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光同人]梦中的婚礼 第5章 爱恨

“当诛。”

两个字，清冽如冰玉相击，却又重逾山岳，带着九天律法的无情威严，轰然砸落在死寂的瑶池上空。

空气仿佛被这两字冻结。远处隐约传来的仙乐彻底断绝，连风都停滞不前，只有浓郁到化不开的血腥气，混合着蟠桃与仙酿的残香，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诡异氛围。

敖光前冲的势子，终于彻底停下。

他站在被她剑尖所指的地方，身后是绵延而下、血污浸染的云阶，身前是她一身灼目的嫁衣，和那柄杀意沸腾的焚寂剑。

覆面玄甲之下，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有那双幽暗的龙瞳，穿透甲胄的遮挡，牢牢地、一瞬不瞬地锁在她脸上。

那目光，太过复杂。有滔天的恨意，有蚀骨的疯狂，有毁灭一切的暴戾，但更深处的，是一种被碾碎成齑粉的、无声的诘问，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摇摇欲坠的，近乎祈求的确认。

他看着她凤冠之下，那张熟悉到刻入灵魂，此刻却陌生如冰封万载玄冰的脸。看着她持剑的手，稳定得没有一丝波澜，仿佛指向的不是曾与她并肩作战、曾许下四海之约的故人，而只是一个罪大恶极、必须立毙当场的逆贼。

千年的等待，东海根基的倾覆，一路杀上九重的癫狂……在这一句“当诛”面前，都成了荒唐可笑、不值一提的闹剧。

寂静中，敖光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

那笑声起初很轻，带着胸腔震动的嗡鸣，随即越来越大，越来越肆意，越来越癫狂。笑声在寂静的瑶池上空回荡，压过了所有残余的惊悸与抽气声，充满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嘲讽与悲凉。

他笑得肩膀都在微微颤抖，连带着手中的逆鳞戟，那暗金色的戟尖都随之轻颤，折射出破碎的光。

应龙持剑的手，依旧稳定，只是那冰封般的眼眸深处，极快地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难以捕捉的波动。像是冰层下骤然窜过的一丝电流。

笑声戛然而止。

敖光猛地抬手，一把扣住了那直指他心口的焚寂剑刃！

“嗤——”

灼热的剑锋与他覆盖着寂灭玄甲的手掌接触，发出烙铁浸水般的刺响，冒出缕缕青烟。玄甲隔绝了大部分伤害，但那剑身蕴含的、属于她的纯粹神力与极致高温，依旧透过甲胄，灼烧着他的掌心，传来钻心的痛楚。

他却仿佛毫无所觉，五指如铁钳般死死攥紧剑刃，任由那灼热与锋锐切割着掌甲。

然后，他做了一個让所有窥见此幕的仙神都魂飞魄散的举动——

他握着那剑刃，往前，猛地一步踏出！

“噗！”

利器穿透玄甲，刺入血肉的闷响，清晰得令人头皮发麻。

焚寂剑的剑尖，在他主动前迎的力量下，毫无阻碍地刺穿了他心口处的寂灭玄甲，深深没入他的胸膛！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所有窥探的目光，都僵住了。

应龙那双冰封的眸子里，那丝细微的波动骤然放大，化为清晰的震惊与难以置信。她持剑的手，第一次，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那稳定如磐石的气势，出现了一丝裂缝。

她能感觉到剑刃传递来的、穿透坚硬龙骨与坚韧血肉的触感，能感觉到温热的、带着磅礴龙元灵气的血液，正顺着剑身上的血槽，汩汩涌出，浸湿她握剑的手指，烫得惊人。

敖光仿佛感觉不到那贯体的剧痛，他就着前倾的姿势，借着剑身相连的距离，微微俯身，将那覆面玄甲的脸，靠近了她耳畔。

隔着冰冷的甲胄，他用一种近乎耳语的、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的沙哑声音，缓缓说道：

“你可知……”

声音低沉，带着笑，又带着血。

“这一千年……我每日……都在幻想……我们的婚礼……”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碎裂的心脏里挤压出来，带着滚烫的血沫。

“在东海之极……阳光能照到的浅湾……有珊瑚……有鱼群……你穿着……比这……更红的嫁衣……”

他顿了顿，似乎有些喘不过气，心口处的剑伤随着他的呼吸，涌出更多的血。

“没有天规……没有太子……只有你我……”

应龙的身体猛地一颤，持剑的手抖得更加厉害，那焚寂剑几乎要脱手而出。她看着近在咫尺的玄甲，看着那甲胄缝隙中透出的、燃烧着疯狂与绝望的龙瞳，听着那带着血腥气的、虚幻到令人心碎的描述……

