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章 第 2 章

夜晚寂寥，顾鹤声身上的深色西装融合在身后的夜色里，只有指节处的银戒在月光的映衬下折射出耀眼的冷光。

温听眠忽略他的揶揄，视线径直落到男人右手上的伤口处，鲜红的血珠不断渗出，顺着指缝向下滴落，是被碎裂的玻璃片所割伤。

她眉头不自觉微蹙起来：“你受伤了。”

听到女人声音，顾鹤声似乎才察觉到自己手背上的伤口，垂头看一眼后，仍不在意道：“不碍事。”

细雨未停，男人黑发上沾染着零碎的水珠，额前碎发被打湿，一丝不苟的袖口处多了几丝划痕，看着有些狼狈。

温听眠第一次见他这副摸样，难免心生愧疚，于是立刻开口：“我先带你去医院。”

她只会修复文物，不会修复人体皮肤，所以只能让医生处理。

想到车上驾驶座上还有人，她又不放心问一句：“驾驶位上——”

“他没事。”

没等她说完，身后顾鹤声便打断她的声音。

闻声，温听眠下意识回复一句：“是吗？”

“我没事，太太。”

驾驶位助理打开车门，走至两人身边。

温听眠朝他看去，见他身上没明显伤痕后才松了口气。

但这毕竟是她的责任，最好还是一起做个检查为好，于是她提议：“要不还是带你检查一下吧，别看现在没事，万一回去之后不舒服怎么办？”

温听眠目光真诚，但他语气仍旧坚决：“真的没事，太太，您先带先生去医院吧，您看先生手背上伤口那么深，万一感染破伤风就不好了。”

一顿，他又继续开口：“先生今天从早忙到晚，连晚饭都没吃，就想早些回家，更何况，待会交警过来也需要人登记，现场不能没人守着。”

听到他口中内容，温听眠思索着该如何是好，目光不自觉又扫到一旁男人伤口处，纠结片刻，她没再坚持，只快速嘱咐几句：“麻烦你了，后续若是有需要我的地方，直接联系我就好。”

替顾鹤声打开副驾车门，温听眠半小时前买的绣球花花束此刻正躺倒在地。

她弯腰捡起想放到后座，身侧男人声音反倒率先传来：“这花挺漂亮。”

不知是否是她错觉，温听眠总觉着男人语气里透着股意味深长的韵味。

她没隐瞒，如实开口：“本想送你的，结果花瓣掉了不少，人还受伤了。”

听到女人声音，顾鹤声扶着车门的指尖一顿。

不自在轻咳一声后，他伸手接过她手中的花束：“顾太太费心了，我很喜欢。”

温听眠车上没有急救药箱，所以上车前她只拿手边的矿泉水帮他简单冲洗一遍。

所幸路上此时没多少车，两人二十分钟后便抵达医院。

急诊科，医生对顾鹤声伤口进行初步检查后，确认没伤及深部骨头后，才对其进行处理。

温听眠站在一旁，眉头紧蹙地看着前方血肉模糊的操作。

谁能想到，两人领证后的第一次见面，会在急诊室里。

倒是顾鹤声像是没事人一样，面无表情的，毫不关心。

温听眠以为他是强撑着不好意思，开口：“没关系，你要是疼的话就说出来，毕竟是因为我造成的，我会负责的。”

听到身边女孩像哄小孩一样的声音，顾鹤声轻笑一声，反问道：“怎么负责？”

“检查费用我全权负责，车辆维修费我也包了，后续如果你和你的助理有任何后遗症状，我都不会逃避。”

话毕，顾鹤声没再说话，她还想在说些什么时，一旁帮他包扎伤口的医生以为他不满意，率先替她开口：“哎哟，小伙子，我见过不少事故，好多肇事者第一时间都只顾着自己，人小姑娘已经够良心了，大晚上的还把你送到医院来，医药费维修费全包，陌生人能做到这个地步很不错了。”

医生话音落下，一旁两人谁也没开口。

她似乎误会了两人关系。

温听眠本想顺着她的话说下去，顾鹤声沉稳淡然的声音先她一步响起：“医生，她是我太太。”

话落，空气陷入一阵诡异的寂静。

温听眠明显的看到她脸上表情的僵滞。

不过好在对方很快便反应过来接受了这个事实，连忙添一句：“刚才看你们郎才女貌的，本想着撮合，没想到早就在一起了，说明我眼光不错哈。”

只不过她表面上看起来镇定自若，手中包扎速度却越来越快。

回到公寓已经接近十点，绣球花束被顾鹤声带进他的房间。

换好睡衣后，温听眠下楼倒了杯温水。结婚以来，两人还没睡过一个房间，顾鹤声完全尊重她的意见。

不得不说，男人家庭修养很好。

温热的水流划过喉咙，温听眠忽然想到助理之前说他晚上还没吃饭。

往日两人不常待在家，所以家里阿姨此时早已下班，温听眠拿着水杯走到厨房，冰箱里没多少食材，只能简单做一碗蔬菜粥。

顾鹤声受伤因她而起，所以出于愧疚，她决定做些什么。

煮粥不需要花费太多时间，二十分钟后，温听眠将碗端至餐桌，顾鹤声刚巧从楼上下来。

男人刚洗完澡，换了一身深灰缎面睡袍，黑发潮湿，锁骨显露，身上水珠顺着脖颈滑向领口更深处。

温听眠瞥开视线，在上楼前开口：“刚才助理说你还没吃饭，家里没多少食材，所以只做了点粥，趁热吃吧。”

