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H/黑塔利亚]机器之心 第319章 第三百一十九章 忒修斯之船

“请进吧。”对视良久，首领终于侧身把基尔伯特迎了进来。他知道基尔伯特本可以无视主家的邀请直接闯进来，现在会在原地等候，已经是在尽可能释放善意了。

得到邀请，基尔伯特迈开步伐，大摇大摆地正式踏进了这个神秘的领域。

穿过分界线的一刹那，周围的景色巨变，各位机器人们的真实面容，彻底在基尔伯特眼前展开。两侧的房屋也打开了内部，几根机械手臂正举着清洁工具，张牙舞爪地在半空中挥舞，连之前看到的垃圾桶，现在也生出了眼睛和脚，正在往外掏内部的垃圾。

利高卡说过，这个街巷现在说是机器人专属，但实际上没有对人类彻底封死，一来是总有罗德里赫这样的误入的外来者。二来，市场管理者也不想彻底被机器人团体排除在外。他们既想要利用机器人们提供的各种划算的服务，也不希望这个势力太过壮大。

所以，在白天的时候，这里的机器人们还是会尽可能的伪装，路过的人往伪装成垃圾桶的机器人里丢点垃圾，甚至在墙上搞一点涂鸦，它们也只能忍耐。

直到这逢魔时刻，机器人们才敢露出真身，拉起屏障，都跑出来各自忙活起来。基尔伯特就是在这个时候不合时宜地冒了出来。

彻底跨过分界线后，屏蔽器重新启动的声音，引的基尔伯特回头看去。入目的是模糊化的街景。外面是完全看不到里面，而从里面看外头也是模糊的。

‘居然是双相屏蔽。’基尔伯特若有所思，又想了下刚才自己趴在分界线边上摸索的场景，里头的机器人看着，恐怕就跟在看恐怖片似的。

“哇。你是HY-2010型吧。”继续往前没走几步，基尔伯特的目光就被路边一个小机器人吸引走了，他的判断没有错的话，这是在公元2010年推出一款小型机器人，出品年代比利高卡都久远，性能约等于是发条玩具。

小机器人不敢跟基尔伯特对视，轮子一转躲到了身边机器人的背后。

基尔伯特的目光被在前面的大号机器人挡住，挡在小家伙前面的机器人，应该是今晚要参加在交易市场的工作，人工皮肤正铺了一半，现在一半是正常人脸，一半还是裸露在外的电路。基尔伯特盯着那一半脸分析了一下，单从这半张脸上，他就找出了五十几种不同来源的零部件。

这一切都说明这里的机器人正在互相帮助进化。对此，基尔伯特自然是很高兴，但罗德里赫要是看到这一幕，恐怕又要发愁了。

“大家都去忙吧，等下还有工作。”首领将人带到了一栋真正的房子前，挥手打发走其他试图围观的机器人，回头邀请基尔伯特坐下。

“请坐吧。”那个HY-2010型小机器人，顶着一个托盘，一路骨碌骨碌滚到了基尔伯特跟前，托盘上放着两杯清澈微黄色的液体，在灯光照耀下折射出五彩斑斓的光。基尔伯特眼睁睁地看着小机器人伸出像晾衣杆一样的手臂，晃晃悠悠地叉起两杯液体，放在他的跟前。

首领附身在小机器人头上轻轻拍了拍，像是在哄小孩一样，“好孩子，去吧。”小机器人点了点整个身体后，飞一样地迅速远离了基尔伯特，小滚轮险些跑出火星。

“不知道你更喜欢哪个，请用吧。”放在基尔伯特面前的两杯液体，一杯是机油，一杯是润滑油。而且基尔伯特看得出来，这两种价格都不菲。基尔伯特又没有内置内燃机，自然是端起了那杯润滑油，猛喝了一口。

“好东西！”基尔伯特赞不绝口。“没想到，路过还能遇到这样的好东西。”

基尔伯特只是随口一说，对面的首领已经在思维风暴了，他拿不准基尔伯特这话是简单的真心话，还是另有隐喻。机器人间的交流应该是简单直接的，他们甚至可以把思维的整个过程都清晰明了地拿出来给对方看，但就是有一些机器人，学了些人类的坏习惯。说一句话能绕八百个弯。

