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做了一个梦。
梦中漆黑一片,看不见一丝光亮。她站在原地,迷茫着不知该去往何方。
很快,她下定决心,凭着直觉选择了一个方向,闷头向前跑。随着她的动作,远方的天空逐渐闪烁出繁星,前行的道路也不再如之前一般黯然无光,一个闪烁的亮点出现在前方,为她指引着道路。
渐渐的,繁星布满了整片天空,前方隐约出现了一座城。那城池灯火通明,一座灯塔矗立其中,正是星看到的亮点。
星试图走近,但始终与城门之间隔着些距离,灯塔的光芒闪烁着,为远行的人指引着归来的方向。
清晨的第一缕光洒在眼皮上时,星已经将这个梦忘到了脑后。昨天晚上四个人在夜市街逛到很晚,回来以后她倒头就睡,完全忘记了半夜溜进丹恒房间一起睡这件事。
事实上,列车上的每一个人都知道她会跑去和丹恒抢地铺,只有她自己还维持着以前的习惯,非要趁着夜深人静的时候才偷溜过去。
这个秘密人尽皆知的起因是某天晚上三月七心血来潮,抱着自己的枕头想去找星一起睡,却意外撞见她鬼鬼祟祟从房间出来,蹑手蹑脚穿过车厢进了资料室。第二天,连同星期日在内的每一个人都得知了这件事。
那个时候,丹恒和星还没有正式“在一起”,在听完三月七的描述以后,瓦.尔特第一反应是“是时候给孩子们进行一场性别意识方面教育科普了”。
但他的科普计划还没开始就被姬子拦下,她认为两个人在翁法罗斯互相扶持并肩作战这么久,感情升温也是很正常的事。在她的默许之下,所有人都对这件事视而不见。
后来,在星正式向家人们宣布她和丹恒开始恋爱这件事的时候,没有一个人对此表现出惊讶,每个人都是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令星大为受挫。不过很快,她就开始试图邀请丹恒一起来睡她那张柔软且宽敞的大床。
丹恒骨子里还是含蓄内敛的传统仙舟人,虽然他无法制止夜里不请自来抢地铺的星,但却能拒绝随便进入女孩子的房间——最直观的表现就是他甚至不往星的冰箱里放东西了!
这个发现让星极为不爽,于是她开始更加频繁地出入资料室。反正丹恒说过资料室是公共区域,总不能现在阻止她进入吧?
当然有时候也会有些意外,就比如昨晚。
三月七来敲门的时候,星还埋在柔软雪白的被子里不愿醒来。三月七熟知她的本性,在敲过三声没人开以后,直接推门走了进来,十分熟练地把人从被子里刨出来,握着她的肩膀晃了晃:“别睡啦!快起床!”
“再睡五分钟……最后五分钟……”星连眼睛都没睁开,迷迷糊糊说着。
“你每次都这么说!”三月七见她不为所动,干脆上手扒开她的眼皮,“快起来啦,我们还有正事呢,可不是来睡觉的!”
睡眼朦胧的星被她硬拖出门,其他三个人早已等在旅店大堂。瓦.尔特看起来和平时没什么两样,星期日则是一副没休息好的样子,瞧着没什么精神,连耳翅都耷拉着。
丹恒看了一眼连眼睛都没完全睁开的星,并没有和往常一样帮忙扶住她,一言不发看着三月七扶她立定站好,垂下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如果星昨晚没有倒头就睡,那么她或许就会知道丹恒几乎等了她一夜。只可惜,生活并没有如果,也没法读档重来,使得星完美错过了等待的丹恒。
或许这样的等待不止一次,但丹恒从没有提起过,星也就无从知晓。
瓦.尔特察觉到了丹恒的小情绪,但本着家长不应该过多干涉孩子情感生活的原则,并没有出言提醒星。
从他的角度看,自从星正式向列车组的其他几位成员公布了“恋爱喜讯”以后,丹恒的情绪开始变得越来越鲜明,不再像以前那样平静得好像无波古海。
这是个好的转变,瓦.尔特想。这样的变化预示着过去对丹恒的影响在慢慢变淡,孩子们在互相影响之下逐渐敞开心扉,接纳着彼此,也温暖着彼此。
当然,小情侣之间磕磕绊绊闹闹脾气也是人之常情。
“接下来我们去哪?”三月七挽着星的手臂防止她东倒西歪,看向瓦.尔特问。
“昨天我和凯尔先生约定好,一起去看看他们建造的反射屏障。”瓦.尔特回答,“或许我们可以兵分两路,你们几个去城外转转,说不定能有些新的发现。”
在询问了几个孩子的意见以后,瓦.尔特带着星期日一起去约定好的位置与凯尔汇合。终于当两人行至无人处时,瓦.尔特对着早就试图说些什么,但又几次停止的星期日开口:“想说些什么的话,直接提出就好。”
“我有一些发现,瓦.尔特先生,但那只是我个人的一些猜测。”星期日回答,“昨天晚上,我独自出去走了走,在同谐之力的影响下,我在城中并未感受到一丝共鸣,也不曾窥见梦境的颜色,就好像……这是一座已死的城。”
“但我们目前所见到的每一个人,都是真正意义上的‘活人’。”瓦.尔特沉默片刻后回答。
“在清醒的状态下,我们所遇到的每一个人,的确都能引起同谐的共鸣,这点毋庸置疑。但当所有人都陷入沉睡,像是生命也随之逝去。”星期日说。
“我明白了,我会关注一下的。”瓦.尔特将他的话记在心里,忽然又想起什么,追问道,“不过,昨晚你一个人出去了?”
