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种丹枫分身乏术,而白珩的拳头就在眼前的情况下,景元毫不犹豫地就把正远在鳞渊境可能在暴打龙师和批改公文之间两点一线的饮月龙尊给卖了。
“是丹枫哥的主意!他说,你只有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才能发挥出最大限度地拆家本事,吸引将军他们的注意力,消耗掉他们的精力,最好让你自由造作,把将军创到没时间来关注我们的小动作。”
景元眨眨眼,补充道,“我保证这绝对是丹枫哥的原话!”
白珩把牙齿咬得咯咯响,狐狸耳都气得竖了起来,她用力一拍桌子:“哼!我倒不奇怪是他的主意!那条表面端着实际心思弯弯绕绕的小青龙最坏了!但是!他居然敢看不起我造作的本事?等着看我拆不拆他家就完了!还有—”
她猛地指向景元:“你们知情不报!是不是都认定了我的演技会很差?会露馅?嗯?”
景元干咳一声,眼神飘忽:“这个嘛……看破不说破,对大家都好,不是吗,白珩姐?”
白珩气得抄起一个软垫就砸了过去,被景元灵巧地躲过,顺势发出一声夸张的痛呼,仰躺在沙发上起不来了。
白珩冷哼一声,推了推在沙发上蛄蛹着就逐渐得寸进尺,开始占据自己领地的白猫小子:“少贫嘴了 !赶紧交代!你们到底琢磨出什么了?”
景元懒洋洋的撑起上半身,收敛了玩笑的神色,从怀中取出一物。
那是一个小巧玲珑、做工极其精致的物事,通体由某种泛着暗银色光泽的金属打造,形态宛如一朵含苞待放的喇叭花。
花茎部分被巧妙地弯曲成指环状,戒托上镶嵌着一颗米粒大小、却剔透莹润的透明玉石。
他将这喇叭花戒指放到白珩摊开的手心,然后伸出食指,轻轻按了一下那颗玉石。
细微的灵力波动一闪而逝,玉石从内而外渲染上了浅浅的普通紫。
下一刻,从那金属喇叭花微微张开的花口中,传来了一个他们都非常熟悉的声音,正是应星:
“是白珩吗?能听得到我说话吗?”
白珩的眼睛瞬间瞪大了,她紧紧握住那枚冰冷的金属花朵,一下子就明白了这朵花的用意。
在一切还没有浮出水面的时候,浮笙大概就打定主意参与这件事情,为了安全,也为了取信敌人,她果断地将所有常用的、可能被追踪的通讯玉兆都留在了家中。
在那次与景元在管道中短暂的一面之缘后,她彻底失去了与外界的一切联系,音讯全无。
这无疑意味着她已成功打入敌人内部,但在朋友们看来,这同样意味着浮笙处于了一个极度危险和孤立无援的境地。
应星的声音继续从喇叭花中传出,简洁的语言带着他特有的笃定:“这是我新研发的同心花,这一对戒指利用了一种目前仙舟上十分罕见的、能通过空间波动互相感应的共鸣星石为核心,还结合了朱明的一些古老的传讯秘术,保证了通讯的安全性和隐蔽性。”
“总而言之,它不依赖常规的玉兆网络,而是通过预设的共鸣频率进行点对点传导,几乎不可能被拦截或监听。”
景元在一旁补充解释道:“我和浮笙上次见面时,短暂交换过信息。我给了她一张纸条,告诉了她这个备用联络方式的即将诞生,还和她约定了四天之后黄昏时刻在衔芳圃交接。”
“现在,我们有一个可能的见面机会,可以让人亲眼去确认她的安全,并交接这重要的联系工具。”
白珩深吸一口气,将这几天充斥在心中的所有的焦虑和冲动都压了下去。
“还有什么要注意的吗?”她问,声音低沉而专注。
应星的声音透过那枚精巧的“同心花”戒指传来:“……用法便是如此。白珩,我们的机会仅有一次,务必谨慎,不要给她带去多余的麻烦。”
白珩小心翼翼地托着掌心这朵冰凉的金属花,指尖轻轻拂过花瓣上细密的纹路,仿佛在触碰一个易碎的梦。
不知道她漂浮的思绪触碰到了什么回忆,白珩忽然对着戒指那段的应星发问:“应星,你不想亲自去吗?这‘同心花’是你呕心沥血之作,难道你就没有什么话想亲自对浮笙说?”
