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坂本日常]认栽 第7章 风说：

【“月酱……你能帮爸爸一个忙吗？”】

【“什么忙？”】

【“唔，就祝爸爸愿望成真好不好？”】

冷冰冰的实验室，就她一人咯咯笑着，抱着男人脖子重重在对方脸上亲了一口，两条腿无忧无虑地在半空晃荡，对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一无所知也毫无察觉。

【“爸爸的愿望一定可以成真！”】

“啊，中了……”

舔掉嘴角的巧克力渍，大佛高举木片，双眼pika pika闪闪发亮。如果心情能够具象化，那此刻她的背景板一定飘起了小花。

总是放空的眼神突然聚焦，少女异于常人的脑袋不知蹦出了什么想法，突然转头盯住春日部风月。目光明明很平静却又隐隐渗人。

她问，这就是你的超能力吗，春日部。

春日部风月缓缓抬起眼。

无形的空白中拽起一根紧绷的线。

“大佛。”

神神迴出声，像一个休止符，“别东想西想，她可没那么厉害。”

大佛歪头：“我想什么了？”

紧接着又问，“神神迴先生怎么知道春日部没那么厉害？”

南雲的视线也投了过来。

神神迴面色如常，“总之就是没那么厉害。好啦，不是要讨加班费吗？”

“啊，差点忘了……”脑袋上亮起小灯泡，大佛双手捧起小羊，“春日部，加班费。”

在旁静观的南雲忽然咬断百奇，发出一声不轻不重的笑，“真好骗呀大佛，还是个孩子呢。”

神神迴此时才回他一眼，“少说风凉话了。不然，将她交给你来带？”

“哎呀，算啦~豹用起来就很顺手~”

“真该让豹来听听你说的话。”

而一旁的大佛对春日部风月的超能力，不知该说是大失所望还是念念不忘，“春日部，你真的没那么厉害吗？”

春日部风月也不知道。

关于她的异能，包括她自己在内，甚至是它的开发者——她的父母，也都只是一知半解。

四岁前的记忆，她已经所剩无几。对童年仅有的、印象深刻的片段，画面全定格在居无定所的奔波当中。

她的父亲濑月，是个赌棍。而母亲M夫人，是个欺诈师。按照夫妻俩挂在嘴边的说法，他们曾经也是受人追捧的人物。至于为何会沦落到整日东躲西藏的境地，两人从未提起，只一味笃定，坚信风月能替他们改变现状。

他们时常消失，不是去赌博就是去赛马，钱没输光前是不会回来的。也屡屡忘记她是个孩子，而不是无需进食的机器。

门窗锁死，春日部风月只能像一只干瘪的氢气球，躺在地板上缓慢地呼吸，遥遥望着月光如潮汐，从她头顶升起，再漫过彼端的脚尖。

他们也经常吵架。有钱时吵、没钱也吵。但更多的，是为她的超能力。

“失效了！怎么又失效了！不行，我要带她重新做检查！”

“冷静！现在哪间实验室我们还有进入的权限？”

“不然就这么将她当个花瓶闲置？濑月，我们开发许愿机可不是只为实现这些无关痛痒的愿望的。”

“可现在出去只是给那些人抢走她的机会而已。再忍忍吧，等风月成熟，等她长大。”

那时春日部风月还只叫风月，对世界的认知全来自于父母。

在其他小孩上学、玩玩具、过家家时，她的生日礼物是沙包与负重带。枕边读物不是童话书，而是枪支大全。她不清楚普通小孩的日常，只知道濑月与M夫人势要将她培养成一名杀手。

