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崩铁理砂】杂谈 第5章 冰封之心

重型防护服的内置加热器发出轻微的嗡鸣，砂金透过面罩注视着眼前这个被蓝色晶体照亮的冰洞。星泪矿——传说中能够稳定星核能量的稀有矿物——在洞壁上形成奇特的几何图案，像是某种古老文明的电路板。

"跟紧我。"拉帝奥的声音通过通讯器传来，带着一丝砂金从未听过的紧绷感。

他们沿着冰洞向深处前进，每一步都在特制的防滑靴下发出清脆的声响。砂金注意到拉帝奥的动作异常谨慎，甚至有些僵硬，完全不像平时那个优雅自如的永生者。

"你很冷吗？"砂金问道，看着拉帝奥不断摩挲手臂的小动作。

拉帝奥的脚步顿了顿："防护服功能正常。"

"我没问防护服。"砂金追上他，"我问的是你。"

面罩后，拉帝奥的眼睛避开了他的视线："星核载体对极端温度敏感。低温会...减缓能量流动。"

砂金正想追问，一阵剧痛突然从肩膀辐射至全身。他闷哼一声，跪倒在冰面上。伤口处的蓝色纹路在防护服下剧烈闪烁，如同活物般蠕动。

"扩散加速了。"拉帝奥立即蹲下检查他的状况，声音中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惊慌，"我们得加快速度。主矿脉应该在前面拐角处。"

砂金咬牙点头，借着拉帝奥的搀扶站起来。两人继续前进，冰洞逐渐变窄，最终通向一个圆形的洞窟。洞窟中央矗立着一根巨大的蓝色晶体柱，直径约两米，高度直达洞顶，表面刻满了陌生的符文。

"这是..."砂金睁大眼睛，"这不是天然形成的！"

拉帝奥没有回应。他站在晶体柱前，身体微微发抖，不是由于寒冷，而像是面对某种恐怖的记忆。砂金从未见过他这样——这个活了三百多年的男人此刻看起来像个受惊的孩子。

"拉帝奥？"

"采集你需要的那部分。"拉帝奥指向晶体柱底部一些较小的碎片，"不要碰主柱体。"

砂金小心地接近晶体柱，从工具包中取出激光采集器。当他弯腰准备采集时，余光瞥见主柱体内部似乎有什么东西——一个模糊的阴影，形状几乎像是一个...人？

"里面有人！"他惊呼道。

"别看！"拉帝奥厉声喝道，但已经晚了。

砂金的视线对上了晶体柱中的那个阴影。刹那间，一股无法形容的寒意顺着脊椎窜上大脑。那不是恐惧，不是寒冷，而是一种更加原始的认知——他正凝视着某种不属于这个维度的存在。阴影似乎也"看"向了他，一种难以言喻的交流在瞬间完成。

砂金猛地后退，撞上了身后的拉帝奥。他转过头，想警告同伴，却看到更可怕的一幕——拉帝奥跪在地上，双手抱头，眼睛完全变成了星空的颜色，口中喃喃自语着某种古老语言。

"拉帝奥！"砂金抓住他的肩膀摇晃，"醒醒！"

没有反应。拉帝奥陷入了某种深度记忆闪回，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释放星核能量。防护服的面罩内部结起冰晶，周围的温度急剧下降。

砂金知道常规方法无法唤醒他。他咬了咬牙，做了一个可能极其愚蠢的决定——他摘下右手手套，直接按在拉帝奥的面罩上。

"再来一次，永生者。"他低语道，"分享你的痛苦。"

皮肤接触的瞬间，即使隔着防护材料，精神链接依然形成了。砂金的意识再次被拉入拉帝奥的记忆漩涡，但这次更加混乱、更加痛苦。

他看到了冰封的战场，无数穿着银灰制服的人被冻结在蓝色晶体中；他看到年轻的拉帝奥跪在一座相似的晶体柱前，柱中是那个正在消散的女子；最可怕的是，他看到了"终末之核"的真实形态——不是武器，不是工具，而是一种高等维度的生命体，它选择拉帝奥作为"载体"不是偶然，而是某种跨越时空的精准计算...

