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热闹的街巷,爻爻的身影在人海中浮浮沉沉,她一次也没有回头,不在意我是否跟上。
我抿唇没有说话,仔细观察着路线,与街道上的云骑军。
目的地很快就到了,是街市中一处普通的住宅,四周有些零零散散的行人。
爻爻来到门前准备开门,旁边一座房屋里突然弹出个脑袋。
“爻爻回来啦,还没吃饭吧,家里做多了些糖醋排骨,我记得你姐姐很爱吃。”
爻爻抬起头,脑袋微微后仰,露出一个热情的笑容,吐了吐舌说:“多不好意思呀。”随后一蹦一跳的跑过去将邻居的食盒提过来。
“家里来客人啦,先不聊了,我那有我姐姐亲手做的腌萝卜,等会儿拿给你尝尝。”
邻居连连说好。
爻爻打开了门,转过头对我狡黠的笑。
似乎完全换了个人。
她缠住我的手,用脚随意踹开地面的易拉罐,但地面实在太过杂乱,她尴尬的红了脸,将地面的废纸拢成一团抱到别的房间去,又在某个犄角旮旯一手提着凳子一手提着桌子搬到我面前。
“你也饿了吧,先吃点。”她拿出餐具,打开食盒,里面是一大盆红烧排骨,三个人吃都绰绰有余。
我并没有动弹,爻爻也不在意。
我专注地看着她,她快乐的吃着这份红烧排骨,吃了大约三分之一就停下了。
“你不吃吗?”她有些疑惑的问。
“不吃算了,我姐姐每天要运动,消耗量很大,既然你不吃那就全都留给她,嘿嘿。”爻爻一脸无所谓。
随后转身前往厨房,不再搭理我。
我观察着这间房子,地面非常杂乱,铺满了废纸与废弃易拉罐,尽管爻爻刚刚抱走了很大一摊,也仅仅只留下一个能够歇脚的地方。
整间房子如同牢笼,窗户紧闭,我刚进来时并没有关门,才让这间屋子有些光亮。
这间屋子的味道也很特别。
我细细观察,但并不敢乱动。
爻爻去了厨房,很久都没出来。
现在的厨房并没有人,我确信着。
“家里来客人了?”我听见崎千的声音,她从大门处进来。
不,其实仔细听会发现音色相同,只有语气断句和爻爻不同,不过也正常,毕竟是双胞胎。
爻爻的声音从厨房传来。
“嗯呢,姐姐回来了,厨房有糖醋排骨,你回来得正好,还是热的,快点去吃,不然我就要吃光啦~”爻爻的语气很调皮,我甚至能想象出她的面部肌肉表情。
“好。”崎千对我颔了颔首,转身便进了厨房,门开的很小,我看不见里面的具体情况。
崎千的动作很快,端来食盒就开始吃。
她和爻爻一样,吃饭的时候坐在我正对面,我能清晰地看到她们俩的表情神态。
爻爻吃饭的时候很快乐,苹果肌从未下去,吃饭的动作很快,嚼咽频率很快,脸颊旁糊上酱汁也不管,是会让大人说出“慢点吃,着什么急”的吃相。
崎千吃饭的时候很沉默,面部肌肉也很沉默,眉毛不动,眼神虚虚望向不知名的地方,但吃饭速度并不慢,我能看见盆里的糖醋排骨很快减少。
免费看了一场吃播,我觉得爻爻很有实力。
手撑着下巴,垫在实木桌子上,崎千的目光并不落在我身上,我全神贯注地盯着她吃饭,她也没有什么反应,或者说,这才是她想要的反应。
崎千吃完收拾了碗筷,爻爻很快从厨房飞奔上楼,“不吃算了,哼,才不留给你。”
随后崎千从厨房出来,坐在对面说:“抱歉,是我把她宠坏了。”
我们二人相对无言,我静静地盯着她。
室内静默无声,她的眼神里充满疑惑不解,但是谁也没有说话。
或许已经到了坦白的时候,或许这也是她的垂死挣扎,如同蛛网上的猎物。
空气中弥漫着微尘,崎千的脸一明一暗。
“崎千姑娘,您的妹妹去哪了?”我终于无法忍受这浓重而沉默的氛围。
“刚才去房里了,你要见她吗?我去找。”崎千沉着应对,下一秒就准备往楼上走。
我立即起身,右脚往前跨了一大步,同时伸出右手拦住她。
“就在这喊她下来吧,不劳烦您上楼了,身为主人,待客之道要向您好好学学呀。”
崎千抿唇不语。
她盯着我,由于背光的原因,脸上被投射出一大片阴影,翠色的眼瞳显得阴沉沉的。
“我该叫您崎千,还是爻爻呢?”