他们向她索要祝福，又将愿望用在她身上。要她聪明、要她灵敏，还要她狠心与机警。诸多期许如一块块多米诺骨牌，垒砌在春日部风月的肩上。

不知是她真天资聪颖，亦或是后天凭借异能增益。总之，绝大多数时候，春日部风月都能完成得很好。

每立起一块骨牌，濑月与M夫人将给予她奖励，一块小蛋糕、一件新裙子。可一旦倒下一块，则会落下惩罚，甚至是打骂。

春日部风月讨厌这个只能祝福他人的异能，尤其这个异能要借由亲吻才能触发。她要亲吻她讨厌的人，还要帮他们美梦成真，还有比这更恶心的超能力吗？

所以当大佛问起她能力的极限，她只能回答不知道。

因为厌恶，所以不曾深入研究。

春日部风月对自己异能的了解始终只有浮光掠影。

……

在大佛的坚持以及南雲的撺掇下，晚餐由春日部风月请客，去吃炉端烧。

正值饭点，加上他们没有预约的原故，到店被告知需要等位，四人又灰溜溜地钻进车内。

八月下旬，东京虽然已经走出梅雨季，可台风又紧随而来。挡风玻璃又渐渐落下淅沥的雨，极端天气预警的邮件一封接一封飞进手机。

春日部风月抽出一根烟，听见南雲在驾驶位上开口，“前几天我出差去了趟京都，是神神迴老家没错吧~”

神神迴坐在副驾驶位，无聊地用手指拨动她挂在后视镜上的御守，与南雲闲聊起来。

“京都吗，已经许久没有回去过了。”

“支部长送了我很多特产喔，还欢迎我再去关西支部玩呢~”

“我觉得他是让你别再来了的意思。”

“诶，真的假的？”

“嘛，京都人说话就是这样。”

“啊啊，真让人伤心……”

“差点忘了，”神神迴回头，“大佛，今天看见的、听见的记得保密。”

南雲笑呵呵道，“既然如此，一开始不告诉大佛不就好了嘛。”

坐她身旁的大佛不乐意了，“为什么要瞒着我？”

窗外驶过的车灯从南雲脸上划过。光影交错，他于一片晦涩不明中悠悠开口：“因为人的嘴就是用来泄露机密的嘛。”

单手支在车门，南雲旧事重提，“四村先生说他当时处理得很仔细，有关风月的档案以及记录全都销毁了。”

“虽然那时他还不是杀联的二把手，但除了会长，也没有比他权限更高的人了，照理说那块u盘没机会遗留到十几年后的今天。”

“不会是他。”

春日部风月打断他的推论。

隔着后视镜，她与南雲对视。

她说，他没必要这么做。

南雲定定看了她两秒，勾起嘴角，“发生了那种事依然相信着四村先生吗，风月。哎呀，你还真是……”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转而换了个姿势，将双手枕在脑后，“也是。如果四村先生需要你，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大可不必这般绕圈子。”

【“喂，春日部。你和四村教授是亲戚吗，可看着也不像呀……”】

在JCC，赤尾莉昂也曾摸着下巴好奇她与四村晓的关系。春日部风月给她的回答与神神迴的一样。

【“不是亲戚，是要报答恩情的人。”】

四村晓出现在一个满月的夜。

那晚，春日部风月刚跟着濑月与M夫人找到新落脚点。

那是一间不过十贴大的市营住宅。破破烂烂，因为是底层，下水管道还反水。整间屋子连同墙皮都腌在一股令人反胃的异味里。

还未关上门，濑月与M夫人就开始争吵。嫌这嫌那，怪天怪地，更怪春日部风月不争气。

“都是许愿机故障的错！我早说了，就该把这孩子送去重新开发！”

“现在说这些有用吗！你也别再拿她出气了，如果真的打坏了，我们可没有条件去维修！”

他们毫不避讳，春日部风月也不觉得刺痛，更没有难过，只一心吃着三人仅剩的食物，几个冷掉的饭团。

虽然已经不热了，可真好吃呀。加了紫苏叶与玉子烧的很好吃，柚子盐调味的也很好吃。肚子饱饱的，今晚她可以睡个好觉了。

“呀勒呀勒，今夜月色如此之美，我却要加班听你们吵架，真是饶了我吧……”

四村晓就是在此时登场的。

“四村？！”

濑月与M夫人的恐惧显而易见，与溢出的不安一同揉进脸。他们嘴唇蠕动，似乎试图说什么，但已经没机会了。

“基于你们盗窃杀联的科研机密与成果，以及伪装死亡私自叛逃等行为，根据杀联的相关规定，将对你们进行抹杀。”

与审判一起无情落下的，还有死神的铡刀。

没有施舍哪怕一秒忏悔或是辩解的时间。白衬衫、黑领带，一副中年社畜打扮的大叔舞起三节棍，薄薄的刀刃却锋利坚韧得能将墙体切割。

更何况柔软的人体。

春日部风月维持坐在地板上的姿势，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向她奔来的濑月与M夫人像两块破布，一分为二，拦腰斩断。