"回来！拉帝奥！"砂金在精神世界中大喊，"这不是真实的现在！"

记忆画面开始崩解，但某种更深层的东西抓住了砂金的意识——一个庞大而古老的存在正通过链接观察着他。不是敌意，不是善意，而是一种纯粹的好奇，就像人类观察显微镜下的单细胞生物。

"放开他。"砂金不知哪来的勇气，对着那存在说道，"他是我的。"

令人惊讶的是，那存在似乎听懂了。压力骤然消失，砂金猛地回到现实世界，发现自己和拉帝奥都倒在冰面上，两人的防护面罩都因能量波动而裂开了细纹。

拉帝奥先睁开了眼睛，瞳孔仍然带着星光的余韵。他的目光聚焦在砂金脸上，流露出一种难以解读的复杂情绪。

"你...又一次..."他的声音嘶哑，"为什么？"

"因为这次换我救你。"砂金勉强笑了笑，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嘴角渗出一丝泛着蓝光的液体。

拉帝奥的表情立刻变了。他迅速从地上捡起几块星泪矿碎片，塞进砂金的工具袋："我们得立刻回飞船。你的状况比我想象的糟糕。"

他们互相搀扶着站起来，向洞口走去。砂金注意到拉帝奥不再那么恐惧寒冷，反而显得异常决绝，仿佛刚才的脆弱从未存在。

"那柱子里的东西是什么？"砂金问道，声音因疼痛而断断续续。

"不是东西。"拉帝奥简短地回答，"是一个选择。"

砂金还想追问，突然被拉帝奥猛地推开。一道能量束擦着他的头盔射过，在冰面上炸出一个冒着烟的坑洞。

"伏击！"拉帝奥拉着砂金躲到一块冰柱后面，"终末学会的突击队。"

砂金从冰柱边缘窥视，看到至少八个穿特殊白色防护服的武装人员正从各个入口涌入洞窟。他们的装备明显比海盗精良得多，防护服上镶嵌着微型的星核碎片，武器也散发着诡异的蓝光。

"他们怎么找到我们的？"砂金低声问。

拉帝奥的表情阴沉下来："你体内的碎片。他们能追踪到它。"他快速检查了一下砂金工具袋中的星泪矿，"这些足够制作稳定剂。现在的问题是——"

"——怎么活着回去。"砂金接话，突然从工具包中掏出一个小型装置，"幸好我带了'老朋友'。"

拉帝奥挑眉："阿尔法遗迹的声波干扰器？"

"改良版。"砂金咧嘴一笑，"专攻古文明技术系统的弱点。如果那些家伙的装备真如我所料是基于——"

"——基于第三纪星核科技，那么频率应该在114到118兆赫之间。"拉帝奥已经明白了他的想法，"但干扰范围有限。"

砂金点头："足够制造一个突破口。问题是，他们肯定已经封锁了返回长眠号的路径。"

拉帝奥沉思片刻，突然从腰间取出一个小型投影仪，在冰面上显示出冰洞的三维地图："有一条旧通道，被冰封了三百年，但如果有适量的星核能量..."

"可以融化出一条路。"砂金会意，"但你现在哪来的能量？刚才的记忆闪回几乎耗尽了你的储备！"

拉帝奥没有回答，而是从工具袋中取出一块星泪矿，毫不犹豫地按在自己的后颈印记上。矿石立刻发出耀眼的蓝光，能量顺着拉帝奥的血管流遍全身。他痛苦地弓起背，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你疯了！"砂金试图拉开他的手，"未经处理的星泪矿会——"

"——会暂时超载我的系统，但能提供足够的能量。"拉帝奥挣脱他，眼中蓝光大盛，"准备好你的干扰器。我数到三。"

砂金知道无法阻止他，只能握紧干扰器，在心中默默诅咒所有固执的永生者。

"一。"

突击队正在逼近，为首的已经距离他们藏身的冰柱不到十米。

"二。"

拉帝奥的身体开始发光，星泪矿的能量使他周围的空气都扭曲了。

"三！"

砂金猛地跃出掩体，激活干扰器。一道无形的波纹扩散开来，所有突击队员的装备同时闪烁起故障的警告灯。与此同时，拉帝奥向洞壁发射了一束浓缩的星核能量，冰层瞬间汽化，露出一条狭窄的通道。

"跑！"拉帝奥抓住砂金的手臂，拖着他冲进新开辟的通道。

他们在曲折的冰道中狂奔，身后传来突击队恢复系统后的追捕声。拉帝奥的能量正在快速消耗，步伐逐渐变得不稳。砂金意识到按照这个速度，两人都无法安全返回飞船。

一个决定在瞬间形成。

当他们拐过一个急弯时，砂金突然挣脱拉帝奥的手，将装满星泪矿的工具袋塞给他："你先走！"

