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days]返生 第4章 第 4 章

1993年5月13日

我带着阿维里奥从那扇连着仓库的窗户爬进去，偷偷潜入了老板的酒窖。

酒窖里摆着几个大橡木桶，还有三排酒架，品类繁多。

那里温度有点低，我猫着腰，搓着胳膊，叫阿维里奥把烛台拿近一点，好让我借着那微弱的光看清酒瓶上的标签。

靠近酒馆那边的墙壁后隐约传来吆五喝六的声音，这墙壁隔音真差劲。

我到底是头回干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有点没底，压低了嗓音靠近阿维里奥：“我就说应该打烊后再来吧。”

阿维里奥倒是很镇定，举起烛台仰着头查看上层的标签：“现在这个时间段是酒馆最忙的时候，要等到夜深人静再来才容易被发现。”

“好吧。”我转而看向烛火，“关于酒我没什么常识，在这里点蜡烛，是不是有点危险？”

阿维里奥伸出手，两指一捻便掐灭了蜡烛。

“只是这种程度的火而已。”

“喔…”我发出小小的惊呼，“你的手不痛吗？”

“只碰一瞬烛芯，不烫，你试试？”

他掏出一盒火柴再次点燃蜡烛，往我的方向一推：“试试？”

“还是算了吧，我还是怕烫伤。”

就算速度很快就不会受伤，我也会因为害怕变得慢吞吞的，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

不过两分钟后，烛台还是递到了我手上。

小烛台的光线太弱了，只借微光，我眯着眼睛也很难看清那些酒名。

阿维里奥注意到这一点，把烛台递给了我。

“我能看清，你拿着吧。”

我最终在酒窖最深处发现了那瓶罗莱斯天堂，正在我兴奋地想要叫阿维里奥过来看看时，酒窖门口传来了门锁打开的声响。

一瞬间，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甚至五感都清晰了很多——金属卡口碰撞的声音是如此的清脆而危急，阿维里奥立即看向我，向我伸出手，想要紧急将蜡烛掐灭。

但我们之间有些距离，移动的话又难免发出声音，一定来不及的。

我把心一横，眼睛一闭，用手朝烛芯抓了上去。

木门半开，吵闹声瞬间清晰，些微亮光也洒了进来。我抱着酒瓶子，缩成一团，屏住呼吸，躲在角落一动不敢动，只觉得自己心跳声都好吵。

我把眼睛睁开一条缝，瞄了一眼阿维里奥。

他站在酒架的阴影处，和紧缩的我不同，他姿态舒展，像黑夜中优雅的猫。

“你这家伙喝太多了吧？那可不是厕所！”

“啊……？哦，搞错门了。”

老板叫住了开门的人，门再度被关上。

“哈——”

过了好几秒，我才敢大口喘气。

再睁眼的时候，阿维里奥已经走到了我身边：“这下你以后就敢捏烛芯了。”

我这才注意到我还捏着蜡烛——捏烛芯痛不痛我不知道，但我的手戳进了融化的蜡油里，现在才觉得好痛。

等到蜡油稍稍冷却，我把手指上的白蜡壳子完整剥下来：“刚刚那是担心你暴露情急之下的举动，以后我该怕还得怕。”

“是担心我们暴露吧。”

我摇头：“如果只是我那倒也还好，顶多被人骂两句，赔几个钱。但追杀尼禄的人给老板看过你的照片，如果你暴露了，被再次追杀怎么办？我好不容易把你救活的。”

闻言，他沉默了一会儿，我再点好蜡烛，抬头看去时，便只见那双浅色的眼睛里有星点笑意，又或者是感慨。

“只在这一点上，你和克鲁迪奥有些相像。平时那么胆小的家伙，下定决心后却又什么都敢做。”

我没听明白。这应该是夸赞吧？怎么听着不像？

但我这人很擅长得寸进尺，拿到罗莱斯天堂，从窗口再爬出去以后，我问：“那我们是朋友了？”

阿维里奥愣了一下，回答我：“作为我的恩人对你来说会更好。”

我对这个答案很不满意。

“可朋友和恩人是完全不同的。”

他没有说话。

夜风吹拂，让我觉得自己很悲凉，他却拿起酒，心情很好似的冲我摇了摇。

“那喝一杯？……朋友？”

