢记的。”穹真心实意地说。
“很好。”景元似乎很满意他的态度,脸上的笑容舒展了些。他不再谈论这个话题,仿佛刚才那段关于直觉与逻辑的深刻讨论只是茶余饭后的闲谈。
他的目光转向了茶海旁边那副精致的棋盘。
棋盘是上好的楠木所制,棋子温润如玉。
上面的棋局似乎是一盘残局,黑白子纠缠在一起,形势微妙。
“会下棋吗?”景元随口问道,指尖拈起一枚黑子,在手中把玩。
“只懂一点皮毛。”穹老实回答。
他大学时和室友下过几次,规则都未必记得全。
“无妨,棋道如兵道,也如世道,有时候旁观,反而能看得更清楚。”景元将那枚黑子轻轻放在棋盘一个不起眼的位置上,这个落子看似平淡,却隐隐牵动了中腹一片白棋的气。
他没有继续落子,而是看着棋盘,仿佛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穹讲述。
“你看,这棋盘方寸之地,规则简单,但每一步落子,都蕴含着无数的可能。有人喜欢大刀阔斧,猛攻猛打,恨不得一口气吞掉对方所有棋子,觉得那样才够痛快,才算胜利。”
景元点了点棋盘上几处厮杀激烈的角落。
“也有人偏爱稳扎稳打,步步为营,构建铜墙铁壁,追求的是‘不败’而非‘大胜’。他们视一切激进的变革为洪水猛兽,认为维持现有的平衡,就是最大的成功。”
景元的手指划过棋盘上那些看似稳固,实则有些僵持的边界。
“这两种思路,无所谓绝对的对错,只是理念不同,选择的路径不同。”景元的声音依旧平和,但穹能感觉到,话题正在转向更深的层次。
“但在ASCAO,我们面临的棋局,远比这复杂得多。”景元的目光离开棋盘,再次看向穹,那双金色的眼眸在灯光下显得深不见底。
“我们面对的‘对手’,不只有那些收容单元里的异常。棋盘之外,还有棋盘;棋手之间,亦有博弈。”
他端起茶杯,吹了吹气。
“有些人,认为我们过于保守,将异常视为纯粹的威胁,是必须被禁锢的猛兽。他们渴望更积极地利用这些力量,甚至不惜铤而走险,去触碰那些被严格封存的禁忌,认为那才是人类进化的未来。他们想做的,是打破现有的棋盘,用新的规则来玩一场更刺激、也更危险的游戏。”
穹想起了阮·梅那纯粹到漠然的研究**,想起了黑塔那将一切都视为实验素材的眼神。
她们是否就是景元口中“激进棋手”的代表?
“而另一些人,”景元继续缓缓说道,“则认为我们做得还远远不够。”
“他们恐惧任何形式的‘异常’,认为哪怕是最轻微的接触和利用,都是在玩火**。他们希望将收容措施无限加强,甚至主张彻底隔绝与某些高风险项目的任何互动,将ASCAO变成一个纯粹的、绝对安全的‘监狱’。他们想做的,是加固棋盘的边界,甚至希望这盘棋永远不要开始。”
这或许能解释为什么像星期日领导的伦理委员会,有时会与研究部门产生理念上的冲突,但这话也不对,穹不觉得星期日害怕异常。
“作为执掌这艘船的人。”景元轻轻放下茶杯,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响,“我需要考虑的,不是哪一步棋最精妙,哪一种理念最高明,如何确保我们不会因为内部的倾轧,而先于外部的威胁沉没。”
“那……我在这盘棋里,算什么?”穹最终还是顺着话锋问出了口,声音很轻。
景元看着他,目光温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欣赏,仿佛在欣慰他终于问到了点子上。