血液如同爆表的水管，又像一场酣畅淋漓的雨，滚烫而尖锐地喷溅了她一身。

“咦，怎么还有个小孩？”滴血未沾身的四村晓走进屋，颇为意外地瞧着她。

春日部风月后知后觉地眨了眨眼睫，身体优于大脑，自发地一个后滚，飞速从背包里抽出小刀。将刀投掷出去的同时翻身跳窗，却被对方甩来的刀尖卡着衣领凿进墙，像只布娃娃悬挂半空。

“跑什么，”四村晓来到她面前，“我问你，他们是你什么人？”

“你要杀我吗？”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春日部风月扬起脸颊，她的瞳仁浸在血液里，毫不避让地盯着他，“如果你要杀我，那我没必要回答你的问题。”

四村晓捏了捏鼻梁，露出困扰的表情，“现在的小孩这么早就令家长头疼了吗，算了……我的任务只写了肃清濑月与M夫人，所以你是从哪冒出来的？”

他口袋里的手机在此时响起来。

四村晓看了眼来电，接起。春日部风月听不见那头说了些什么，可她能察觉对方看她的眼神变了。

惊奇、端详、审视，还有些难辨的错杂。

这可不是什么好信号。

她捏了捏指节，暗自蓄力，在四村晓专注电话时，猛地拔出钉在颈侧的刀尖，调整落地姿势的同时将三节棍折成适合自己使用的长度，灵活地操动指尖，飞起的刀棍挥起凌厉的刀锋。呲的一声，削下四村晓的一片长发。

然而在断发落地前，春日部风月被他一个绞击钳制在地！

电话那头的人察觉了这番动静，似是追问，被四村晓糊弄了过去，“是住在隔壁的普通人，看见尸体吓了一大跳，你快安排弗洛塔过来扫尾吧。”

挂掉电话，他看向她。

“挺能折腾啊……速度还不错，可惜不懂隐藏杀气。”

随即话音一转。

“濑月他们的成果是你吗？许愿机？”

……

之后的发展，对春日部风月而言堪称怪诞。

在弗洛塔抵达前，四村晓将她带走了。

他没有将她交给杀盟，也没有送她进实验室。

从始至终，除了确定她拥有许愿的超能力外，四村晓没有探究过其他，甚至还动用手段抹除了她与濑月、M夫人相关的所有痕迹。

春日部风月生平第一次感到局促，她不解，“为什么？”

为什么要救她，替她隐瞒，甚至还给她找了藏身之处。

四村晓低头翻找订书机。在他手边，打印机正一张接一张地吐纸，“可能是要当爸爸了吧，心也变软了……哎，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说着，他叹了口气。

“我与你父亲共事过，许愿机这个项目，我是全程跟进的。我知道这个实验要想成功有多大难度。而现在的你，顶多是个残次品。”

四村晓说话直白的有些伤人，但他没有义务对她温柔，春日部风月明白这一点。她默默看着对方按页码将一沓表格钉牢，眉目低垂的样子有些平平无奇，像一个老实好脾气的中年人。

“至于是继续开发这个能力亦或是隐匿，选择权在你。但首先，你得先活下来。”

“去JCC吧。我岳父在那工作，可以替你安排住宿，过几年年纪达标再去参加入学考，”他不咸不淡地看她一眼，“当然了。如果你死在那里，他也会替你殓尸的。”

春日部风月张了几次口，可这善意太过陌生，她只能贫瘠地憋出一句，“我会报答你的。”

顿了一秒，她又再一次说，“我一定会报答你的。”

四村晓不知是听进去了还是没听进去，只是扯了扯嘴角，“先活下去再说大话吧。”

他将那叠纸丢进她怀里。春日部风月翻开第一页，是国民保险的申请表。

“以前的身份不能用了。既然要开始新生活，就由你自己决定吧。”

这处临时住所建在商场隔壁，透过狭窄的窗户能轻而易举望见远处的浓眉小子与他宠物狗的巨幅广告牌。

清晨四点就升起的朝阳，粼粼遍布宁谧的街道。小而美的城市，从踏入到离开，温馨可爱的卡通元素就再也没从眼前消失过。

这里是春日部市，是蜡笔小新的故乡，也将成为她的新生地。

风月深呼吸一口气，提笔在姓名栏写下：春日部风月。

感谢华亦酱的雷 最近的剧情让我……嗯 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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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风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