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玧其哥。”
金南俊小心翼翼地溜进了闵玧其的工作室,在看到闵玧其正翻开着手机的时候,一颗悬着的心安定了下来,幸好幸好,他可没有胆量叫醒闵玧其。
“嗯。”闵玧其低低地应了一声,丝毫没有抬头的意思,“怎么了?写不出来词了?”
“那倒不是,就是来看看你的进度怎么样?”
“早就写完了。”
“这么快?”
面对金南俊的震惊闵玧其毫不客气地赏了他一个白眼,他能告诉金南俊他是在梦里完工的吗?当然不能。
一想到梦闵玧其忍不住抿着嘴角笑了笑,他和南浔在梦里互换了联系方式,南浔还特地翻墙下了个他常用的聊天软件,他刚刚便是正好在接收南浔第四次发过来的曲子。
“听歌吗?”闵玧其冲着金南俊扬了扬下颚,久醒未睡的眸底满是跳跃的光,“听完点评一下。”
金南俊莫名感到一股不大对劲的气息,这哥怕不是熬夜熬傻了?居然还这么精神焕发不对劲啊。
但是他还是不敢挑战实权,正襟危坐乖乖听歌。
四分钟很快就过去了,闵玧其的神色淡淡的看不出是喜欢还是不喜,金南俊皱起眉,不确定地问,“这不是哥你写的歌吧?”
“是不是我写的不重要,你觉得这歌够轻快吗?”
轻快?金南俊突然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没睡醒了。
这么悲情到不行的曲风,跟轻快这两个字有半毛钱关系吗?
看到金南俊一脸怀疑人生的表情,闵玧其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前几次他把曲子退回去的时候南浔那一脸怀疑人生的表情就跟金南俊现在如出一辙。
“行了,你赶紧回自己工作室吧,别在我这浪费时间。”
在金南俊没能看到的角落里,闵玧其极快地勾起嘴角又在对上金南俊视线的瞬间恢复成往日里慵懒而惬意的姿态。
金南俊内心挣扎了几秒钟后认命地走出了工作室,他一定要和郑号锡控诉闵玧其这个魔鬼,这写歌速度还让不让人活了!
“我是不是又没通过?”
视频电话接通的瞬间,南浔就已经感知到了自己的未来。
不对,其实是她压根就没指望自己能通过。
这真的不怪她,那些音符一到她手下,拼凑到一起之后,就变成了低沉又致郁的曲调。
“刚刚南俊来了一趟。”闵玧其并没有直接开门见山地说自己的想法,而是把金南俊拉出来拉仇恨,“我给他听了你重新传给我的歌,我问他,你觉得这首歌够轻快吗?”
“然后。”闵玧其悠悠转眼暼向南浔,笑意攀上眉梢,“他的表情就跟见了鬼一样。”
“太夸张了吧!没那么糟糕吧!”
“这回可不是我否定你,听众的耳朵是公平公正的。”
“知道了!”南浔气到拿起手边的矿泉水就咕噜咕噜地往肚子里灌,放下瓶子之后顿时没了气势,可怜巴巴地嘟囔着,“师傅!闵天才!松月大人!我不就想听个现场版seesaw吗?你就实现我的愿望呗!”
“我不是说了吗?要看小徒弟你的表现啊。”
这句话为什么听起来这么欠揍呢?
徒弟就徒弟嘛,干嘛要叫她小徒弟!
这年头当徒弟没人权啊,不仅要叫师傅还要定期交作业,一周最起码一首,哦,还得跟师傅学习rap。
南浔现在觉得,闵玧其在大黑待这么多年,肯定是得到了方时赫忽悠人的真传,骗她做徒弟的时候好话一套一套的。
她一时间没忍住美色诱惑就把自己给卖了。
师徒守则第一条,一周最起码一首歌。
师徒守则第二条,对师傅“言听计从”。
师徒守则第三条,尊敬师傅随叫随到。
师徒守则第四条,认真学习rap。
其他内容有待补充。
“闵玧其!做你徒弟怎么一点好处都没有。”她小声地嘟囔着,一边说着一边偷偷地观察着闵玧其的表情,但是就是不敢大声地说出来。
闵玧其掩着眼睑,缓缓抬眼看向手机的前置摄像头,“你刚刚叫我什么?”
“师傅!”南浔秒怂,笑嘻嘻地搓搓手,“我叫你一声师傅就没点福利吗?”
“你想要什么福利?”
眼见着闵玧其没拒绝,南浔眼睛亮了起来,有戏!
“seesaw!”