“你?”景元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一种长者的包容和些许神秘,“你是一颗刚刚落入棋盘的……新子。”
他的手指虚点着棋盘上空着的一个位置,那个位置看似偏离主战场,却又隐隐关联着几条重要的“大龙”。
“你的材质特殊,落点意外,价值未明。有人看到你会觉得是机会,有人看到你会觉得是威胁,也有人……只是单纯地好奇,你这颗从未见过的新子,接下来会如何移动,又会给这盘棋带来怎样的变数。”
他并没有给穹贴上任何明确的标签,只是点出了他作为变量的存在。
“我不需要你现在就明白所有的规则,也不需要你立刻选择站在哪一边。”景元的语气重新变得轻松起来,仿佛刚才那些沉重的话题只是棋盘上的推演游戏,“你现在要做的,是熟悉这个棋盘,了解不同的棋路,保护好自己,然后……慢慢找到你自己的走法。”
他站起身,走到书架旁,取下一本看起来颇为古旧的棋谱,随手翻看着。
“记住,穹,在这盘棋里,知识是你的眼目,让你看清局势;理智是你的盾牌,让你抵御诱惑;而清晰的自我认知……”他合上棋谱,目光深邃地看向穹。
“则是你的根,让你无论被放在哪个位置,都不会轻易迷失自己的方向。”
他走回茶海边,将那本棋谱递给穹。
“这本《弈林杂谈》,不是什么高深的秘籍,但里面记录了一些有趣的残局和不同流派的思路。闲来无事可以翻翻,或许能对你有些启发。”
“棋如人生,有时候,跳出非黑即白的对抗思维,能看到更广阔的天地。”
穹接过那本略显沉重的棋谱,心情复杂,景元的每一句话都似乎意有所指,却又没有施加任何直接的压力。
“谢谢主任,我会认真看的。”穹郑重地说。
“好了,茶也喝了,话也聊了。”景元伸了个懒腰,恢复了那副慵懒闲散的模样,仿佛刚才那个运筹帷幄的领导者只是穹的错觉,“回去休息吧,年轻人别总皱着眉头,像个小老头似的。未来的路还长,慢慢走,仔细看。”
穹站起身,再次向景元鞠躬,然后捧着那本棋谱,退出了办公室。
从景元主任那里回来,穹感觉心头的重压似乎被巧妙地卸去了一些,那本《弈林杂谈》被他随手放在床头,和波提欧送的抽象派金属块做了邻居。
他没有立刻去钻研“棋局”,那太烧脑了,倒是看着那扭曲的金属块,莫名觉得顺眼了不少——至少它表里如一地怪着。
心态一放松,看什么都顺眼了些。
连档案部那混合着旧纸和臭氧的“经典”气味,闻起来都仿佛多了几分知识的厚重或者说陈腐。
“丹恒老师。”处理完一批关于总爱把自己打个死结的调皮绳索,一个Safe级,备注:建议配备快速解结指南的档案后,穹伸了个懒腰。
“你说,咱们这儿有没有那种……嗯,特别适合放松摸鱼……啊不是,是适合陶冶情操的Safe级异常?比如能放点音乐或者变个魔术什么的?”
丹恒从一堆待校验的数据中抬起头,青绿色的眸子瞥了他一眼,没什么表情,但也没批评他用词不当。
“ASCAO-115-永不停歇的八音盒,旋律单一,连续播放七十二小时后被证明有轻度精神污染风险,目前已封存。ASCAO-662-蹩脚魔术师的手套,只能把东西变没,且无法控制变没什么,曾导致三名研究员丢失钥匙、一支笔和半块三明治,风险评估后列为恼人级。”
穹:“……好吧,当我没问。”
看来中心的娱乐项目都挺硬核。
丹恒低下头继续工作,过了几秒,又淡淡补充了一句:“食堂今天周四。”
穹愣了一下,随即想起素裳之前的强烈安利——周四特供巧克力蛋糕!
