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些紧张的往前看,崎千停了下来,直直的站在我面前。
她的身影被照的明明灭灭,在黑暗中扭曲又重组,又变成水滴滴落在石阶上,滴答声近在耳旁。
我悄悄一只手摸向腰间的药包,一只手揉了揉眼睛,满脸不可思议,这真的是我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类能看见的奇景吗?
“喂!愣在那干嘛!挡路了!”
扭头看身后,是爻爻,一身红衣,高马尾,气急败坏的表情,见到我回头了,恶狠狠地把手叉在腰间,双脚开立,下一刻就要扑我的架势。
我从路中央离开,默不作声的给她让道,看着她往前走去。
经过我的时候,我踉跄了下,她被吓了一跳,双手赶紧扶住我,我能感受到她的体温,是真的。
“干什么,注意一点!”她瞪了我一眼,很快把手收了回去,脚步加快。莫名其妙。
身影很快消失在亮光处,前方空无一人,崎千不见了。
“愣什么呢?”一只手拉住了我的衣袖,崎千的浅笑着的脸在我面前放大。
“没……事。”我有些有气无力。
“是累了吗?”她挠挠头,“抱歉,我本想带你来这里走走路锻炼下身体,那天看见你一头纱布,有些虚弱的样子,没想到……”
“你妹妹呢?她没等你一起吗?”
“妹妹?哦,她一向不爱和我一起出来锻炼,真是稀奇啊。”她瞪大眼睛,一脸不可置信。
我摸了摸她的手,有些发热,额头也有汗。
“更该锻炼的是你吧。”我转过身,此时耳边的私语和滴答声全部消失不见。
我拉住崎千的手往前走。
“你在云骑当差吗?”
“是的。”我故意扶住她的肩膀,让她跟我并肩。崎千原本点了点头,又慌张地看我一眼,说了句是。
“别紧张,我想问问,你认识镜流吗?”
“自然,剑首大人是云骑军的领袖。”
我点点头,她倒是没有再说话,我俩一路无言地向前走去。
来到观景台时,这里阳光正好,将每一个角落都照的清清楚楚。
这里是一座小亭子,坐落在一处小山峰,面积不大,只能足够七八个人伸长双臂围一圈。从这里俯瞰,罗浮百景映入眼帘,袅袅炊烟,滚滚人流,青翠树木铺成海洋,是崎千和爻爻眼睛的颜色。
崎千手扶柱子,目光专注的看着下面。
此地只有我们两人。
爻爻呢?
崎千没有任何反应,下山的路仅山中一条,爻爻如果下山一定会跟我们碰见,既然她没有下山,此刻又在哪里?
“爻爻刚也上来了,她有什么爱吃的吗?我身上带了一些。”我试探地问。
崎千疑惑的看了我一眼,翠色眼瞳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有些直勾勾的,说:“爻爻下山了,刚才还扶了你一把,你忘了吗?”
我顿时遍体生寒。
是崎千在欺骗我吗,有这个必要吗,这是我和她见的第一面,难道爻爻对我心存不满,让姐姐来教训我一顿?
不可能的事,何必如此,我在心里否认了这个可能性。
绥园据说闹鬼,会不会是此地磁场不好,让我产生了一些幻觉?
我僵硬着转头,听见了脖颈的嘎吱嘎吱声,底下的绿色海洋已然变成一双翠绿色的瞳孔,如漩涡般吞没一切。
急匆匆和崎千告辞之后,我回到了茶庄,门口的牌子没有摘下,老板正逍遥自在的躺在躺椅上,慢悠悠的扇着扇子。
“回来了?”老板似乎很正常,“今日是谁?”