我说现在太晚了，我要回家去，但我可以和新朋友约在明天下午。

……

好耶！！明天该穿哪件衣服去呢！！

·

补：或许是因为时间过去太久记忆模糊了，到家后我才想起来，克鲁迪奥不正是他昏迷发烧梦呓时说出的人名吗？尼禄是不可提及的雷区，克鲁迪奥是死去的挚友，那卢切又是谁呢？

希望他能对我亲口讲述这些故事的那一天早日到来。

1933年5月15日

……我现在非常恍惚。

是的昨天我又没有记录日记，为什么呢？因为我喝了个酩酊大醉。

然后今天早上，我在阿维里奥的（应该说是我爷爷的？）床上醒来了。

在阿维里奥旁边醒来了！！

看着阿维里奥毫无防备的睡颜，那一瞬间我是想赞美醉酒的自己的。

昨晚的记忆断档在我被阿维里奥嘲笑后猛灌了一杯酒的仰头画面，之后便是一片空白，我只好在阿维里奥醒来后听他给我讲发生了什么。

他说我一杯下肚就倒在桌上不省人事，但等他好不容易把死沉的我（这点绝对是他夸张了）扶到床上，我却开始耍酒疯。

“你毫无先兆地抬手，一用力就压到了我的伤口，我是被迫躺到床上的。紧接着，你像八爪鱼似的毫无矜持地缠着我的脖子和腰，不让我动弹，开始给我讲你的故事。”

阿维里奥向来淡定的表情似乎死了一瞬，补充道：

“从你刚出生那天开始讲。”

“哇喔——我真的完全不知道我耍起酒疯来这么可怕，对不起……”骗他的，我低下的头不是因为羞愧，而是嘴角的笑意要压不住了！

是的，黑.手党啊家族斗争啊枪战啊之类的都离我太遥远了，阿维里奥作为习惯了那边生活的人，总是要离开的，既然我不可能让他留下，那么……

能吃点豆腐就算赚到了！

我就是这样不矜持的女子口牙！！

不过我确实不知道醉酒后的自己这么能说会道，不由得对自己具体说了什么感到好奇。

“你是在一场夏季的阵雨中出生的；你小时候很调皮，还不会走路时就能从家里的床上爬到后院狗窝去扯威尔逊的脸，它痛得呜呜叫还不敢咬你；你六岁时掰断过爷爷心爱的鱼竿，还差点一把火把现在这个小屋烧了，被逮到后被教训得屁股肿了三天才能正躺着睡觉。”

听到这里时我就该意识到自己的好奇心是多余的。

“你夸耀自己很聪明，父亲记不住的药理知识你过目不忘，你小时候被爷爷夸得忘乎所以，说自己才是爷爷衣钵的继承人那是不是可以叫你父亲弟弟，这句话被父亲听到后又被父亲拿着扫把追了两条街；虽说你有一身才华，但目前最大的成就是没治死过人；你说你很有胆识，你是镇上唯一一个敢让酒吧开在自己店后面的，也因此早就攒了一笔能去上学的钱，但你不知道该不该去，也不知道自己扮男装的技巧过不过关；你和家人的唯一一张合照放在房子二楼你卧室衣柜的下层抽屉的夹层中的盒子里。”

……我这张破嘴话怎么这么多啊？

我是头一回听阿维里奥说这么长一段话，谢谢，很享受，但是似乎也没有这种必要。

“你怎么记得住这么多？”或许刚刚是装的，但此刻我货真价实地感受到了羞耻。

“我记性好。”他眼看我尴尬得无地自容，很愉快似的，眼里带了笑，“你还说你是我的朋友兼恩人，接下来就算挟恩图报我也得乖乖接受。”

“啊？我说出口啦？”一张嘴就是自爆，我捂住嘴，又知道我肯定不可能就说了这么一句，期待又有点慌张地问他，“我要你做什么了？”

“你要我……”话说到这里，阿维里奥突然顿住了，他眼神莫名地看了我一眼，紧接着就什么都不说了。

我真的很慌，我怕我昨晚直接表白了，但这事又不好直接问。

“啊哈哈……要你报恩什么的只是醉了说的玩笑话，不管我说什么要求都是空话哈，你别在意。”我干笑。

“但说真的，我到底要求什么了？”没三秒钟我的羞耻心就输给了好奇心。

他看我的眼神更复杂了，但只是摇头，完全没有为我解答的意思。

该死的！我到底说了什么？！

我诅咒醉酒的我自己！！

在存货的基础上添了一点点发出来，这下我是真的燃尽了，躺回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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