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扼住，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那双总是锐利如剑、此刻却写满混乱与挣扎的眼睛，暴露了她内心绝非表面那般平静无波。

敖光看着她眼中那无法掩饰的震动与混乱，看着那冰封面具终于出现的裂痕，他低低地、满足又无比苍凉地，最后笑了一声。

“看来……殉情……果然不只是……古老的传言……”

话音落下的瞬间。

“嗡——！”

一股无法形容的、远超之前任何时刻的恐怖力量，以敖光为中心，悍然爆发！

那不是龙元，不是法力，而是他燃烧殆尽龙魂、引爆寂灭玄甲本源、连同被逆鳞戟汲取的万千仙神血气，共同化作的——最终寂灭之力！

纯粹的、代表着终结与虚无的黑暗，如同潮水般以他为中心，向四面八方疯狂扩散！

黑暗所过之处，空间无声无息地湮灭，化为最原始的混沌。瑶池边缘的玉栏、仙植、乃至一些躲闪不及的低阶仙侍，在被黑暗触及的瞬间，便彻底消失，连一丝尘埃都未曾留下。

首当其冲的，是那柄焚寂剑，以及持剑的应龙！

“小心！”

一声惊怒交加的暴喝从瑶池深处传来，一道璀璨尊贵的金色身影急速掠出，试图冲向应龙，正是今日的新郎，天帝太子！

然而，那寂灭的黑暗扩张得太快，太决绝！

应龙在敖光力量爆发的刹那，已然下意识想要抽剑后退，但焚寂剑被敖光死死攥住，竟一时未能拔出！眼看那毁灭性的黑暗就要将她一同吞噬——

千钧一发之际，她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猛地松开了握剑的手，同时周身爆发出炽烈如阳的赤红神光，化作一道屏障护在身前，身形向后急退！

“轰！！！！！”

寂灭的黑暗与赤红神光狠狠撞在一起！

没有巨响，只有一种物质与能量被彻底抹除的、令人灵魂颤栗的湮灭之声。

赤红神光剧烈摇曳，明灭不定，应龙的身影在冲击中倒飞而出，凤冠碎裂，珠翠迸溅，一身华美嫁衣被逸散的力量撕扯出数道裂口，显得有些狼狈。她落在地上，踉跄数步才稳住身形，抬头望向爆炸中心，脸色苍白，唇角竟溢出了一丝金色的血迹。

而那天帝太子，也被这股恐怖的爆炸余波逼得连连后退，无法靠近。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盯着那力量爆发的中心。

黑暗缓缓散去。

原本敖光站立的地方，只剩下一个巨大的、边缘不断扭曲蠕动的空间窟窿，仿佛天穹被硬生生剜去了一块。窟窿周围，是破碎的、如同镜面般的空间碎片。

敖光的身影，消失了。

连同那柄刺穿他胸膛的焚寂剑，一同消失在了那最终的寂灭之中。

只有几片碎裂的、黯淡无光的寂灭玄甲碎片，和点点尚未完全湮灭的、带着暗金色的龙血，如同绝望的泪滴，悬浮在那片虚无的窟窿周围，缓缓飘落。

云阶之上的杀戮痕迹犹在，弥漫的血腥气未散。

而掀起这场滔天波澜、一路血染瑶池的东海龙王，却已……身魂俱灭？

瑶池内外，一片死寂。

所有仙神，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惨烈到极致的结局，震慑得失去了言语。

应龙站在原地，怔怔地看着那片吞噬了敖光的虚无，看着那飘落的甲胄碎片与龙血。她松开剑的手，微微蜷缩着，指尖还在不受控制地轻颤。上面，似乎还残留着被他鲜血浸染的、灼热的触感，以及……他最后贴近耳畔时，那带着血腥气的、绝望的低语。

她一去不复返，空留他在海底一千年。

还以为殉情只是古老的传言……

一股前所未有的、尖锐到无法忍受的剧痛，毫无征兆地刺穿了她的心脏，比方才被寂灭之力冲击所受的伤，更痛千百倍。

她猛地抬手，捂住了胸口，脸色煞白如纸。

婚礼的喜庆，早已被血腥与毁灭冲刷得一干二净。

九重天上，只剩下劫后的死寂，与一片无法收拾的狼藉。

而那把曾刺穿敖光心脏的焚寂剑，此刻，正孤零零地、剑尖朝下，悬浮在那片虚无的空间窟窿之前，微微颤动着，发出低不可闻的、如同哀鸣般的剑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