“是崎千。”我走到老板身旁坐下,学老板的样子慢慢晃悠。
茶庄的今日的风很斯文,将地上的李花吹着打颤,柔柔的拂过脸很舒服,缓解了我的部分焦躁。
“是崎千啊,她又来了。”
我把今日发生的事情全都告知老板,老板面无表情,我又将自己的猜测说给她听,老板幽幽叹了口气,将往事娓娓道来。
“崎千和爻爻是我当年走南闯北遇见的一对双胞胎姐妹,父母早逝,她俩很懂事,我照顾过她俩一段时间,没有给我添过一点麻烦。”
老板瞥了我一眼,“比你省心多了。”
我摸了摸鼻子。
“崎千很稳重,早早的就进入了云骑军,训练很辛苦,她却从没抱怨,还总是帮金人巷的大家干些杂活,当时街坊都夸她少年有成。”
“爻爻性子有些暴躁,把她姐看的很重,有次我对她姐说了句重话,你猜怎么着?”老板给我比了比高度。
“才这么小的孩子,挡在她姐姐面前对我说,都是她干的坏事,让我放过她姐姐。泪汪汪的大眼睛抓住我的衣袖,哭的跟荷包蛋似的。”
“后来这俩孩子渐渐长大,有了独立的能力我就让她俩搬出去了,但也在金人巷,我时不时还能去看她俩。”
“但是,离了我之后,这俩姐妹倒是一个赛一个的不省心,像是要把多年没挨的打和骂都找回来似的。”
“崎千一棍子打不出个屁,爻爻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成天搞恶作剧,屋子里摆着些诸如《炼金术的三大奥秘》,《30天教你速成黑魔法》之类的书。”
老板明显是想从盘古开天地开始讲起,给我说了一堆这俩姐妹的糗事,我全神贯注地听着。
老板正欲往下说时,门哐啷一声开了。
白衣,是崎千。
听了那么多她的糗事,又想到刚才的奇幻经历,我又想笑又觉得恐惧,神色又青又红。
“刚才你走得急,好些东西都落我这了。”崎千对我勾起一个浅笑,对我举了举手上的食篮。
风吹着地上的李花打了几个旋儿,亲亲热热的往她腿上盘。
“您也在啊。”她像是才注意到老板的存在,漫不经心打了声招呼。
老板从摇椅上起身,神色晦暗不明。
谁也没有说话,我看看崎千,又看看老板,气氛有些尴尬。
确认了崎千的脚下有影子,我连忙跑过去,“多谢你,不过这些本就是我请你吃的。”
崎千脸上的笑终于从定格状态破裂开,换上了一副更为自然的表情,“抱歉,我不太吃这些。”
一种难言的尴尬在我俩之间蔓延,庭内又恢复静默无声的状态。
老板看着我俩的动作,甩了甩袖子,冷哼一声甩门而出。
“抱歉,是我打搅你们了。”崎千低下头,手指紧攥着衣角,一副很受伤的表情。
我摇摇头,“没事的。”
“老板很在意你和你妹妹的,她就是嘴硬心软。”我安慰她,又想到她刚才漫不经心的样子,“应该是你刚才的表现太伤老板的心了。”
老板给我说一大堆这姐妹俩的事时,语气又怀念又欣慰,有时说到生气的事情还会咬牙切齿手舞足蹈,现场给我搞情境表演,整的活灵活现。
我正欲拉住她的袖子,让她坐下,好给她分析老板的心理。
她摇了摇头,把食盒递给我说:“不用了,我太伤她的心了。”
“你知道……”话还没说完,崎千冰冷的声音打断了我。
“我都知道,”她深呼出一口气,“有些话偏偏对家人难以开口,只能故作别扭。”
“她对你说,我俩以前很调皮是不是?”
