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凹凸世界】我只想回家!! 第243章 始末·十三

城主感觉自己好忙。

不过，刚意识到这个想法的下一刻，他顿住动作，慢条斯理站起来拍拍衣服，然后看着面前那个让他举措失当的小孩。

他突然觉得没必要慌。

‘你能证明你说的是真的么？’折扇遮掩面容，那双眼睛带着探究意味。

小伽尔想了想好像没有，于是他摇头。裁决神使并没有给他能表明身份的凭证，所以面对城主的要求他无法回答。

‘抱歉，虽然老友说你并非寻常人，但仅凭言语让我帮助你的话，这有点说不过去。’果然小孩的话都是儿戏吗……听见审判官那刻他还真的吓了一跳。

不过话说回来，审判官是哪个人？生命神使大人好像并没有审判官这个称呼。

小伽尔有些失落，好不容易找到城主，可对方不信他，扫垃圾的工作又要搁置了，这可如何是好。

他不解问道，‘为什么不相信我说的呢？’

城主瞥到少年失落的神态，折扇一收，轻放于手，‘因为人世险恶，言语已无法成为信赖的手段。’

在普通人眼中，如果不是如契约这种拥有强制效果的方式，那就只有利益带来的制约。它可以是书面形式，也可以是关系友好、不需要筹码加注防不测的口头约定，除此之外别无其他。

当然如果是神意的话，那程度完全不一样。毕竟如今的时代，是神引导世间，神使管理世界。能倾听神意的人只有圣女和眷属族，想到这里，城主又问道，‘你是哪个眷属族的？’

‘迪维诺。’

‘嗯……没听过呢。’神的眷属族很多，他知道的也就那么几个。

听老友说这小孩是元力者，他有些半信半疑。于是城主将自己的管家叫进来，小伽尔不太清楚他们在聊什么。比起思考那些人的内容，他更担心自己接下来的行程。

虽然神要他游走世界，但小伽尔并不清楚自己该从哪开始，毕竟睁眼那刻他就在这边了。如果这个地方无法完成任务的话，他只能去下一个城镇了。

想到这里，少年叹了口气，他下床穿好衣服，打算离开这里。不知道下一个城镇的人会不会相信他呢？

他动作很轻，不知道为什么城主也没发现，似乎在他下定决心后，环境都淡化了。门外的洛桑见他出来，询问情况如何，他说自己要走了。

‘诶？为什么呀，难道城主大人为难你了？不应该啊……’城主大人人很好的，她小时候还经常吃对方送的糖呢。

小伽尔摇头，‘姐姐你保重。’

‘那既然这样不如去我家吃顿饭再走吧！就当是践行礼，毕竟帮了我们不少，真的很感谢。’她连忙拉住少年，不想他立马离开。

或许是相处的记忆太过温馨，让他想到妈妈。不知道妈妈在故乡过得还好吗？自己走了后她一定很寂寞吧。所以得快点完成任务，早点回家了。

最后他还是拒绝了洛桑的好意，下午时分与她在城池门口挥别，悄悄离开了。

走后没多久，城主就收到了消息，他很意外这个小孩行云流水的做事风格……好吧，他还是有点怀疑真假，但从结果来看……这个少年对权利毫无想法，似乎只是想表达自己是来做事的，既然没有，那便离开。

不拖沓，不问由，不求情，也不像普通小孩一样调皮哭闹，不求大人与他嬉笑。

真奇怪呢。

已经在树林里走了好久的小伽尔没有任何行李，他依旧是怎么来怎么走的。接下来该去哪他毫无头绪，一直在林子里转悠，倒不是他迷路，只是他不大清楚自己该去哪。周围有好几个城镇，一时间没主意。

时间过得很快，当弯月升上天空时，小伽尔找了棵能躺下睡觉的植物。叶片很大，枝干很粗，不是很高，还能遮蔽烈阳和雨水，倒是方便。

格瑞见他休息，靠在一边闭了闭眸。他其实很佩服伽尔，不仅能力出色，这么小也不畏惧社会的陌生，但他知道，在未来，伽尔会遇到更多。

雷狮望着天，和Ray说着话，“这才不到一周啊。”

【嗯。】

“他怎么熬过来的？”

【我不知道。】

“也是。”

【……】

他有些苦笑道，“毕竟我们都是未来遇到他的。”

【嗯。】

他的过去，只身一人。

小伽尔听力很好，在野外过夜会无意识打开他关闭许久的感知能力，所以会导致他睡不安稳。半夜时分，他被一股浓厚的恶意惊醒，那股讨人厌的味道几乎弥漫树林。不知道为什么，他很反感，但他又必须冒着反感去查探。

当他发觉源头是枫池方向时，一时间放空脑子，属实不解为何会有这么浓重的气味。

还没到达枫池，远远望去，那边红光一片，附着燃烧的味道，空气中跳跃着火星。他站在树枝上，视野开阔，看见那火焰环绕的城池，耳边传来远处的惊吓惨叫。

他飞奔而去，速度越来越快穿梭在昏暗的树林中，离得越近，耳边的声音便越来越多，脑子里的信息也逐渐膨胀，挤得他生疼。

少年捂着头，咬牙前行，待他到达城门处，他发现门口的士兵都不见了，只留下一滩干涸的血迹。

……是魔兽袭击吗？

可是……他知晓的树林里似乎没有大型魔兽啊。

偏头，视野里出现的是城墙上狰狞的抓痕，砖石破裂，建筑毁坏。他忍着血腥味进城，昔日热闹美丽的地方如今变成废墟。石桥断裂，屋檐倒落，地面的裂痕布满鲜血和打斗的痕迹，就连那棵瞩目的枫树也残枝断叶，红线泛光，散落在折断的躯干上。

