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崩铁/厄穹]艾瑟拉大陆战纪 第19章 血染与狂斧

巴图鲁的嘶吼裹挟着纯粹的暴怒和血腥味，瞬间撕裂了沙丘间的死寂.

那庞大的身躯没有丝毫停顿，沉重的双刃巨斧卷起一股腥风，裹挟着沙砾，朝着刚释放完大范围魔法、正处于短暂魔力回气状态的白厄当头劈下，巨斧未至，那股纯粹的力量和狂野的杀意形成的风压，已经让白厄脚下的沙地微微下陷。

白厄瞳孔骤缩，他能清晰地看到巨斧刃口上沾染的暗红血渍和碎肉，能闻到那扑面而来的、混合着汗臭与腐化气息的恶风。

硬接？这凝聚了怪物全身力量的一击，足以将精钢斩断。

闪避？身体被刚才全力施展“光锥风暴”带来的短暂迟滞感缠绕，动作慢了半拍。

“低头！”

穹的厉喝几乎在巴图鲁咆哮的同时响起，声音带着一种破音的尖锐，穿透了狂风的呜咽。

白厄对穹的信任非常，没有任何犹豫，甚至没有思考，他猛地将头向前一低，身体的重心也随之下沉。

就在他低头的同时，一道无形的、扭曲了光线的力场屏障，如同一个巨大的、透明的气泡，瞬间出现在白厄头顶上方不足半尺的地方，这是穹仓促间凝聚的最后一点魔力，纯粹的空间扭曲，没有任何实质，却足以扰乱魔力和物质的稳定轨迹。

巴图鲁那势若奔雷的巨斧，狠狠劈在了这无形的屏障上。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一种令人牙酸的、仿佛玻璃被重物碾压碎裂的刺耳“滋啦”声。巨斧劈落的轨迹发生了极其诡异的偏折！那足以开山裂石的狂暴力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强行拨歪了方向。

轰！！！

巨斧擦着白厄低下的头颅，带着恐怖的呼啸，狠狠劈在了他身侧的沙地上，如同陨石坠地。滚烫的沙砾混合着被震碎的岩石碎块，炮弹般向四面八方激射，一个直径超过两米的巨大深坑瞬间出现。冲击波掀起狂猛的沙浪，将周围几个离得稍近、正试图爬起的沙匪再次掀翻。

白厄只觉得一股灼热的气浪裹挟着沙石狠狠撞在后背上，将他向前推了一个趔趄，耳朵被那沉闷的撞击震得嗡嗡作响。但他活下来了，借着这股冲击力，他身体顺势向前翻滚，瞬间拉开了与巴图鲁的距离。长剑在地上一点，身形如猎豹般弹起，稳稳落在数米之外，剑尖斜指地面，眼神冰冷地锁定了那个一击落空的恐怖巨人。

“吼——！！！”

巴图鲁发出更加暴怒的咆哮。他双臂肌肉虬结贲张，猛地将深深嵌入沙地的巨斧拔了出来，带起漫天沙尘。他那双布满血丝、几乎看不到眼白的眼睛，死死盯住了白厄身后不远处，脸色苍白、正捂着额头踉跄后退的穹。

就是这个像跳蚤一样的小子，坏了他的必杀一击。

“虫子！碾碎你！”巴图鲁的怒吼如同闷雷滚动，巨大的身躯携带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无视了白厄，迈开沉重的步伐，直扑明显脱力的穹，地面在他的践踏下剧烈震颤。

“穹！退！”白厄厉喝，没有丝毫迟疑，身形化作一道银线，再次扑向巴图鲁。这一次，他不再试图正面硬撼，而是将速度提升到极致，长剑如同毒蛇吐信，不再追求大开大合，而是化作一道道刁钻狠辣的寒光，专挑巴图鲁因巨大体型和沉重武器而相对笨拙的关节、腰眼、甚至脚踝肌腱等薄弱处疾刺。