我点了点头,她像是想起什么,嘴角的笑意咧的更大了。
“我和爻爻刚被捡回来的时候,爻爻总爱缠着她,对我爱答不理,我有些伤心,一气之下跟爻爻大吵一架。”
“自此之后爻爻变了,她变得很爱粘我,总缠着我玩角色扮演,她扮演我,我扮演她。”
崎千无力的跌坐到凳子上,双手不停颤抖,她闭上眼,神情痛苦挣扎,高马尾有了下落的倾向。
“一开始我很乐意陪她玩,但无论我扮演自己,还是爻爻,她总是受到瞩目的那个。”
“你说她是故意的吗?”羽毛般飘落的一句话,轻的几乎无法听清,她并没有期待我的回答。
“无论是她得到的爱,还是任何东西。”
“有时候她变成她,我变成我,也总有人对我说‘怎么今日看起来如此不同,是心情不好吗’诸如此类的话。”
“你有想过吗?某一日他人都对着你喊另一个名字,说着一些你从未经历过的事情,仿佛你整个人都已消失,记忆不过一场幻梦。”
“多少次午夜梦回,镜子里照出的不是我,而是爻爻,一个咧着嘴笑的,爻爻。”
崎千仍然没有睁开眼睛,颤抖的双手扶住脑袋,我看见有晶莹的泪珠落下,跌落在桌上碎成千万片。
我没有插话,此时崎千需要的,是一个倾诉对象。
“那时,我又扮演起了爻爻。”她睁开眼,放弃所有抵抗,任眼泪吞没她的汪洋。
我握住她的颤抖的手。
“你告诉我,我现在是谁?”她神情一下子明亮起来,双手捧住我的脸,用力到有些疼痛。
她翠绿色的眼瞳映照出小小的我,眼睛如同一面镜子,现在,我眼里的又是谁呢?
“是崎千。”
她开心的笑了,眉眼飞扬,露出了一个不匹配她气质的欢快笑容。
这个笑,似曾相识。
“本来应该跟你前后脚到的,我刚才回了趟家,买的东西已经凉了,我让爻爻热了下,趁热给你送过来。”
她站起身,对我抿唇一笑,想强装镇静,但匆忙的脚步暴露了她。
我点了点头,但仍然未发一言。
等她的身影消失就打开盒子,里面赫然躺着––蒸熟了的虫子尸体。
仙舟有烤虫之类的特色小吃,但我品味不来,也从未买过这些东西。
是爻爻放的吗?她竟如此讨厌我吗?或者是讨厌老板呢?
想到老板前两日的粽子打扮,我心中有了个猜测。
为何打扮的如此厚重,遮掩伤痕只要裹上衣服就行,穿那么多层衣服,可能是感染了风寒或者预防风寒?她可能没去医馆,也可能去了,是和这俩姐妹有关吧。
会与落水有关吗?我准备明日到鳞渊境和丹鼎司看看,再去问问镜流。
心下思绪万千,我总觉得想错了什么,如同在毛线海里找毛线头,循着踪迹却一无所获。
我听见外面传来模糊的声音,以为是有客人准备进来,打开门一看,老板正神情复杂的看着我。
“明日不开张。”
她叹了口气,欲言又止,好半晌才继续说:“你知道她是什么时候站在门外的吗?”
老板自问自答,背过身迈开步子。
“她从你进来开始就站在门外。”
加快进度加快进度!
大概再有个两三章双生篇就结束啦!(大概,其实还可以继续往后写,我脑子里已经有了部分构思,但是接着写就不知道要断在哪里了QAQ
后面的剧情我得好好思考一下,想看到讨论[爆哭]
我果然在写推理是吗……(不要太自信了啊喂!
双生篇结束后就是日常了,会主要写感情戏和云五,我是感情戏苦手[心碎]
我还是想写出一点真实感和生活感,所以双生篇不会有大篇幅的原作人物,如果用词来形容一下,就是支线任务。
其实我原本的想法是穿插着写,直到中期或者末期再揭露,但是这种的写作难度对我来说有点高,我怕我会顾头不顾尾。
无论如何,感谢能看到这里的大家!没有大家我可能不会这么有动力写这篇故事!谢谢大家![撒花][撒花][撒花]
我有一个小小的愿望[让我康康]好想看评论[让我康康][让我康康][让我康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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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