“嗯。”闵玧其晃了晃脑袋,南浔的视线也跟着移动,末了,他好笑地看了她一眼,“拒绝。”
一轮讨价还价之后,南浔失了兴致,赌气地不再跟闵玧其讲话转而无聊地转着手腕上的檀木手链。
没多久,困意逐渐涌了上来,因为怕手上的东西会硌手,南浔索性将手表和手链全都摘了下来,身子一趴便在书桌上睡着了。
彼时视频通话还没挂,闵玧其浅笑着看着南浔逐渐进入了深度睡眠,也学着她的样子趴在沙发上闭上了眼睛。
深入耳蜗处的耳机响着平稳的呼吸声,浅浅的,像羽毛划过手心,温柔又酥麻。
漂浮的意识像暗藏汹涌的海,眼前的黑色笼罩着一切光芒,断绝了南浔的视觉。
是久违了的噩梦。
南浔勉强地勾起嘴角苦笑着,她还以为以后都不会再梦到了,没想到还是逃不过。
刺眼的红将黑色空间猛的撕裂开来,她并没有感受到悬在空中又忽而坠落在水泥地上的痛觉,因为这是一场梦。
她的灵魂站在这一场周而复始的悲剧旁。
夏日是最适合出游的时段,蝉鸣日光晚风交织在一起,这世界的美好在其中崭露头角,可苦痛也随着意外开始露出冰山一角。
压垮骆驼的,是最后一根稻草。
匆忙赶到的救护车,拥挤不堪的入群,人声鼎沸的街头。
与母亲紧握着的手逐渐失去温度,父亲逐渐消失的声响和合上的双眼,当时她自己本身的失温和意识的涣散让她没能感知到这些细节。
她竭尽全力地活着,就像被寒风吹过的烛光,一次又一次地被吹灭却还是在下一秒燃起新的火光。
后来当她面对一个人的房间时,她总是会不受控制地想,如果早知道只有自己一个人活下来,她一定不会那么努力地在死亡边缘挣扎着。
死亡,失去,背叛,绝望。
那个十八岁的夏日夹杂着这个世界对她的恶意。
她甚至没法痛快地哭出来,只能压抑地抱紧自己蜷缩在角落里。
别人在她身上贴上的附属标签让她没法对任何人倾诉。
进入梦境的时候,闵玧其整个人是发蒙的,这是一个车祸的现场,正好被抬上救护车的人就是他最近刚刚收的那个小徒弟,另外两个中年人,当场死亡。
他好像顿时理解了什么,那些怎么也轻快不起来的曲子,手腕上遮掩着的伤疤,总是笑着却又会在某个瞬间落寞下来的神情。
他抬眼看向四周,脚步一下子混乱起来,他遇到过很多事情,大大小小,却终究没有面对过死亡。
南浔没有走远,她躲在人潮汹涌的角落里。
整个世界都是彩色,可那个蜷缩的她却是黑白的。
闵玧其越过人海,逆着人流,奔跑着,来到她身边。
他蹲下身子,伸手把她圈入怀抱。
“小徒弟,不许哭。”
他的呼吸声有些急促,外套上沾染了风的味道。
他的理智在时刻告诉他,这只是一场梦,一场噩梦。
可他的心脏却在告诉他,要找到她奔向他,拥抱她。
南浔哭到哽咽,想停下来可擦眼泪的速度却抵不过掉眼泪的速度。
老实说,闵玧其不擅长安慰人,他对于几个弟弟们的安慰都是毒舌,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
而南浔这个小徒弟显然不适合这一套安慰的法子。
慌乱之中,他想起这几天南浔总是死缠烂打地想看他的现场版seesaw。
他叹了一口气,酒嗓似灌入陈年的红酒,酿着柔情。
“一开始是很有趣
那忽上忽下的感觉本身就好像很好玩
但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我们开始厌倦这个游戏
在这无意义的感情浪费中
反复的拉锯拉锯战
到了这种程度 已经开始厌烦了呢
反复的拉锯拉锯战
我们都精疲力尽已经厌倦了呢
或许是从琐碎的吵架中开始的吗?
从那个我比你更沉重的瞬间开始
是因为根本不存在所谓的平衡
所以才会那么努力地迎合彼此么?
曾经爱过但如果现在爱只变成一个字符
那还有坚持的必要吗?
我们彼此都这么累手中好像拿着一样的牌
那这样的话 那就…
All right 无限反复的跷跷板游戏
到现在才努力让它结束
All right 令人腻烦的跷跷板游戏
必须有一个人从板子上走下来
虽然我们做不到——
谁该下谁不该下,别再看彼此的眼色了
就随心去做,别再磨磨蹭蹭了
现在要不要走下去,把这一切结束呢
这无限循环的跷跷板游戏,
别再继续了
人真是一种狡猾的动物
因为知道一人下去另一人就会受伤
所以都不想做那个坏人
都在模糊不清地推卸责任 umm umm
把彼此累到不能再继续天平反而还平衡了
……”
这是闵玧其第一次在这样的情况之下唱歌,带着复杂的心绪,和灼热的体温。
他拥抱着她,每一次的呼吸都落在她的怀里。
他在为她唱着歌,没有伴奏,只有他的声线在轻声地响起。
一字一句,不只是传入她的耳朵里,更是敲打在她的心上。
这不是一个合适的场合,更不是一个完美的安慰。
可南浔觉得很合适,一切都刚刚好。
所有的不合时宜,都因为是他而变得恰到好处。
因为他是闵玧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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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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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chapter 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