嗤！嗤！嗤！

剑尖数次精准地点在巴图鲁灰败坚韧的皮肤上，却发出如同刺中老牛皮革的闷响，白厄的剑何等锋利，足以削铁如泥，此刻竟只能在对方皮肤上留下几道浅浅的白痕，连血珠都未能渗出。只有刺向关节连接处时，才能勉强刺入半分，带出一点暗红色的血丝，但这微小的伤口，对巴图鲁庞大的身躯和疯狂的状态来说，如同蚊虫的叮咬，反而更加激怒了他。

“滚开！”巴图鲁不耐烦地挥动巨斧横扫，沉重的斧刃带着恐怖的破风声，卷起一片沙幕。白厄灵巧地一个矮身，巨斧擦着他的头皮呼啸而过，带起的劲风刮得脸颊生疼，他趁机再次刺出一剑，直取巴图鲁因挥斧而暴露的肋下。

铛！

这一次，剑尖刺中的地方，竟发出金铁交鸣之声。巴图鲁的肋下皮肤下，似乎覆盖着一层坚硬的骨质。白厄瞳孔一缩，立刻抽剑后撤，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巴图鲁另一只蒲扇般抓来的大手。

另一边，卡登的战斗同样凶险万分。他如同沙海中的幽灵，凭借着矮小灵活的身形和沙漠斥候特有的迅捷步伐，在四五个精英沙匪的围攻中穿梭闪避。他的弯刀快如闪电，每一次挥出都带着致命的精准，专攻咽喉、心窝等要害。

“噗嗤！”弯刀精准地划过一名沙匪的脖子，带起一蓬血雾。但几乎同时，另一名沙匪的弯刀也狠狠劈向卡登的后背。

卡登猛地向前扑倒，在沙地上翻滚，弯刀贴着他的脊背划过，割裂了皮甲，留下一道火辣辣的疼痛。他来不及起身，反手一刀撩向对方下盘，逼得对方后跳。

“妈的！这些杂碎嗑药了吗？这么猛！”卡登喘着粗气咒骂，脸上溅满了敌人的血和沙土，浅褐色的眼睛因为高度专注和搏杀而布满血丝。他瞥了一眼白厄那边，看到白厄如同穿花蝴蝶般绕着巴图鲁猛攻，却收效甚微，心头也是一沉。那个光头怪物，简直就是个铁疙瘩。

穹趁着白厄缠住巴图鲁的宝贵间隙，捂着依旧有些刺痛的额头，踉跄着退到了战场边缘。强行凝聚那道扭曲空间的屏障，几乎耗尽了他最后的魔力，此刻大脑像是被无数根针扎着。但他金色的眼睛依旧死死盯着战场，寻找着任何可以插手的机会。

他看到卡登在围攻中险象环生。一个沙匪趁着卡登格挡正面攻击的刹那，狞笑着从侧面挺起一杆锈迹斑斑的长矛，狠狠刺向卡登的腰肋。卡登正全力应付正面，对这一击似乎毫无所觉。

“卡登！左边！”穹嘶声大喊，同时双手下意识地向前一推。没有魔力波动，只有一股纯粹的、近乎本能的冲击。

那刺出长矛的沙匪动作猛地一僵，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狠狠推了一把。刺出的长矛轨迹瞬间歪斜，原本瞄准腰肋的致命一击，变成了擦着卡登的皮甲边缘掠过，只在上面留下一道深深的划痕。

卡登惊出一身冷汗。他立刻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身体猛地一拧，弯刀如同毒蛇反噬，从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向上撩起。

“呃啊！”那名刺空的沙匪发出一声短促的惨嚎，弯刀锋利的刃口自下而上，深深切入他的下颌，直贯颅脑，尸体轰然倒地。

卡登来不及道谢，再次陷入另外几个沙匪的疯狂围攻。但他心中对穹的评价，再次拔高了一个层次——这小子，邪门得紧！

战场中心，白厄与巴图鲁的缠斗已到了白热化。巴图鲁的巨斧大开大合，每一次挥舞都卷起沙暴，逼得白厄只能凭借超凡的速度和预判不断闪避、游斗。他的剑如同狂风暴雨，无数次点在巴图鲁身上，却只能在对方那灰败坚韧的皮肤和偶尔显露的坚硬骨甲上留下密集的白点或浅痕。