他瞬间觉得档案部的空气都甜了几分。
中午食堂人声鼎沸。
穹果然在甜品窗口看到了那块传说中的、看起来无比诱人的巧克力蛋糕,以及正对着蛋糕双眼放光的素裳。
“穹!快!就是它!”素裳看到他,激动地挥手,差点打到旁边正慢悠悠路过的青雀。
青雀灵活地后撤一步:“淡定,素裳,蛋糕又不会长腿跑了。不过话说回来,在这儿,什么东西长腿跑了都不奇怪。”
她对着穹耸耸肩,“哟,新人,别被她带歪了,虽然这蛋糕确实不错,值得为她破例排次队。”
最终,三人端着餐盘坐到了一起。
蛋糕果然名不虚传,浓郁丝滑,瞬间治愈了被档案摧残的神经。
素裳一边幸福地眯起眼,一边分享着她不知从哪听来的小道消息:“听说没?昨天白厄队长他们出外勤回来,经过D区那个老是闹毛病的自动门时,那门居然提前三秒就开了!以前都得等半天!你们说是不是那门终于被修好了?”
青雀慢条斯理地吃着她的健康餐,闻言挑了挑眉:“修好?我赌五毛是那门自己终于学会了看脸色,知道再不识相点,白厄队长可能就直接物理说服了。”
穹听着她们拌嘴,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这种轻松的氛围让他感觉很舒服,他甚至鼓起勇气,分享了之前波提欧送他“纪念品”的事。
“哇!波提欧前辈送的?”素裳眼睛一亮,“他可是很少主动跟人搭话的!看来他很看好你嘛!虽然那礼物听起来是有点别致?”
青雀则了然地点点头:“正常,那家伙的审美一向走在崩坏的前沿。不过他能给你东西,说明你至少没被他归到碍事的那一类,算是个好开头。”
饭后溜达消食,穹在下层通道还真撞见了正在保养装备的波提欧。
他打了个招呼,波提欧头也没抬,只是哼了一声:“小子,还没被档案淹死?”
“托您的福,还在扑腾。”穹试着用对方的风格回应。
波提欧动作顿了一下,抬起头,用他那双带着点野性的眼睛上下打量了穹一遍,嘴角似乎扯动了一下:“行啊,有点长进,至少说话没那么文绉绉了。”
他扔给穹一小罐东西,“拿着,后勤部新批的润滑剂,喷喷你那个工位椅子,别老吱呀响,听着烦。”
穹接过小罐子,有点哭笑不得,但这确实很“波提欧”。
几天后,穹去给外勤部送文件,正好碰到白厄小队在休息区做任务总结。
气氛不像之前那么紧绷,白厄正拿着战术板,跟几个队员复盘着什么,说到兴起还比划了几下。看到穹,他笑着招招手:“哟,送文件的?来得正好,帮我们看看,这新设计的协同阵型,从旁观者角度看有没有啥明显的蠢样子?”
穹受宠若惊,虽然看不太懂那些复杂的战术符号,但还是认真看了几眼,凭感觉指了一处:“这里……好像有点挤?”
白厄摸着下巴看了看,一拍大腿:“有道理!回头让技术部再优化下间距!谢了啊,穹!”
希儿在一旁擦拭着她的武器,闻言抬头看了穹一眼,没什么表情,但微微点了下头,能得到这位冷面突击手的默认,穹心里有点小得意。
这些点点滴滴的互动,像微风吹拂水面,荡开一圈圈轻柔的涟漪。
穹发现自己不再总是那个需要被照顾和指引的新人,他开始能接上几句话,能帮上点小忙,能感受到自己正慢慢成为这个奇特集体的一部分。
那些关于棋盘、变量、基石共鸣的宏大命题依然存在,但在此刻,它们被这些具体而微小的连接冲淡了。
当然,如果他知道这份短暂的轻松,即将被某个不请自来的“低语”打破,他可能会更珍惜此刻蛋糕的甜味,和伙伴们拌嘴的闲适。
但此刻,他只是享受着这难得的、微风拂面般的平静。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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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景元的约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