顾鹤声轻“嗯”一声：“麻烦了。”

客套疏离的对话是他们的日常。

男人身上清冽沉稳的木质沉香从她身边划过，左手搭上扶梯瞬间，温听眠又没忍住转头朝后看一眼。

顾鹤声正坐在桌前，脊背挺拔，即便穿着最简单的家居服都掩盖不住他身上那股矜贵清冷的气质，只是右手握着的勺子有些费力，手背上绑的纱布似乎又向外渗出了些血迹。

看起来有些可怜，甚至有些辛酸。

温听眠终究是心软折返回他身边，轻叹一声气后开口：“我来吧。”

像是猜到她会这么做一样，顾鹤声没多大反应，只顺势将手中碗勺递给她：“谢谢。”

温听眠坐在他身边，顾鹤声就这么安静的任由她一勺一勺的喂他。

平日里不苟言笑的大学教授，此刻却像只乖顺的大型犬。

男人身上成熟的气息不断充斥在温听眠周围，像是要将她层层包裹。

她从未和他有过如此近的距离，她能明显的感受到面前男人灼热的视线正凝聚在她身上。

不自在的强撑到最后，温听眠将碗勺拿至厨房：“你平时如果又不方便的地方可以叫我，毕竟是因我而起。”

沉默须臾，顾鹤声声音才响起，只提了一个要求：

“早上可以帮我打领结吗？”

闻声，温听眠思索片刻。

虽说这要求对于现在两人的关系有些逾越，但看到顾鹤声手上包扎厚重的纱布，又想到这种事情让助理做似乎不太合适，她答应了下来：“可以。”

温听眠没替人打过领结，所以回房间后，一直在观看视频教程。

翌日一早，她便在客厅等顾鹤声，她没有吃早饭的习惯，准备替他打好领结后直接去实验室。

原地等待一分钟后，顾鹤声穿着整齐走到她身边，将领带递到她手中，示意她可以开始了。

温听眠抬手将领带绕至他衬衫领下，回忆着昨晚看的视频教程，生疏的操作着，只是男人身上的气息难以忽视，很难让她集中注意力。

顾鹤声比她高半个头，此刻她能清晰的感受到男人的呼吸，对方起伏的胸腔控制着她的心跳频率。

过近的距离让她有些喘不过气，导致手中动作也随之停顿，忘记了下一步该如何缠绕，直到上方传来一声轻笑。

“右手捏着前面一条领带的尾端绕进中间的空隙。”

顾鹤声声音传来，温听眠抬头看去，男人视线正径直黏在她身上。

她跟着男人的指令一步步将领带系好，短短几分钟像是经历了几小时一般漫长。

领带上沾染了些她慌乱的褶皱，从他身边抽离时，温听眠耳尖不受控制的微微发烫。

只是七天过去，男人手背上的伤口似乎没有任何好转。

以至于连着一周，顾鹤声的领带都是由她帮忙整理的，导致她系领带的技术增长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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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博物馆又来了一批文物，实验室再次忙碌起来。

上批的唐代陶俑还没彻底完工，又来了好多“惨不忍睹”的文物。

这几天乐弦又发烧请假，温听眠只能加班加点的完成，眼下的乌青相比之前又加重几分。

晚上九点，温听眠照常坐在操作台前，眼前的文物残片令她头疼。

用软毛刷去除陶瓷缺口的污垢后，顾鹤声突然发来一条消息：

【顾鹤声：还没回家吗？】

看清联系人后，温听眠一顿，对方很少关心她的生活，但很快她想起今早助理说他今天休息，她猜测或许是因为他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需要自己帮忙，所以才询问她何时回家。

随意拿身上白大褂衣摆擦了擦手后，温听眠拿着手机快速编辑着文字，说明自己今晚需要加班至很晚才能回家，并告诉他如果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可以联系助理或者阿姨帮助。

点击发送后，对方没再回复，温听眠再次将注意力放至面前的文物上。

直到十分钟后，手机再次传来震动，顾鹤声发来一张委屈巴巴的小猫表情包，两只眼睛像是煎蛋一样，看起来很可怜。

看到表情包的一瞬间，温听眠身体彻底顿住。

她怎么也无法将平日里一丝不苟的顾鹤声与可爱表情包联系在一起。

猜测或许他是误触，温听眠还盯着屏幕看了很久，想看他是否会撤回，只是等了两分钟，那张表情包仍旧完好的躺在原处，聊天界面上方还时不时的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

很显然，顾鹤声是故意的。

温听眠视线上滑至两人之前的文字上，一众简短生硬的聊天中突然出现一张可爱的表情包真的相当诡异。

她在聊天框反复打字删除，最终决定同样回复对方一个安慰摸头的表情。

发送后，温听眠狐疑的盯着两人聊天界面的两个表情，越看越不可置信。

真是，见鬼了。