"什么？不！"拉帝奥的眼中闪过一丝恐慌。

"我会引开他们，绕路回去。"砂金已经取下干扰器，调整着设置，"这玩意还能制造一次假能量信号。"

拉帝奥抓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你不可能在这种状态下独自逃脱！"

"信任我一次，永生者。"砂金直视他的眼睛，"我父亲是终末学会的创始人，记得吗？我知道他们的行动模式。"

拉帝奥的表情变得异常可怕："这就是你的计划？用你的命赌我对你的信任？"

"赌你我之间那该死的精神链接！"砂金猛地推开他，"现在走！"

一声能量武器充能的嗡鸣从拐角处传来，没有时间争论了。拉帝奥最后看了砂金一眼，那眼神中包含的东西让砂金心头一颤——不是愤怒，不是失望，而是一种近乎绝望的担忧。然后永生者转身冲进了通道深处。

砂金深吸一口气，启动了干扰器的全频段干扰模式，然后朝相反方向跑去。肩膀的疼痛几乎让他眼前发黑，但他强迫自己保持清醒。干扰器发出的假信号果然引来了大部分追兵，他们的通讯器中传来断断续续的命令声：

"...主要目标...优先捕获...星核碎片载体..."

砂金咧嘴一笑。很好，他们上钩了。他现在只需要坚持足够长的时间，让拉帝奥安全返回长眠号，然后...好吧，他还没想到"然后"的部分。

冰洞在前方分叉，砂金随机选择了左边的通道。没跑多远，他就撞上了一堵冰墙——死路。转身想退回去时，三个突击队员已经堵住了入口。

"游戏结束，考古学家。"领队的举起武器，"你体内的碎片比长眠者更有研究价值。"

砂金背靠冰墙，手悄悄摸向腰间的小型激光切割器——不足以对抗三个武装人员，但至少能拼死一搏。

就在突击队员准备射击的瞬间，整个冰洞突然剧烈震动。洞顶的冰锥纷纷坠落，突击队员们不得不寻找掩护。砂金困惑地抬头，随即明白了震动的来源——长眠号的主炮正在轰击冰洞上层结构。

"那个疯子！"砂金又惊又喜，"他想活埋我们所有人吗？"

一道蓝光闪过，拉帝奥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把抓住砂金的手臂："不是活埋。"他简短地说，指向头顶一个新出现的洞口，"逃生路线。"

他们爬上因炮击而暴露的古老金属梯道，身后是逐渐崩塌的冰洞。砂金气喘吁吁地问："你怎么找到我的？"

"精神链接的残留。"拉帝奥的声音紧绷，"还有，你是个糟糕的说谎者。你父亲根本不是学会创始人。"

砂金差点笑出声，尽管情况一点也不可笑："而你是个糟糕的逃生伙伴。说好的你先回飞船呢？"

"我从不按计划行事。"拉帝奥推开一道锈蚀的金属门，外面赫然是长眠号的降落平台，"尤其是愚蠢的计划。"

他们跌跌撞撞地登上飞船，拉帝奥立刻启动引擎。冰洞在他们身后彻底坍塌，将突击队埋在数百吨冰雪之下。长眠号颤抖着升空，穿过仍在肆虐的冰晶风暴，冲向太空。

一进入稳定轨道，拉帝奥就转身揪住砂金的衣领，将他按在舱壁上："永远不要再那么做。"他的声音低沉危险，"我不是你需要牺牲自己来保护的脆弱生物。"

砂金没有挣扎，反而笑了："但你却可以为我冒险冲回敌阵？这算双重标准吗，永生者？"

拉帝奥的眼睛闪烁着危险的光芒，两人的脸近得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有那么一瞬间，砂金以为拉帝奥会吻他——或者掐死他。但最终，永生者只是松开了手，转身走向医疗舱。

"星泪矿。"

他简短地说，"趁你还活着。"

砂金看着拉帝奥僵硬的背影，突然明白了什么。三百年的孤独让这个男人忘记了如何表达关心，如何承认依赖。愤怒是他唯一允许自己展现的情感，因为愤怒不会像爱那样，带来永恒的失去。

砂金跟上去，决定暂时放过这个固执的永生者。毕竟，他们还有整个宇宙的时间——或者说，至少在他体内的星核碎片完全吞噬他之前，还有那么一点点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