她顿了顿,语气里满是不可思议:“居然这么大方就把机会让给我了?我需要说谢谢吗?”
戒指那头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细微的、仿佛齿轮咬合的细微声音一下又一下在空气中振动。
过了片刻,应星的声音才再次响起,比先前更加低沉:“我不需要你的道谢,也不需要你帮我说什么,实际上,我欠浮笙一个道歉。但不是现在这个时候,也不是通过这种方式。”
“道歉?!”
白珩的嗓音瞬间拔高八个度,狐狸耳朵“唰”地竖起,蓬松的尾巴也“砰”地一声炸开,活像被踩了尾巴的狐狸:“为什么要道歉?你惹她伤心了?!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我不知道?!你居然敢——”
她一连串的质问如同连珠炮,震得手心的戒指都跟着颤动起来。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还是瞬间想起浮笙从神策府回来后,这一段时间莫名低落的心情,当初自己天天晚上哄睡完小龙和浮笙,就在花园对着花花草草骂药王密传,或者上屋顶对着月亮骂丰饶。
但是现在看起来,原来这里面不是全都是药王密传的锅啊?
护崽心切的狐女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
景元在一旁无奈地把头埋进枕头里,逃避了一会现实的喧嚣。
他很清楚应星说的事情,难得这打铁的钢板直男终于反应过来了。
当初他和浮笙在神策府会议后那场暗流涌动的交流,腾骁将军不仅仅是旁观者,还是一个转述者。
与将军和策士大哥纯粹谈论小儿女小打小闹的看戏态度不同,旁听的他心情复杂的像是把柠檬苹果苦瓜辣椒搅在一起然后喝下去 ,事到如今,连自己都无法确定,自己对浮笙那份习以为常的关照里,到底掺杂了多少难以言喻的复杂味道。
想到这里,景元把自己从一摊猫饼复原成端庄的样子,仔细端详着眼前激动得尾巴毛都炸成蒲公英的白珩,内心暗叹:幸好白珩姐在感情上的敏锐度与她的直线条思维成正比,否则这局面怕是更要乱成一团。
随即他又是一怔,自己在胡思乱想什么?怎么都开始思考身为家人的白珩有什么好搞定的方法了?
定是连日加班加点的处理军务又要分秒必争的暗中布局,连他引以为傲的脑子都不太清醒了。
所以说,加班真的是坏文明,建议联盟击毙它吧。
“好了好了,白珩姐,”景元适时打断这场即将从单方面言语谴责失控发展为单方面线下约架的对话,生怕下一秒白珩就要冲出去找应星算账。
“不论你是想替浮笙出头,还是应星哥有什么未尽之言哽在心口难开,都等浮笙平安归来后,大家面对面说开可好?”
他看向白珩,金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毕竟,原谅与否,接受道歉与否,这都是浮笙自己的选择。我们谁也不能越俎代庖。”
眼看白珩顺毛成功,以一个幅度小到树懒都比她快的点头表示了赞同,他感觉话锋一转,将话题拉回正轨。
“当务之急,是确保这次交接成功,同时确认浮笙的安全。而我们一致认为,在眼下这般境况中,浮笙最想见到的人——是你,白珩姐。这才是我们决定由你进行这次联络的最重要的也是唯一的原因。”
这句话像一阵温和的风,轻轻拂过白珩心头的怒火,只余下丝丝缕缕的心疼在胸腔蔓延。
她想起浮笙依赖地抱着着她尾巴蹭来蹭去的样子,想起那孩子望着她时毫无保留的信任目光,想起小龙软绵绵的撒娇声。
是啊,浮笙这个脆弱的时刻最渴望见到的,绝对不是需要小心眼的龙尊,不是不会说话的应星,也不是喜欢捉弄人的景元,绝对是她这个可以肆意撒娇、寻求慰藉的姐姐,虽然温柔的镜流也很不错,可是她才是小浮笙唯一的家人啊。
白珩小心翼翼地将那枚同心花戒指戴上手指,动作轻柔得像在收藏一个珍贵的梦。
她深吸一口气,对着戒指,也像是对着自己,景元郑重宣告:“你说得对。不管是你和应星,还是丹枫那条心思比鳞片还多的龙,一切旧账,都等来日再算!现在,什么都没有我家小浮笙重要!”