巴图鲁的防御力强得令人绝望。他的动作虽然相对笨拙，但力量、防御和那股不知疲倦的疯狂，足以弥补速度的不足，白厄的每一次攻击都如同石沉大海，而他自己只要被擦中一下，非死即残。

汗水浸透了白厄的内衫，又被高温迅速蒸干，留下盐渍紧贴在皮肤上，带来粘腻的不适感。长时间维持极限速度和精神的高度集中，让他的呼吸也变得急促。体内的魔力在刚才的风暴和持续的缠斗中消耗巨大，每一次闪避和刺击都变得更加沉重。而巴图鲁的攻势，却如同永不疲倦的沙暴，越来越狂暴。

“虫子！烦人的虫子！”巴图鲁被白厄的滑溜彻底激怒，那双血红的眼睛几乎要滴出血来。他猛地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双臂肌肉再次夸张地隆起，虬结的血管如同黑色的蚯蚓在灰败的皮肤下蠕动，他不再试图精准劈砍，而是将沉重的巨斧抡圆了，如同一个巨大的、毁灭性的陀螺，开始原地疯狂旋转起来。

呼呼呼——！！！

巨斧撕裂空气，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恐怖尖啸。以巴图鲁为中心，瞬间形成了一个直径数米的死亡风暴。滚烫的沙砾被狂暴的斧风卷起，形成一道浑浊的、高速旋转的沙墙，斧刃所过之处，连空气都被切割开。任何被卷入这个风暴圈的东西，都会被瞬间绞成碎片。

两个离得稍近、躲避不及的普通沙匪，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被卷入斧刃风暴之中，瞬间化作两团爆开的血雾和碎肉，场面血腥而恐怖。

死亡风暴急速扩大，朝着白厄所在的方向碾压而来！那恐怖的吸力和毁灭性的切割力，几乎封锁了所有闪避的空间。

白厄脸色剧变，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那风暴中心蕴含的恐怖力量。硬抗必死！退？风暴的吸力太强，范围也在急速扩大。

眼看那搅动着血肉和沙砾的死亡之轮就要将他吞噬，就在这绝境之中！

“白厄！上面！”穹嘶哑的声音再次响起。

白厄没有任何思考的时间。对穹的绝对信任，让他做出了近乎本能的反应，他没有试图后退或者左右闪避，而是在千钧一发之际，猛地将全身力量灌注于双腿。

轰！

脚下的沙地被他狂暴的力量踩得向下炸开一个浅坑，白厄的身体如同被强弩射出的箭矢，不是后退，也不是左右闪避，而是——冲天而起，直直地向上方跃起。

就在他身体离地的瞬间，那恐怖的巨斧风暴带着碾碎一切的气势，轰然席卷过他刚才站立的位置，狂暴的斧风几乎擦着他的靴底掠过，卷起的沙石碎块如同子弹般打在腿上，传来阵阵刺痛。

白厄跃起的高度达到了极限，身体在空中短暂停滞。他低头看去，巴图鲁那疯狂旋转的庞大身躯就在脚下，这是一个绝佳的攻击机会，但也是他旧力已尽、新力未生，身体处于最脆弱滞空状态的时刻。

巴图鲁似乎也察觉到了头顶的威胁，他疯狂旋转的动作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迟滞，布满血丝的眼睛下意识地向上翻去。

就是现在！

白厄眼中寒光爆射。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和几乎枯竭的魔力，全身仅存的光明之力，如同被点燃的油，不顾一切地朝着手中的长剑疯狂灌注。

嗡——！

长剑发出一声清越的震鸣，剑身之上，耀眼夺目的白光如同实质般喷薄而出。不再是之前的散射光锥，而是凝聚到了极致，压缩在剑刃之上，形成一道炽烈得近乎刺眼的、长度超过一米的纯白剑罡。那光芒纯粹而神圣，带着净化一切的意志，将周围的空气都灼烧得扭曲起来。

“斩——！”

白厄口中发出一声短促而凌厉的暴喝，他借着下坠之势，身体在空中完成了一个极限的拧转，将全身的力量、意志、连同那凝聚到极致的剑罡，化作一道撕裂长空的纯白雷霆，朝着下方巴图鲁因抬头而暴露出来的、没有骨甲覆盖的脖颈——狠狠劈下。