那个爷爷呢？

心底涌现一股不知名的情愫，他突然朝一个方向跑去，根据记忆，他奔向的小巷那边是洛桑的家。

姐姐……

途中，他看见了破烂的花灯，碎裂的糖塑，翻倒的协会门牌。不知不觉，他竟是红了眼眶，可始终没有哭。那股情愫，不知是愤懑不平还是悲伤交加，小伽尔不知道。

他气喘吁吁地站在洛桑家门前，抬头一看，曾经收留过自己的这个温馨的小宅院，如今已变成废墟。小伽尔紧抓衣角，垂着脑袋，风尘仆仆赶来的他没有看见洛桑一家。

少年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他该离开吗？还是留下来继续找？他为什么要找洛桑？相识几天的人需要他帮忙吗？他……

‘伽尔！’

恍惚间，他听见有人在叫他，脑中的想法全部都消失了。等一下，他刚才在想什么？

【真可惜。】

‘谁！？’奇怪的声音出现在大脑里，不，好像不是，是外面某个地方的……这让人讨厌的气息……

他回神，看见躲在几米外罐子旁的洛桑，对方有些困惑，‘是我啊，伽尔。’

少年呆了呆，然后走过去，一声不吭。

洛桑显然没想到他会回来，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于是她小声道，‘这里不安全，我们先离开。’

‘既然你知道不安全，为什么还要回来呢？’

她有些难为情道，‘啊？这个啊，哈哈哈……我是有重要的东西没拿，所以才来的。’

小伽尔见她衣裳破了几个洞，手臂有几道血痕，脸上也灰尘扑扑，看起来狼狈极了。

于是他问，‘拿到了吗？’

‘嗯。’

‘到底发生了什么？’

说到这，洛桑神色暗淡下来，告诉他整个过程。小伽尔离开后，一如既往进入夜晚状态的枫池这一次遇到不速之客。

‘那个商人带着一批身手不凡的人杀进城，身边还带着两头不知名的魔兽，虽然城主大人那边的人能与那些敌人交手，但是魔兽……’她摇头，‘我们这边的冒险家都不是对手。’

果然是魔兽吗？可是这个味道不对，魔兽没有这些味道……这些让人感到恶心……

‘那其他人呢？’

‘这个别担心，有城主大人庇护着，大家也不是不知数的人，自然清楚。’她安抚着，告诉伽尔没多少人伤亡，看见对方眼睛红红的，洛桑抬手摸了摸少年的头。

‘梅波莉斯从很久前就一直庇护着她的子民，当她失去坚硬的外壳无法为我们抵御危险时，我们会成为外壳，保护她，让她的意志生生不息。’

家……

小伽尔突然想起自己以前还在故乡时不小心从树上摔了下来，但在自己坠落地面前，妈妈接住了他……虽然妈妈也磕到脑袋了。

——嗯？怎么像只小兔子一样红眼睛呢？妈妈没事啦，妈妈可是很厉害的。

——现在的伽伽，就由妈妈来保护。

‘嗯。’

洛桑拉着他前往城主府时，路上没有遇到那两头肆虐的魔兽，还算运气好，但是令洛桑不解的是，伽尔是不是很爱哭？不然为什么一直红着眼睛呢？

‘不要难过啦，真的没事。’

‘……’小伽尔没说话，一直沉默任她拉着走。

城主府地下是个很大的避难所，这是当初为以防不测建造的，洛老老口看见伽尔和女儿，吓得围过来询问。城主也是这个时候进来，看见之前离开的少年又回来了，一时间有些吃惊。

他笑了笑，似乎很疲惫，‘现在的枫池暂时无法迎接来客呢，你只能在这里多等一会了。’

好浓……城主身上也有……但是不太一样……不是内在的……嗯？内在的？

他突然意识到垃圾似乎并非垃圾，而是……

‘城主大人，您没事吧，看起来脸色不太好。’洛老担忧道。

‘无事，只不过有些疲乏，大概是今天走多路了吧，这把老骨头越来越不行咯哈哈哈……’他揉捏着腰间，然后露出舒适的神态，但是少年还是看见了，城主眉间抽搐了一下。

安抚好民众之后，他走到楼梯边的椅子上坐下，那边位置和洛桑他们的位置有些不协调，看起来十分怪异。他似乎不想让民众和自己离得太近。

小伽尔称洛桑和她家人说话，走到城主面前，见到来者城主笑了下，‘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你又回来了，但目前这个状况回来并不是一件好事。’

谁知小伽尔没有回他的话，垂眸看着对方腰间，‘你受伤了。’

‘……’

‘虽然你用酒味掩盖了血的味道，但……’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但是我还是无法相信你。’

小伽尔并没有对城主的话有所反应，他询问魔兽的信息，城主想来也瞒不了受伤，况且就算告诉他，这个小孩能做什么呢？若是半信半疑的将信任放出去，那就相当于他把整个城池里的民众生命压在了这个孩子身上。

他赌不起，他不能拿生命去赌。

‘我知道，我不强求你信任我。’

‘抱歉。’

小伽尔摇头，‘有武器吗？’

城主迷惑，‘要武器干什么？难不成你想出去找魔兽？’

‘不是。’

在城主的注视下，少年那双瞳眸亮了亮。

‘我只是心情不太好。’

毕竟，有些东西，惹到他了。

他并不是因为悲伤红眼，只是因为踩到他划出的线，而那条线，就是这个地方的人们。

他想保护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