听到他的疑问,星期日的脸上浮现出羞赧的红晕,半晌才低声回答:“在逛夜市的时候,星小姐和三月七小姐盛情款待,我不愿拂了她们的好意,吃得比平时稍微多了一些,所以一时睡不着出去走走。”
瓦.尔特有些无奈,但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在心中暗暗感慨,看来回去还要和两位姑娘说一声,不要再给星期日投喂过多奇怪的东西了。
另一边,三人已经来到了城外的山上。晨昏调节器在烈日下不知疲倦地运转着,站在山上向下俯瞰,来自不同文明的建筑组成了光铸城。
“好复杂的建筑风格。”星抱着双臂,低头往下看。
“感觉像是很多不同的城市拼接成了一个呢。”三月七站在她身边,也跟着双手抱臂。
“根据我昨晚查阅的一些文献记载,来自不同文明的「逐光者」在极短的时间内建立起这座庇护所,除了云枢女士留在城中以外,其他人分别前往不同的地区继续寻找幸存者。”丹恒看看两人,跟她们做出了同样的姿势。
“这么说,除了光铸城,这里应该还有其他的城市?”三月七问,“这样说起来,其他城市的人也会知道预言吗?”
“关于这个问题,凯尔先生的回答是,早在他两年前来到克洛菲奇以前,云枢女士就已经和其他「逐光者」失去了联系,如今谁也不知道其他庇护所的消息。”丹恒回答。
“总感觉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星说。
星回头向身后看去,在高山的另一边是荒凉的野原,「伊文塔兹」高悬与天空,散发着异常灼热的能量。星眯起眼睛,抬手想要挡住恒星的光辉,摊开的掌心都感受到了炙烤般的热度。
但草木依旧青郁,河流依旧奔腾,似乎这一切都不受极昼的影响,也不会随着恒星的炙热而枯萎干涸。
这不对劲。
星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这里的一切和谐背后都潜藏着不合理。她看向丹恒和三月七,前者向她点了点头,似乎在肯定她的猜测。
三月七在他们两个的眼神里突然打了个哆嗦,硬是在高温中感受到一丝寒意。她搓了搓自己的手臂,试探说:“照这话来说,有可能除了光铸城以外,其他庇护所的人已经不在了?”
“准确来说,现在我们见到的这些人,可能也不能算‘活着’。就像我和星提到的那样,无论是持明,还是像凯尔那样的普通人,寿命都很难超过一两千年。”丹恒说。
“噫……丹恒,我胆子小,你可不要吓我。”三月七觉得浑身发凉,鸡皮疙瘩都快掉了一地。
三个人集体陷入了沉默,从山顶往下看去,几乎每一条街道上都有来往的行人,再回忆起昨日在街上遇到的健谈大叔、给三月七塞了不少试吃的小吃摊阿姨、热情开朗的老板索拉娜,还有凯尔和云枢……
“你们两个说点什么,咱是真的有点害怕了啊!”三月七实在不适应此时的沉默,戳戳星又戳戳丹恒。
星摊了摊手,无奈回答:“这种情况下,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目前我们能了解到的最后一个进入克洛菲奇的人就是凯尔,或许从他身上我们能够发现突破口。”丹恒回答。
“希望这些只是我们想多了吧……”三月七小声说。
眼看着又要陷入了沉默,丹恒叹了口气,提议道:“这里应该也不会有什么新的发现了,我们不如去城外看看,说不定还能再找到什么线索。”
两人很快采纳了他的建议,开始往山下走。走到半山腰,星无意间抬头看向遥远方向的极夜之地,一拍脑袋说:“我们好像一直忽略了一个问题,他们说光蚀之渊是一位令使出手划分出来的,但那位令使究竟是谁?”
此话一出,丹恒和三月七先是一怔,随后表情逐渐变得凝重起来。
显然,这能割裂大地的恐怖破坏绝非一般人所能造成的,但所谓令使只闻其人不见其面,也给这个传说蒙上了一层神秘色彩。那传说中的神秘令使极大概率上与「开拓」无关,这样一来克洛菲奇所牵扯的命途就复杂了许多。
“对于这段过往,唯一的知情人恐怕就只有云枢女士了。”丹恒说,“我们想了解有关「光蚀之渊」的一切,最简单的办法就是直接去问问这位亲历者。”
“她会告诉我们真相吗?”三月七问。
“不知道,先去问问再说。”星拍拍她,看上去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如果她不说,我们也略懂一些拳脚。”
“喂喂!你这家伙不要总想着严刑逼供啊!我们是列车不是强盗!”三月七说。
“星说得对,无论她是否愿意将真相告知我们,起码先去问问。”丹恒解围道。
见他们两个都这么说,三月七也没什么反对意见:“丹恒你就惯着她吧,迟早有一天她要闹到天上去。不过你们两个说得也有道理,我们现在就去找她!”
杨叔:文明喂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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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6.生存还是灭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