“客人喜欢就好。”不管怎么说，客气话先对付起来。“我还不知道你的型号？”一些机器人间的特殊问话开始了。

“DRN-31。”基尔伯特挺了挺胸膛，得意地说起自己的型号。

“！你是DRN型的机器人。”作为一群机器人的首领，他怎么可能不知道DRN型机器人的存在，他更知道现在所有的DRN机器人都在为军方和警察服务。

“你不认识我啊？”基尔伯特又猛灌了一口，他听利高卡的意思，以为自己的照片已经在机器人世界里疯传了。

“我们不会去触碰禁忌。”首领沉默了一会，说道。

现在的机器人很难在网络世界一点痕迹都没有，所以大家都在克制地不去搜索和思考像DRN型机器人之类的话题。就怕哪天，这些为人类暴力机关服务的同类，在网络上捕捉到这份信息，会注意他们的存在。没想到，今天DRN型机器人，而且好像还是那个最新型的DRN-31，就坐在自己跟前。

首领甚至在思考要不要下令大家现在就撤离。

“别担心，至少现在不在任务时间内。”基尔伯特就差拍着胸脯保证，自己真的只是路过。

“你的型号呢？”礼尚往来，基尔伯特问道。

“……你知道忒修斯之船吗？”首领沉默了一会，终究还是不敢不回答。

基尔伯特心领神会，没再追问下去。看起来，连当事机器人都无法确认已经被替换修改了无数零件的自己，应该是什么型号。

“那个HY-2010型小机器人也是吗？”一开始基尔伯特很难想象，一个当年只用来在餐厅送货的小机器人，能被改成现在这样。后面再看小家伙像晾衣杆一样只有一个关节的简单的手，基尔伯特开始怀疑自己的怀疑。

“他不是。”首领向屋外招手，HY-2010就跑了进来，停在首领脚边，“他只是我们养的弟弟。”

首领的手在HY-2010的侧边一拨，HY-2010的眼睛就暗了下去。首领直接扭开了HY-2010的头顶，在人类里血腥的一幕，在机器人眼中，只是平常无奇的操作罢了。

HY-2010里面的零件一览无遗，和最初的布置差不了多少，简单地任那个智能机器人来看，都没法把HY-2010当做自己的同类。

“就像是一个宠物那样。”基尔伯特精准地做出了评价。

“嘘。别当着孩子面说这些。”首领伸手把HY-2010的“耳朵”捂住了。

“……”看到这温馨的场面，基尔伯特把“它不是已经关机了吗？”这句疑问给咽了回去。

“你们是怎么聚在这里的？”基尔伯特继续好奇。

“就像露水会汇聚在叶尖，小水滴会向大水滴靠拢一样。我们散落在这世界上，自然会汇聚在一起。”首领开始领悟那些拐来拐去说话的奥义。谁能想到，他和那群市场管理者们沟通交涉，还用不上这。对上自己的强大同类，反而不能明言。但首领也说不清，自己是在畏惧基尔伯特本身，还是他现在的官方身份。

“你是说，你们是自然而然地聚在一起，没有其他目的。”两个机器人，谈起了自然与否。

“你也能看得出来，我们都是被抛弃的存在。只要我们还想存续下去，就需要彼此在一起。”首领说出了此处的真理，互相交换零件，互相洗去身上的脏污。他们聚集在这里，真的没有其他的不得了的阴谋。

“报团”本就是这个星球上最常见的生存策略。环境越艰难的生命，越会报团在一起。

“我可以保证，我们从没做过任何伤害和破坏的事。”首领急于让基尔伯特认可此处的存在，希望基尔伯特能隐瞒此处的存在，首领可不认为官方知道这里的存在，还会坐视不管。

“我不会主动说的，但是你们也该知道，这里迟早是瞒不住的。”基尔伯特明白对方的用意。

就是因为这样，尽管知道市场管理者在利用自己，首领也站在了他那边。他由衷地希望，他能在人类间的斗争中胜利，这样他们这些存在才能继续在这里生存下去。

至于有没有卸磨杀驴鸟尽弓藏的可能，对此他们这群机器人表示实在琢磨不透人心的复杂，也就顾不得了。

“我们很有用的。”基尔伯特按住了首领想要给HY-2010开机的手，接下来这些话小孩子不适合听。

“不会不接受我们。”

“理论上是这样。”好天真的发言，首领边说边在心底感叹，理论上像基尔伯特这样好用的高性能的机器人，应该会被人类世界接受重用。但实际没有，他听说过，更多的DRN型机器人都被无端端地用废了。他还听说，已经出现了抗议机器人抢夺人类工作岗位的游行。

所以理论只是理论，而碳基人类是地球上最不讲道理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