戒指上那点微弱的紫色光点轻轻闪烁,仿佛应星在那头无声的赞同,随即彻底熄灭,恢复了透明的色彩。
景元见白珩收好戒指,心里安心多了,这才有心思认真打量了几眼这只毛发蓬乱的狐狸,然后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如果让浮笙看见这幅样子的白珩,到时候,她会不会因为心疼看起来凌乱但实际都是自己做出来的白珩,觉得将军虐待有功之臣的家属选择弃明投暗啊?
景元忍不住说道:“白珩姐,这两日你好生休养,保持最佳状态,给浮笙看看你最好的一面可是很重要的啊。你最好好好护理一下毛发。”
他意有所指地指了指她有些干燥的毛球尾巴:“总不能让浮笙见着你时,还要反过来担心你是不是憔悴了。”
白珩下意识摸了摸自己因连日折腾而忽视了日常护理的发尾,嘴上却十分不肯服输:“要你操心!不管我什么样,在浮笙眼里都是最美的!”
景元忍俊不禁,为了防止被恼羞成怒的白珩算总账,他摇头不再多言,转身走向房门。
就在他指尖即将触到门扉时,白珩的声音再次从身后传来,带着几分好奇的试探:“景元。”
景元动作微顿,有点不妙的预感涌上心头:“嗯?”
“方才,我只问了应星。”白珩的声音压低了几分,某种谨慎的试探伸出了枝节。
“你呢?难道就不想去见见浮笙?现在去见她,可是在她最脆弱、最需要帮助的时候,上演‘踏着彩霞来成为英雄’的经典幻戏戏码哦?”
景元搭在门框上的手指几不可察地收紧,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他侧脸上掠过一丝复杂的神色,最终化作唇边一抹淡淡的苦笑。
“正如你所说,白珩姐,”他的声音平静如水,却带着坦然。
“你才是她此刻最想见的人,是她可以毫无顾忌展现脆弱的存在。至于‘英雄’……”
他轻轻摇头,语气里带着几分自嘲:“我也有些不敢去见她。”
“不敢?”
白珩挑眉,尾巴好奇地晃了晃。
“嗯。”景元应道,金色的眼瞳望着门板上细微的木纹,仿佛能穿透它望见遥远的彼方。
“我怕见了她,会忍不住不顾一切地带她离开那个地方。但那样做,等于否定了她至今所有的努力与决心,是对她意志的轻视。我不能如此。”
白珩闻言沉默片刻,随即勉强一笑:“被你这一说,倒显得我是什么铁石心肠的大家长了……”
景元这才微微侧首,唇角勾起一个意味深长的弧度:“难道你会阻止浮笙继续她的计划?在她明确表示要坚持下去的时候?”
“当然不会!”白珩想也不想地反驳,语气斩钉截铁,“这是浮笙自己的选择!我可以担心她,心疼她,可以在暗处拼尽全力守护她,但绝不会、也绝不能做一个无视孩子意愿、强行把她圈在所谓安全笼子里的坏家长!”
话音落下,她自己却愣了一下,眼神有些恍惚。
原来不知何时,她早已将浮笙放在了需要被尊重、支持其独立选择的位置上,而不仅仅是需要庇护的幼崽。
景元没有回头,只是肩头微耸,语气轻松了几分:“看吧。”
他不再多言,抬手解除门上的禁制,推门欲出。
“喂!景元!”
白珩的声音又追了上来。
景元停在门口,半侧着身子投来询问的目光。
白珩脸上恢复了那副狡黠的明媚笑容,指尖绕着一缕微卷的发丝,理直气壮地要求:“记得下次过来的时候,给我带瓶好点的护发素!要能让尾巴顺滑如缎的那种!”
景元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摇了摇头,眼底却漾开真实的暖意:“知道了,白珩大小姐。”
房间重归寂静。白珩独自坐在沙发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戒指的轮廓,目光投向窗外正缓缓沉入暮色的天空。
[亲亲][亲亲][亲亲]
小天使们,来点评论好不好,没有你们热情的留言,我感觉我的评论区快死掉了[紫心][紫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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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喇叭花滴滴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