静止的空气被我打破,我隐约听见玻璃碎裂的声音。
她一下子卸了力气,跌坐在地板上,双手搂住膝盖,下一秒又呈大字状躺在地上。
“果然装不下去啦。”她闭上眼,似是妥协。
“叫我崎千吧。”
我没有回应她的话。
“叫我崎千吧。”她睁开眼,依旧躺在地上,双眼无神。
“爻爻。”我叹了口气,撕开了横亘在彼此之间的谎言。
时间变得更加粘腻厚重了,像沥青般一滴一滴落下。
“……哈哈哈。我还以为至少能再挣扎一会儿。”爻爻坐起身来,用双手撑着地面,已然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很快她剧烈的呕吐起来,摔开厨房的门抱着垃圾桶开始呕吐。
接着便是流水的声音,我叹了口气,在杂乱的地面上寻找落脚的地方,拉开厚重的窗帘,同时打开窗户。
“让你见笑了,每次吃那么多真的有些难受呢。”沙哑的声音响起,能听出来爻爻的喉咙红肿了。
“你经常这样吗?”我没有回头,双手扶住窗沿,镜面反射出爻爻的样子,她沉默的背对着我坐在桌子上。
“每次。”她顿了顿,接着开口,“毕竟我是姐姐呀,要吃光妹妹吃不完的东西啦。”
“我也是妹妹,为了欺负姐姐,先吃一点也很正常吧。”她微微侧过头,对我眨了眨眼睛,翠色的眼瞳闪烁着。
“邻居经常送吃的来呢,很好吃,姐姐很喜欢,我也很喜欢。”
“初次见你的时候,我还以为是那家伙又要找人来说教,但是幸好你并不知情。”
我无意听她说这些,打断了她的话,“你对老板做什么了。”
她转过身对我笑了一下,很快就承认了,“是我干的。”
“那天她约我去鳞渊境,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不过我什么也没听见,因为要赶着回去给姐姐做饭,”爻爻耸耸肩,又摊开手,表示这是很正常的事情,“她说完之后问我在想什么,我就如实回答,她扇了我一巴掌,竟然说姐姐已经死了。”
“我很难过,她还说要告诉所有人,让我醒醒,之后扯着我的衣服不让我走。”
“推搡之间,我们两个都跌进了海里,我把她救上来就走了。”
得知了老板生病的真相,我有些语塞,不准备在此多做停留,准备回我的茶庄。
“慢着。”我听见了镜流的声音。
“云骑军公务,劳烦二位跟我们走一趟。”
爻爻跳下桌子,顺从地被云骑押走,经过我的时候,我听见她轻声说:“抱歉。”
……
从地衡司出来之后,天色昏沉,镜流护送我和老板回去。
“那几日我气得很,不想见她,就让你去送东西,本以为她的病情有所好转,却没料到是盯上了你,要通过你来给我洗脑呢。”老板叹了口气。
“崎千的死……我很难过,但事情总要过去,我不想看见爻爻这样……”老板的声音带着颤抖。
镜流拍了拍老板的肩,一路无言。
爻爻滥用禁药,已经送往十王司处置,而我还好吸入较少,休息几天就代谢完了。
“爻爻的邻居……”我突然想起对她们姐妹俩颇为关心的邻居,想问问老板该怎么办。
“她们都知道。”老板摇了摇头,叹着气回了自己的屋子。
她的眼圈很红,眼下泛着乌青,显然好几天没睡好觉。
我和镜流在庭院中坐下。
“老板这几日是去地衡司帮忙了?”
镜流点点头,“多亏了她,那群犯罪团伙很快就捉拿归案,最近云骑一直追查着市场上流通的剩余药粉。”
“爻爻是最后一个捉拿归案的。”她顿了顿又接着说。
晚上我掏出包裹着的幸运物时,一封信掉了出来,字迹娟秀。
“你能看见这张纸条,我可能已经进了地衡司,很抱歉对你下了药。
姐姐离开以后我时常在想,她死前是什么样子?死前在想什么?
老板总是劝我向前看,可是我的姐姐永远被我抛下了,她就站在我的身后,那样沉默着,一句话也不肯对我说。
我一步一步向前走,却离她越来越远,一开始我还能想起过去,直到后来,这些回忆就被蒙上了沙尘。
既然回忆不可永恒,那我就创造未来。若我不能为她痛苦,我又如何与她同在。
姐姐最后没有回来,我曾问询过姐姐的战友,求她们告诉我姐姐最后的样子,她们只是悲痛的看着我不发一言。
最后留下的,只有姐姐早就写好的遗书,我已经烧掉了,什么也不剩。
我就是姐姐。”
我在烛火旁烧了这封信,烛火明明灭灭,一张纸被吞噬殆尽,只留下点点灰烬。
我趴在桌子上放空脑袋,手摩挲着上上签,回想起这几日跟爻爻的日子,顿时感慨万千,有些无言。
窗户没关,一阵风卷来,灰烬糊了我一脸。
双生到这里就结束啦,这个故事很多细节我都没能写出来,有些是感觉不太适合写出来,只隐隐给了个线索,有些是我写不出来……
声音很关键,姐姐最后因何而死是很重要的,姐妹俩最后的结局其实很相似,都终于一点。
接下来就是感情线啦,其实双生这个故事本身就是给后面的故事铺路,但是我好菜……根本写不出来我想要的感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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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