这一剑，倾尽所有！快！准！狠！带着玉石俱焚的决绝！

巴图鲁血红的瞳孔中，第一次清晰地映照出那抹急速放大的、仿佛能斩断一切的死亡白光。一股源自本能的、前所未有的巨大危机感，如同冰水般浇灭了他疯狂的怒火，他想要停止旋转，想要格挡，想要躲避。

但迟了！

他旋转的巨大惯性还在，抬头的动作让他脆弱的脖颈完全暴露，那道凝聚了白厄最后力量的纯白剑罡，带着净化万物的意志和斩断一切的锋锐，精准无比地——劈在了巴图鲁那粗壮如古树、同样覆盖着灰败皮肤的脖颈之上。

嗤啦——！！！

一声如同烧红的烙铁按在浸水皮革上的刺耳撕裂声，响彻整个战场。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疯狂旋转的斧刃风暴戛然而止。

漫天扬起的沙尘缓缓飘落。

战场上所有的目光，都死死聚焦在那一点！

纯白炽烈的剑罡，深深嵌入了巴图鲁粗壮的脖颈，剑刃切入的深度，超过了三分之一。

暗红色的、粘稠得如同石油般的血液，如同找到了宣泄口的岩浆，猛地从巨大的伤口中喷溅而出。

炽热的血液溅落在滚烫的沙地上，发出“滋滋”的灼烧声，腾起一股股带着浓烈腥臭和硫磺味的白烟。

巴图鲁庞大的身躯如同被施了定身法，僵硬地矗立在原地。

他那双充满疯狂血丝的眼睛，难以置信地瞪得滚圆，死死盯着近在咫尺、正从空中无力坠落的银发青年。

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漏气声，巨大的伤口处，那暗红色的血液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地向外喷涌，迅速将他灰败的胸膛染成一片触目惊心的暗红。

白厄从空中坠落，身体因为力量的彻底透支而显得异常沉重。

他勉强用剑拄地，单膝跪在滚烫的沙地上，大口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口火辣辣的疼痛。

汗水如同小溪般从额头淌下，滑过苍白的脸颊，滴落在沙地上，瞬间被高温蒸干。他握着剑柄的手在微微颤抖，虎口早已崩裂，鲜血染红了剑柄的缠绳。

那双浅蓝底、金色瞳孔的眼睛，却依旧死死地盯着前方那个喷血如泉的巨人，带着一种近乎执拗的警惕。

成功了？那凝聚了所有的一剑，几乎斩断了半个脖子……就算是怪物，也该死了吧？

战场陷入了诡异的死寂。

无论是卡登、穹，还是那些残余的沙匪，都被这惊世骇俗的一剑和眼前喷血的恐怖景象震慑住了。

然而，就在这死寂之中——

巴图鲁那庞大的身躯，猛地晃动了一下！

不是倒下！

而是……动了！

他那双被暗红色血液覆盖、几乎看不出眼白的巨大瞳孔，缓缓地、极其僵硬地转动了一下，最终，如同生锈的轴承，死死锁定了单膝跪地、喘息不止的白厄！

“嗬……嗬……”喉咙里的漏气声变得更加剧烈，带着一种非人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沙哑。一股更加浓烈、更加令人作呕的腐臭气息，混合着浓重的血腥味，如同实质般从他脖颈的恐怖伤口和口鼻中喷涌出来。

那被斩开超过三分之一的巨大伤口处，喷涌的暗红色血液并没有停止，但血液中，一些如同活物般的、粘稠的黑色丝线，正疯狂地蠕动着，它们像无数细小的黑色蛆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伤口深处涌出，拼命地纠缠、拉扯着被斩开的皮肉和断裂的血管。伤口边缘的灰败皮肤下，更多的黑色纹路如同活蛇般浮现、蔓延，散发出令人心悸的阴冷和不详。

巴图鲁那只握着巨斧的、沾满粘稠血污的大手，竟然……缓缓地抬了起来，动作僵硬而扭曲，仿佛提线木偶，指向了白厄。

一股比之前更加狂暴、更加混乱、更加纯粹的阴毒气息猛地从巴图鲁那濒死的庞大身躯中爆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